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環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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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堂後的暗室,清妧亦麵色發沉。
    盧掌事悄聲問:“縣主,雖時娘姓顧,可也不至於叫顧右丞為了護下時娘,詆毀國公爺的名聲吧?”
    “安顧兩家關係親善,姨母和二舅母關係尤好,二人為掌家之事,平日裏沒少湊在一處商量處置。”
    “縣主是說,二房得了時娘諸多好處?”
    “年前姨母購置良田和鋪子,蘭嬤嬤費了不少心思才打聽清楚,三舅母卻從早早從二房那裏聽到了風聲。
    姨母嫁進安家多年,顧家亦搬出鍾離許久,鍾離哪裏的地好,鋪子興旺,姨母不可能知道,所以該是二舅母替她打聽的。”
    這話叫盧掌事臉上浮滿憂慮。
    “若真是這般,今日這案,伍廷尉怕是難問了。”
    “是難,但難不在伍硯書。”
    說著,清妧環顧四周,見暗室一角置著一張書案,案上擺著筆墨紙硯,她急忙走到案前,提筆落在兩行字。
    “盧嬤嬤,讓人速速交給伍廷尉,遲則恐生變。”
    “是。”
    盧掌事急忙屈身而去。
    堂外,百姓見大理寺的審問陷入焦灼,疑心安行洲貪墨的聲音便越來越多,這些聲音傳到伍硯書耳裏,叫他麵色愈沉。
    “寧寺正,你真是一語成讖,如今,顧右丞拿安國公的名聲來掣肘本官,本官又該如何問下去?”
    “這……”
    寧寺正亦是欲哭無淚,他哪裏曉得自己是張烏鴉嘴,說什麽就來什麽。
    兩人正是相顧無言時,後宅的一個小廝
    從人後繞到公堂前。
    “郎君,縣主讓奴來給郎君遞個條子。”
    “快拿來。”
    伍硯書急速掃過條子,而後拿起驚堂木,朝著幾案一陣猛敲暴捶。
    “哐哐哐——”
    “都給本官肅靜!”
    堂下、堂外俱靜。
    “顧右丞,安家是清貧,可安國公立功無數,先帝曾賞下黃金萬兩,國公爺愛重顧嘉娘,又將萬兩黃金贈予嘉娘添妝,這事兒顧家總不至於忘了吧?”
    顧仲陽神色略滯。
    十多年前的舊事,顧家都不是人人知曉,這伍硯書又是從哪裏知道的?
    他微抬頭,試探的眼神略過那突然走上堂的小廝。
    公堂之後到底藏著誰?
    伍硯書見顧仲陽不敢答,語氣驟然轉疾。
    “按照舊禮,小娘子出嫁,嫁妝幾許皆會列成冊,小娘子手裏一本,娘家一本,顧嘉娘故去多年,冊子不可尋。
    可顧家尚在,必定還留存著顧嘉娘出嫁時的清單。
    既如此,隻要大理寺拿著那嫁妝清單,去安家庫房仔細比對一番,便可知道中間到底出入多少。
    假若顧嘉娘嫁妝裏少掉的銀錢,剛好和顧富貴賬上多出來的吻合,本官看顧時娘如何狡辯?!”
    “……”
    顧仲陽呆,他本以為自己的一番恫嚇,能嚇得這個初來陵陽的大理寺卿不敢再審下去,竟不想伍硯書要一查到底。
    若真讓他查明白,那不止顧蘭時要坐實犯七出之條的事實,連顧家都要落下暗吞安家產業的惡名。
    眼看局勢傾倒,
    顧蘭時忽而開口:
    “將軍不在陵陽,國公府便由本夫人做主,本夫人不許大理寺搜家,大理寺難道還想強搜不成?!”
    “……”
    伍硯書再次無言時,清妧走出暗室,步上公堂。
    “姨母。”清妧低眉問禮,隨即用隻有她們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姨母好大的威風,隻安家不止有姨母,還有我。”
    說罷,清妧仰麵,朗聲道:“伍廷尉,我家阿娘早逝,阿爹自覺對不住顧家,對不住姨母,是以,他自小教導我,要禮讓顧家。
    如今,雲嬤嬤意欲汙蔑姨母私吞阿娘留下的產業,我是絕不敢相信的。想來阿爹在此,定然也不信。
    還請伍廷尉立刻帶人,去搜安顧兩家!
    本縣主絕不能叫阿爹清名染汙,亦不能讓人誤會姨母是那忘恩負義的惡毒婦人,更不得眼看著顧家無辜落下養出背信棄義小娘子的諢名!”
    “說得對!”一才子大聲道,“安國公半生忠勇,為護國舍生忘死,我等絕容不得有人汙蔑安國公清名!
    伍廷尉,請立刻去搜安顧兩家!”
    “對,立刻搜!”
    “搜——”
    “搜——”
    “搜——”
    大理寺前,百姓喊聲頃刻間震天,喊聲以大理寺為起點,像是潮起時的波濤般,迅速向整個西寧坊散去。
    眼看情勢猶如脫韁的野馬,一發不可收拾,大理寺公堂上的一杆官員,頓覺臀下生火,坐立不安。
    真要去搜安顧兩家嗎?
    伍硯書抹著額頭不斷
    往下滑的冷汗,悄悄朝謝方野招招手。
    “謝少卿,你說本官該怎麽辦?”
    “……”
    謝方野被問得哭笑不得。
    叫他說,涉及貴家後宅的事,就不該當眾堂審,偏偏這位新上任的伍廷尉事前不和他商量,事後再問他,又有何用?
    “回廷尉大人,覆水難收,大人敢不顧沸騰的民意,那便退堂,擇期再審,否則,隻能立刻差人,去搜安顧兩家。”
    伍硯書低眉,堂下,安清妧目光灼灼,無所畏懼。
    他忽而就做下決定:“那便去搜吧。”
    欲求得,必有失,他一個讀過十多年聖賢書的男子,難道還比不得一個將滿十四歲的小娘子嗎?
    伍硯書起身,準備馬上調遣人手,去搜安顧兩家,禁衛軍統領南宮文軒,高舉著皇帝敕旨走上公堂。
    “陛下敕旨。”
    伍硯書等人慌忙跪下:“微臣在。”
    “朕聞奉化坊內發生的縱火案和安府有些牽連,十分震驚,現命伍硯書速帶和此案相關的人證和物證入宮,朕要親審此案!”
    “臣領敕。”
    半刻鍾後,清妧坐上馬車,再往皇城去。
    盧掌事立在車外,低聲問道:“縣主,您剛才憂心不已,可是預料到,陛下會下敕,親審此案?”
    “恩。”
    若隻是奉化坊內燒死幾十人,皇帝最多在朝堂上,問一句真凶是否抓捕歸案。
    可這樁案子,真凶不難抓,難得是真凶放火背後的真相牽扯到安府後宅,一旦處置不當,恐累及父
    親聲譽。
    而三軍統帥的名聲又關乎軍心,一旦有失,軍心不穩。
    清妧扶額輕歎:“盧嬤嬤,今日顧蘭時怕是死不成了。”
    盧嬤嬤勾唇:“縣主,有時候人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清妧微怔,隨即釋然一笑。
    “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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