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峰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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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行洲,若你沒有證據,朕不得不認為你在汙蔑雲禮!”說罷,皇帝直問韓杜衡,“告訴安行洲,依照溱律,汙蔑皇子該當何罪?!”
    “……死罪。”
    “安行洲,你有證據嗎?”
    安行洲抬眸,眼底藏著不敢置信,可皇帝對他的不敢置信視而不見,他眉目一橫,毫不猶豫道:
    “來人,把安行洲押去死牢,三日後,於東市菜市口,斬首!”
    曆來,隻有十惡不赦的死囚才會被當眾行刑,如此叫百姓看見,方能叫他們畏懼,不敢觸犯刑律。
    可安行洲不同,他是三軍統帥,功在社稷,這等老將,若被斬於菜市口,豈非是叫天下人寒心?
    韓杜衡立刻叩首:“求陛下開恩。”
    其餘朝臣皆伏首:“求陛下開恩。”
    皇帝麵色不改:“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安行洲汙蔑溱國皇子,本是死罪,爾等難道要置法度於不顧嗎?”
    “陛下——”韓杜衡急仰麵,“安國公是否汙蔑三殿下,還需細查,還請陛下給臣三日,臣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爾等這是要造反嗎?!咳——”
    皇帝大怒,周身不穩,卿雲禮急忙上前付出皇帝,而後高喊:“父皇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古禮!”
    眾臣再不敢言。
    “來人,把安國公拖下去!”
    然,久久不見禁衛軍進殿。
    皇帝扭頭:“南宮文軒,你在等什麽?”
    南宮文軒垂眸,沒有回答。
    見此,皇帝難掩震驚:“你——你——”
    話未盡,皇帝眼前一黑,再次跌進龍椅。
    “父皇,您怎麽了?”
    “朕——”
    皇帝想說自己沒事,但話沒說出口,胸腹間湧上一股濃腥,須臾,一縷血絲自皇帝唇角滑落。
    卿雲禮大駭,他飛快伸出手,不著痕跡地擦去血色。
    此刻,若父皇倒下,群臣必定要深究他勾結北夷一事,他不能讓父皇有事。
    “父皇身子不適,今日朝事暫且議到這裏,退朝。”
    要退嗎?
    龍椅雖高,卻不妨礙群臣看出皇帝快不行了,今日這朝若退,明日又會發生多少始料不及的事?
    安行洲歸陵陽,是為苦白枉死的百姓討公道,他此刻肯伏首於殿,乃是因為陛下還活著,若陛下沒了,叫三殿下登基,他安能俯首稱臣?
    一身亂糟糟的群臣無一人敢動,他們提溜著眼珠子,偷覷旁人,看著看著,不知怎麽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卿流景身上。
    “嗬。”卿流景嗤笑,“諸位大人看本殿作甚?三弟有沒有勾結北夷,本殿可不知道,不過,有人可能知道。”
    安行洲登時抬頭:“誰?”
    卿流景指尖微動,折扇直指前方:“易禦史,你不是知道嗎?”
    “我?”
    易章呆滯,直覺要駁斥,卻在張口之前,想起自家妻躺在病榻上,迷迷糊糊說過她在仙遊寺裏看見了——
    “皓月公主!”
    卿流景複又勾唇。
    高階上,卿雲禮雙目陡然一沉,他伏在皇帝後背的手驟然間發緊,緊到指尖掐進皇帝皮肉,他都不曾察覺。
    皇帝驚抬眸。
    他原以為安行洲是為扶卿流景上位,故意汙蔑雲禮,可此刻雲禮臉上的表情,分明在告訴他,他確和北夷有勾結!
    “你——”
    卿雲禮驀然回神,抬袖捂住皇帝唇齒:“父皇,兒臣有不得已的苦衷,待下了朝,兒臣再同您好好解釋。”
    竟是真的?!
    帝心駭然,但駭然之餘,又生出更多的哀慟。
    為謀皇位,他的兒子竟不惜把家國賣給北夷,他就不怕皇位沒拿下,大溱卻成了北夷的囊中物嗎?
    高階下,易章急急對韓杜衡言:“韓尚書,勞你速速去鴻臚寺,請皓月公主到大明宮上,和三殿下對峙。”
    “好。”韓杜衡朝上拱手,“陛下,請恩準臣去鴻臚寺。”
    韓杜衡說得是請皇帝恩準,但實則他說完這話,便轉身而去。
    假若三殿下當真為謀皇位,和北夷勾結,不惜置三萬鐵蹄軍於死地,那他無論如何要阻止三殿下登基。
    眼看韓杜衡狂奔而去,崔玉坤登時怒言:“陛下未說恩準,韓杜衡便自作主張,簡直是大逆不道。
    來人,快將韓杜衡拿下!”
    “……”
    大殿寂靜。
    見此,崔玉坤越恨:“王尚書,你可是禮部尚書,韓杜衡如此不知禮數,你難道——”
    “陛下——”王懷瑾驟然伸手,朝帝座拱手,“請準臣隨韓尚書一起去鴻臚寺,請皓月公主!”
    說罷,他亦沒有等皇帝發話,轉身而走。
    “簡直——簡直——”崔玉坤氣到失語,但隨即,他朝皇帝拱手,“陛下,請準臣和他們一道去!”
    話音未落,他人已轉過身,儼然是要追上去。
    然,他才走兩步,淩空橫過來一條手臂,南宮文軒攔在崔雲坤身前:“崔尚書,有兩位大人去請,已足夠。”
    “讓開!”
    南宮文軒巋然不動。
    崔玉坤勃然大怒:“南宮文軒,你敢以下犯上?!”
    “不敢。”
    南宮文軒說不敢,人卻一步不挪,見此,崔玉坤簡直怒到不知所以,他回身,問一眾朝臣:“南宮文軒以下犯上,你們就幹看著?!”
    群臣或低眉,或仰麵,隻當什麽都沒聽見。
    “你們……你們……”
    可憐清河崔家之主有一日竟被無視到如斯地步,無計可施的崔玉坤隻得回身,重重一跪:“陛下——”
    皇帝閉目,落下一滴濁淚。
    滿朝文武漠視地是崔玉坤嗎?
    不,他們無視地是他這個無力支配朝局的皇帝!
    時間一點點過去,偌大的大明宮上,皇帝也好,朝臣一罷,皆心神不定,唯有卿流景一人,歪在貴妃椅,從容地搖著流光七折扇。
    “謝大人,可要過來坐一會兒?”
    “二殿下說笑了,殿上無椅。”
    “星回,去搬一把。”
    “是。”
    未幾,一張椅子被放到卿流景身側:“謝大人,坐嗎?”
    “坐。”
    站了一早上,他早累了。
    謝容時低眉欠身的刹那,以隻有他和卿流景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光郎的故友一切都好,請殿下放心。”
    “對謝家,本殿一直很放心。”
    知悉崔鬱離沒事,卿流景的心思越發鬆散,於是,他閉上了眼睛。
    許久,殿外長階傳來一陣慌亂之極的腳步聲,王懷瑾衝進大殿,怒吼:“陛下,不好了,皓月公主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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