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心尖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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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東都陽光炙熱,當蕭朝平穿著大裘冕登上東都最高台,準備承繼皇位,成為韓國新帝時,卿流景的屍身已被禮部的官員抬上一艘大船。
禦林軍副統領立於船頭,對若穀言:“送景殿下到陵陽需一月,宸妃娘娘卻等不了一月,陛下說,若娘娘出事,大船即刻折返。”
若穀微微一笑,自袖中取出一個瓷瓶:“此乃百笑丹,七日服一顆,可暫緩生百媚的發作,待殿下入得陵陽,星回便會將解藥雙手奉上。”
“好。”
禦林軍把百笑丹交給從屬,而後,他高舉長劍,揚聲:“開船!”
……
弘元寺後山上,清妧帶著流螢和濃雨,慢慢悠悠地往悲田院的方向走。
濃雨踩著一地的落花,悲傷長歎:“流螢,你看,這山間的花都快掉完了。”
“人間四月天,芳菲開盡時。”
“啊?”
清妧聞言,不由失笑。
不知不覺,她來仙遊寺侍奉皇後都過去一個多月了。
將來時,皇後還願意每日召見她一兩個時辰,話話家常,過了三五日,皇後便懶得再見她。
好在皇後雖不待見她,卻也沒有拘著她。
初到仙遊寺的那一日,她把奉化坊百姓送她的雞蛋和蔬菜全送去弘元寺,主持聽聞,特意請她去寺中煮茶論禪。
也就是在那一日,後山的悲田院收進一個得了不治之症的伶仃老人,掌院無計可施,來求主持出手。
清妧正愁無人點撥醫術,厚著臉皮跟
著主持,走了一趟悲田院。
也就是在那一日,她親眼見時到主持的高超醫術,想要請他指點,但叫主持三言兩句婉拒了。
後來,為哄得主持鬆口,她先後為弘元寺添了五千銀的香火錢。
然,弘元寺收下錢,主持卻照舊不肯鬆口,直到有一日,主持看到她手裏捧著一冊李歎親筆書寫的私人醫劄。
悲田院門前,掌院笑而雙手合十。
“縣主,您今日晚了一刻鍾。”
“山間落花甚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掌院頷首,隨即指著悲田院前排成長龍的病患道:“今日弘元寺行義診,主持說,辛苦縣主。”
“……”
弘元寺的主持是個妙人,不肯指點她醫術的時候,跑得比兔子還快,答應以後,卻恨不能把她當牛馬使。
自他發現她於醫術一道有異乎尋常的天賦,尤其對診脈敏感異常後,每日被她診脈的病患數皆超一百。
短短一月,她至少替三千人搭過脈。
“縣主,請。”
“好。”
清妧將將坐下,濃雨便忍不住捂唇暗笑:“縣主,誰叫您自個兒應承,隻要主持肯收您,您便什麽都答應呢?”
“一失足成千古恨。”歎罷,清妧對流螢道,“開始吧。”
“是。”
流螢鋪開紙墨,清妧替一人搭過脈,便會將此人的脈象告訴流螢,流螢將其記在紙上,轉給一旁複診的僧人。
短短一個時辰,清妧就替五十個人搭完脈,待她再次伸出手,打算替五十一
人搭脈時,流螢輕聲勸:“妧娘,歇歇吧。”
“恩?”
隻見流螢眼角微斜,目光落在那一行等著開藥方的病患身上:“妧娘診脈神速,大師來不及寫方子。”
濃雨輕笑,遞過來一盞熱茶:“縣主,婢子眼看著大師的字越寫越歪,您若不歇一歇,大師該急死了。”
“胡說。”
清妧端起茶盞,喝下半盞。
陵陽的四月天算不得很熱,但在太陽下坐久了,多少有些疲累,待一會兒回去,她定要在書信裏,告訴珍娘,悲田院的掌事壓榨她。
“流螢,你今日怎麽沒替人搭脈?”
“回妧娘,婢子有心同您一道研習醫術,可婢子太過愚鈍,至今不能搭準。”
“流螢姐姐,真不是你愚鈍,實在是縣主的天賦過於逆天,我常聽見弘元寺的僧人偷偷議論,說縣主之能近乎妖。”
“越發胡說了。”
一側替人複診脈的僧人苦笑:“安樂縣主,你家婢子並未胡說,貧僧習醫十年,診脈不及縣主。”
“大師過謙了。”
僧人搖頭:“今日回去,貧僧便要告訴主持,以後縣主診過的病患,無需複診。”
“那怎麽能行?”
僧人麵色更苦:“不瞞縣主,將才那第四十八個病患,脈象虛浮,若非縣主先行診過,貧僧未必能摸準。”
說罷,僧人雙手合十,默念阿彌陀佛。
他學醫十載,乃是弘元寺內極富天賦的藥僧,直到他見識到安樂縣主的天賦,方知自己自信地可
笑。
今夜開始,他要閉關數日,好好修修心。
這一通忙碌,一直到忙到天日西斜,清妧起身時,等著開方子的病患尚有五六十,她笑著和悲田院的掌事告辭。
“縣主慢走。”
清妧笑笑,對流螢道:“我先回去,你抄完方子,也盡快回仙遊寺。”
“是。”
回去的路上,清妧忽而心上一痛。
“縣主,您怎麽了?”
清妧欲說自己無事,可心尖的痛楚卻越演越烈,不過片刻功夫,她的後背便叫一身冷汗浸透。
濃雨大駭。
“縣主,婢子帶您回悲田院。”
濃雨背起清妧,慌忙折返,悲田院近在眼前時,清妧兩眼發黑,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過來,人已躺在一間禪房,窗台一角,香爐裏的檀香燒得扶搖直上。
“妧娘,您醒了?”說著,流螢急對濃雨道,“快去和主持說一聲,妧娘醒了。”
“好。”
未幾,弘元寺的主持了無走進門,他指尖輕點清妧手腕,數息後,鬆開手笑言:“縣主已無大礙。”
“我怎麽了?”
“悲極攻心。”
“……啊?”
了無輕笑:“佛曰,不可說。”
“……”
正此時,院中傳來一陣略顯慌亂的腳步聲,須臾,盧掌事急急衝進禪房:“縣主,您這是怎麽了?”
“許是餓昏了頭。”清妧笑笑,“倒是平白累得盧嬤嬤特意跑來悲田院尋我。”
盧掌事不答,卻是朝了無行禮:“敢問了無主持,縣主當真無礙嗎?”
“恩。”
盧
掌事這才鬆下一口氣,轉頭答清妧:“回縣主,婢子來尋縣主,是因為顧時娘鬧到仙遊寺,娘娘被吵得心煩,這才命婢子來尋縣主。”
“姨母為何來鬧?”
“如娘快不行了。”
清妧扶額。
在仙遊寺過得太逍遙,她竟是忘記過問如娘的死活。
“顧時娘想進安宅見如娘最後一麵,卻叫瀾娘子攔在門外,這才激得顧時娘跑進仙遊寺大鬧。
娘娘讓婢子轉告縣主,為一個將死之人弄壞名聲,委實不值當,讓縣主該讓一步,便讓一步。”
“勞盧嬤嬤和娘娘說一聲,我這便歸家一趟,去送如娘。”
“是。”
黃昏時分,清妧在仙遊寺的山門前,看到了許久不見的顧蘭時。
她穿著一襲灰紫色的舊衫,發髻兩側各插著一根銀簪子,她見清妧走出山門,命香鶯推開車門,鑽了進去。
清妧微微一笑,坐進另一輛馬車。
不久,車馬駛出仙遊寺山門,往陵陽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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