尋人之路到此為止，馮靖上前拍了拍陳康仁的肩膀，然後轉身。
    “咱們再回去檢查一下，看看有哪些能用得上的帶回去。”
    王韜快走兩步，湊到馮靖旁邊小聲說道：“馮哥，用不用我去看看？”
    “想死啊你！”馮靖照著他的後腦勺就是一下，接著攬住王韜的脖子，“現在不比以前，你的速度還有優勢，但架不住對麵有控，一旦被發現，沒寧璿在，你怎麽跑？”
    王韜偷偷瞧了旁邊的寧璿一眼，欲言又止。
    “咋滴，你還想讓寧璿練練長跑，要不要再給你搭配個時雨？”
    “那敢情好！”
    ···
    “馮哥！”
    正在觀察機械設備的馮靖聽到呂波的聲音，轉過頭說道：“你怎麽過來了？”
    “我看整片廠區也沒什麽動靜，就過來看看。”
    馮靖走到角落，看向跟過來的呂波：“說吧，什麽事？”
    呂波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這片廠區有點問題？我不是說陳康仁他們這片，而是整個工業園。”
    “你也看出來了？”
    “從陳康仁提到有人失蹤我就有所懷疑，整片園區的狀況這麽詭異，我覺得背後應該還有一個幸存者勢力，可能比趙昊他們更強。”
    呂波提到的詭異，一進園區馮靖就注意到了，他沒想到所謂的機械廠是這麽大個園區，更沒想到這麽大的園區僅有趙昊他們幸存，關鍵是其他廠區就連屍體都很少。
    整個園區的工人，不說有幾萬，幾千人總有吧，那麽這些人呢？
    如果在末日爆發時死去，那麽必然是滿園白骨，他不覺得趙昊會將所有屍骨收殮掩埋；
    如果變成喪屍，這個數量趙昊他們不可能活得下來；
    如果活著，他們去哪了？
    見馮靖一直沉默，呂波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說會不會是有一個特別大的勢力接納了他們，或者他們本身就是這個大勢力，隻不過是選擇了其他地方落腳？”
    “那為什麽要把趙昊他們留在這裏？任何勢力都不會嫌人多的。”
    “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或者是和趙昊他們有矛盾，具體的原因就不清楚了。”
    ……
    兩人一問一答，一個橫跨方圓數公裏的邪惡勢力逐漸成型，平日裏除了清掃喪屍便是襲擊附近其他聚居地的幸存者，將他們抓回去做人體實驗。
    為什麽能夠準確把握幸存者的行動時間和路線，肯定是在其他聚居地發展了眼線，隨時傳遞情報。
    討論完畢，馮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你猜這個大勢力會在哪？”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五院！”
    “五院！”
    ···
    此時，被馮靖二人當做邪惡巢穴的五院，正在進行一場人屍大戰。
    醫院南門，狹小的路口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喪屍，在它們麵前，一隊接一隊的喪屍如潮水一般不斷湧向急診大樓。
    擋在它們前麵的，除了手持各種武器的幸存者，還有地上遍布的障礙物，光看種類，就比馮靖他們專業的多。
    各種拒馬鹿角連成幾排組成第一道防線；後麵是高高豎起的鐵絲網，中間有門，用幾根鐵棍固定在地上成為第二道防線；最後是絆索、埋在地下長長的尖刺和其他障礙構成的第三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前後，早已堆滿了屍體，十幾名幸存者站在鐵絲網後麵，不斷用手中的長矛透過孔洞戳刺外麵的喪屍，旁邊還有幾人手持刀盾負責掩護。
    喪屍的嘶吼和不斷傳入耳中的“吱呀”聲，讓這道防線看起來搖搖欲墜。
    視線向上移動，來到七樓，兩人站在窗前注視著下方的戰況，一場激烈的交鋒同樣發生在兩人之間。
    “程院，撤吧！喪屍越聚越多，趁現在大家還有餘力，也許能衝出去找一條生路，再拖下去，隻能活活困死在這裏！”
    說話的男子全副武裝，身穿防彈背心，頭戴防暴頭盔，手上是防割手套，背上一把步槍，腰裏掛著一把手槍和一把製式刀具。
    他神情急切地望著旁邊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說話間臉部肌肉的顫動讓上麵一條5厘米長的傷疤略顯猙獰。
    “曹隊，我說了很多次了，不是我不想撤，可是院裏這麽多傷員病號怎麽辦？他們能跟我們走嗎？”
    “程院！現在顧不上那麽多了，最要緊的是您和幾位醫生能順利撤離，保護好研究成果以待將來，也不枉費這麽多人的犧牲。”
    曹隊腦海中閃過一道身影，心如刀絞。
    見程院還是不鬆口，曹隊提高了音量：“程院，沒時間了！你當我們是貪生怕死嗎？我們幾十個兄弟來到這，堅守到現在隻剩下十幾個，還有幾個躺在床上，哪個有怨言？
    現在是真的撐不住了！”
    “一樓的門窗不是都封死了？喪屍一時半刻攻不進來的，也許它們久攻不下就會退了呢？人手不足的話，前些天不是又來了二十多人？你訓練一下，夠撐很久了。
    要是擔心食物不夠的話，我們非戰鬥人員的配給減半，不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打病人的主意。”
    “程——院！我知道你還記恨我當初放棄重病號的事，可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彈藥充足，人手多，喪屍實力也弱，你不能拿以前和現在比啊！
    現在的喪屍多厲害，你從屍體上不也看出來了？防線暫時穩得住，是喪屍主力還沒上，新來的那些老弱……那些人，哪對付得了這些進化過的。
    你真想所有人的心血一起付諸東流嗎？”
    程院猶豫了半天，歎了口氣：“要是突圍，你有目標嗎？你怎麽保證撤離人員能順利擺脫喪屍的追擊？”
    “向西！我聽那些新來的介紹過那邊的情況，屍群數量和我們這邊沒法比。突圍以後，由他們帶路，你們跟在後麵，我會叫上兩個兄弟盯著他們。
    至於喪屍的追擊，彈藥都集中在斷後的幾個兄弟手中，專門負責擊殺那些進化過的喪屍，普通喪屍追不上你們。”
    “那你呢？”
    他提了所有人，唯獨落下了自己。
    事情終於得到解決，曹隊放鬆地開起了玩笑：“我當然要陪著那些躺在床上的兄弟，說好了同生共死，我可不想被人在下麵瞧不起。再說了，也得有人幫你們牽製下那領頭的。”
    臉上的蜈蚣都多了許多英雄氣。
    “那我也陪你留下。”
    平平淡淡的語氣，簡簡單單的話，就這麽突然砸落在房間內，泛起了波瀾。
    “程院！”
    程院一揮手，灑脫地說道：“我不攔你，你也別勸我！東西都交給他們年輕人了，誤不了事。”
    他輕輕撫摸著醫院的牆壁，細數著過往的點點滴滴：“當時我們六人在老院長的病床前向他保證過，一定恪守誓言，維護五院的榮譽。
    幾十年走下來，有的人倒在了半路，有的人選擇了放棄，隻有我堅持到現在，接過了重擔。可這幾個月，我做了太多不應該做的事。”
    程院阻止了想說話的曹隊：“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事情是我做的，我就有這個擔當，你可別看低了我。”
    兩人相視一笑，程院繼續說道：“你去安排撤離吧，能走的盡可能走，不想走的名單給我一份，我讓他們少受點苦。”
    “明白了，程院保重！”曹隊敬禮，轉身離開。
    十分鍾後，撤離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眾人早有準備，曹隊之前又進行了多次演習，沒有爭吵，沒有哭喊，一切都是那麽的有條不紊。
    “轟隆！”鐵絲網倒下的聲音傳來，眾人不約而同加快了腳步。
    聽著遠處不斷傳來的撞門聲，曹隊將一個兄弟拉到身前，做最後的叮囑：“記住，一定要保護好那幾個醫生！一旦事情危急，其餘人都可以放棄，一定要保護好他們！”
    “我明白，曹隊！要不我留下吧，你跟兄弟們走！”
    “講什麽屁話，早死晚死都有這麽一天，別跟我爭了。遇到別的幸存者，多長幾個心眼，咱們一直守在醫院，外麵的人變成什麽樣都有可能，拿不準的就先下手為強！”
    “放心，曹隊！”
    “去吧！”
    兩人相互敬禮，曹隊看著人群慢慢離開，他不清楚他們將要麵對什麽，不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轉過身，目光投向搖晃的急診樓大門，曹隊將背上的槍取下端在手中，檢查下槍膛：“老夥計，咱們去給兄弟們送行！”
    ···
    “啊——”
    又是一聲嘯叫傳來，還在工廠內搜集物品的眾人趕緊聚到一起。
    呂波開口問道：“馮哥，這動靜有些不對啊，怎麽越來越近了？”
    馮靖拿起對講機：“林秋，你那邊什麽情況？”
    “看不到，路口沒有什麽動靜，發生戰鬥的地方被大樓擋住了。”
    情況不明，眾人一起望著凝眉思索的馮靖，沒有出聲。
    馮靖將頭轉向陳康仁，問道：“以前屍群從來沒有越過主幹道？”
    “從沒見過！”
    再次得到確認，迎著陳康仁期待的目光，懷揣著失而複得的僥幸，馮靖下定決心：“既然它們不過來，咱們就殺過去，先向東三百米看看情況。
    王韜，你去喊上林秋，前麵探路，一定要小心謹慎，別靠得太近，一旦發現喪屍，不要停留，直接返回！”
    “明白！”
    馮靖看了一圈眾人，神情猶豫，這時薛凝主動開口：“我留在這，一旦有意外會及時向你通報，如果有人受傷你們帶回來救治。”
    “好！那就辛苦薛姐了，你自己藏好，我怕附近還有其他的危險。”
    薛凝擔心地望著馮靖：“你們也小心，能救則救。”她明白，有時候太執著，並不是一件好事。
    安排完畢，眾人最後檢查了下裝備，開始向東進發。
    ···
    “砰！”
    一槍將衝到眼前的喪屍頭部打成篩子，男子向旁邊喊道：“苗隊，你先領兄弟們撤，我掩護你們！”
    “屁話，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砰！”
    苗隊一槍射出，喪屍身體向後一震，接著緩緩倒下。
    “兄弟們，走！”見大部隊已經跑遠，苗隊趕緊招呼幾個兄弟撤退。
    他們正是曹隊安排的斷後幾人，本來苗隊是負責中間護衛的，哪知剛出北門，他便和一個兄弟交換位置，留在了後麵。
    眾人一路西行，才跑了不到百米，喪屍就從後麵追了上來，顧不得悲傷，他趕緊讓前方的人群加快速度，自己領著四個兄弟斷後。
    沒跑幾步，剛剛說話的男子回頭看了一眼，直接停下，轉身向後方的屍群衝去。
    發現不對的苗隊大聲喊道：“小胡，回來！”
    “苗隊，你們先走，我……”
    槍聲響起，後麵的話已經聽不清了。
    “苗隊，走吧！”兩個兄弟一左一右拉著苗隊的胳膊，攔住了他。
    苗隊又從嘴裏喊出兩個字：“小胡！”不甘地轉身而去。
    沒過一會兒，後麵的槍聲停下，再也沒有響起。
    又跑了幾十米，兩個兄弟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說道：“苗隊，兄弟先走一步！”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跑出幾米開外，迎向了追上來的喪屍，緊接著槍聲大作，一具具喪屍屍體不斷倒地。
    “你們！”苗隊嗓子沙啞，有些說不出話。
    “苗隊，走吧，別辜負了兄弟們的心意！”
    “咱們可以一起斷後的！”
    “苗隊，別忘了你答應曹隊的事情，隊伍速度太慢了，咱們子彈又不夠，隻能盡量拖延。”
    “那你——”
    耳朵有個豁口的青年咧嘴一笑：“兄弟還能多陪你一會兒！”
    苗隊歎了口氣，突然明白了曹隊的想法，這麽短的時間，他都飽受煎熬，曹隊堅持了幾個月，也許早就想求一個解脫了。
    剛要堅定心中的信念，就聽到一聲悠長的嘯叫。
    “啊——”
    遭了！
    雖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他意識到，接下來不僅僅是他要在生死之中做出抉擇，整個隊伍都將麵臨同樣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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