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夢自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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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雲禮心神一震,急忙低頭,隻見遺詔最末寫著:朕命不久矣,為溱國社稷之穩固,待朕駕崩,三皇子卿雲禮承繼帝位,望諸臣竭力輔佐,壯大溱國。
    字是父皇親筆,紅印是國璽,這確是遺詔!
    卿雲禮立刻伸手,欲拿遺詔,然,未等他指尖觸及遺詔,星回先他一步,合攏遺詔,退了下去。
    “二兄,隻要你能把遺詔給我,不管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答應。”
    “包括親手殺了陛下嗎?”
    “是。”
    卿雲禮毫無猶豫。
    父皇與他,是君,不是父。
    他敬他,是因為他手握生殺予奪之權,他不得不敬,也正因此,他的敬中夾著巨大的恨,單有機會,他絕不會對皇帝手軟。
    如今,遺詔在望,父皇不必活。
    “二兄想讓我幾時殺了他?”
    “明日早朝前。”
    “好。”卿雲禮頷首的同時,朝星回伸出手,“把遺詔給本殿。”
    星回不動,目光投向卿流景。
    見此,卿雲禮越急:“二兄,我已經答應你了,為何還不把遺詔給我?難道二兄是不信我嗎?”
    卿流景不答,目光卻似在反問,難道不是嗎?
    卿雲禮被看得幾乎要低頭,但他到底沒有,因為即便卿流景不要他殺皇帝,他也會對皇帝動手。
    父皇不死,他勾結北夷的事不能了。
    “為兄怎可能不信三弟?隻為兄還有兩個條件,三弟若能答應,為兄才能把遺詔給你。”
    “答應!”
    “三弟不問問為兄的條件是什麽?”
    “不必。”
    一旦遺詔到手,不管他答應過卿流景什麽,一切都將做不得數,他會在登上皇位的刹那,下敕誅殺他!
    “隻要我能順利登基,不管二兄想要什麽,哪怕是要溱國的半闕江上,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奉上。”
    “好。”卿流景笑而端起酒盞,“敬明日之帝。”
    “嘭——”
    酒盞相撞,卿雲禮迫不及待地捧起酒盞,一飲而下,然後搶過遺詔,飛快奔下假山,須臾,他便消失在風雪中。
    若穀皺著眉頭,難掩擔憂:“殿下,就這麽把遺詔給他了?”
    “恩?”
    “三殿下嘴上答應地快,但回頭等他做了皇帝,說不得立刻反悔,要拿殿下的命!”
    卿流景笑笑,緩步走下山階。
    “去安府。”
    若穀不甘心:“殿——”
    “行了。”星回拽住他,“今日殿下心情好,不計較你這般說話,你再不收斂,是要討罰嗎?!”
    “我是——”
    “你是擔心三殿下背信棄義,將來坑害殿下。”
    “對。”
    “你都能想到的事,殿下焉能想不到?”星回無奈地搖搖頭,“殿下既敢把遺詔給三殿下,便不怕三殿下背信棄義。”
    “哦。”
    午夜,馬車停在安府,卿流景坐在馬車裏,等著星回去稟告。
    許久,星回回到馬車前:“殿下,富總管說,國公爺安歇了,請殿下明日再來。”
    明日?
    莫說明日,隻怕後日,大後日,安行洲都不肯放他進門。
    “你和富成說一聲,本殿可以不進去,本殿隻想知道,阿妧如何?”
    “是。”
    又過了很久,安行洲撐著一把黑色大傘走到馬車前:“二殿下,公明藥王醫術高超,阿妧已無大礙。”
    “那就好。”
    “二殿下多方關照小女,末將感激不盡,隻殿下未婚,小女未嫁,為免招惹不必要的閑話,還請二殿下莫要多來安家。”
    說罷,安行洲躬身而退。
    須臾,安家大門被“嘭”地關上。
    見此,若穀氣得破口大罵:“好一個安國公!殿下幫了他和安家許多,他卻這般對殿下,簡直——”
    星回伸手,死死捂住若穀的唇:“閉嘴。”
    “嗚——”
    若穀還想再罵,卻見星回暗示他看卿流景,他回身一看,瞬間嚇得麵色死白:“殿下,奴錯了。”
    “再有下回,本殿拔了你的舌頭。”
    “……”
    若穀流下一行委屈淚,明明他是心疼殿下,為何反被罵?
    “唉……”
    星回無奈搖頭。
    縣主是殿下逆鱗,國公爺又是縣主唯一的至親,殿下自己都不敢說國公爺半句,何況是讓手下人說?
    殿下不殺若穀,已是額外開恩了。
    “殿下,可是先回府?”
    “不回。”
    他進不去安家,便在安家之外默默陪著阿妧。
    綿蜜藥性烈,哪怕是七尺男兒中招都難以招架,何況阿妧一個弱質女流?
    她能抗住這般久,定是叫人傷得十分重,一想到她曾獨自麵對絕望,他的心就痛得難以承受。
    空氣中,忽而異香濃烈。
    星回慌忙推開車門,抽出收在衣袖下的薄荷香囊,放到卿流景鼻下:“殿下,縣主並無大礙!”
    冷冽的香,緩緩衝淡內心的痛,卿流景昂起頭,緩緩勾出一個虛弱的笑:“本殿無事。”
    怎可能無事?
    八苦長恨花之毒一日不解,殿下便不可能無事,可無論是藥王還是了無,還是誰,都已竭盡全力。
    難道說,長恨花之毒當真無解嗎?
    “殿下,離上朝還有些時候,您不如小睡一會兒?”
    “恩。”
    他是有些累了。
    要做的事情太多,可他擁有的時間卻不夠多,隻希望時間能走得慢一些,讓他做完該做的事。
    與此同時,崔玉坤坐於書房,夜不能寐。
    “家主,查到了,離郎人在謝家。”
    “恩。”
    “可要把人抓回來?”
    “不抓。”
    如今,崔家危矣,崔鬱離或許是崔家絕地翻身的一線生機,他不僅不能抓,還得好好護著他。
    廊下,仆從來稟:“家主,三殿下來了。”
    崔玉坤本能地皺起眉毛,他正尋思該怎麽把人勸走,卿雲禮已大步走進門。
    “三殿下,您怎麽來了?”
    卿雲禮麵色微滯。
    人間有言,流水的皇朝,鐵打的世家,世家之所以長久,便在於世家從來不會忠於一家,誓死不變。
    “嶽父要舍棄本殿了?”
    “三殿下說得哪裏話?臣是看天色太晚,這才有此一問。”
    卿雲禮笑笑,沒揪著不放。
    現在,崔家是他僅剩的籌碼,他得供著。
    “嶽父瞧瞧這個。”
    崔玉坤疑惑地接過遺詔,待他打開一看,眼睛瞪得滾圓:“三殿下,這遺詔您是從哪裏得來的?”
    “哪裏來的不重要,重要地是,嶽父以為憑遺詔,本殿足以登基嗎?”
    崔玉坤沉默半晌,答:“不能,除非……陛下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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