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二章 退兩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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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罡搖頭:“卑職不知。”
    “嗬。”崔玉坤冷笑,“是不知,還是根本沒有這個人?”
    這話立刻叫韓杜衡不悅地拿起驚堂木,重重一砸:“哐——”
    “公堂之上,本官未有問,無關人不許答,若有人膽敢藐視此規,不該他官拜幾何,本官都不會姑息!”
    崔玉坤麵上瞬間蒙上一層陰雲,他不能質問韓杜衡,否則,難保不會被人說是心虛,可任由韓杜衡問下去,會不會把過往一切不堪盡數問出?
    心生不安的崔玉坤不著痕跡地把目光睨向卿天九,皇帝孱弱,一副隨時會死在堂上的可憐模樣,指望他,多是不能了。
    “習罡,告訴本官,你是怎麽被帶出天牢的?”
    “回尚書大人,習家人被下獄,輪番遭遇酷刑,卑職眼看著他們一個又一個因為挨不住大刑,畫押承認莫須有的死罪。
    卑職最是絕望的時候,獄卒打開牢房門,把卑職帶了出去。
    可他們領著卑職走了片刻便轉道往上,卑職覺得奇怪,想問一問,這些人卻點住卑職穴道,蒙住卑職眼睛。
    不久,卑職被推進一輛馬車。
    馬車走了小半日才停下,那些人把卑職丟下車,揚長而去,過了很久,卑職掙開穴道,扯下布條,然後發現自己竟然出了天牢,到了一間陌生小院。”
    “後來呢?”
    “卑職想逃,但小院守衛森嚴,卑職一連試過七次,都失敗了,直到第八次,卑職成功了,但——
    卑職將將衝出門,便看到一個人負手而立。
    他告訴卑職,習家人盡數伏誅,若卑職出去,會被立刻誅殺,可若卑職不出去,來日還有報仇的機會。”
    “你回去了?”
    “是。”習罡點頭,“義父一生忠肝義膽,絕不可能謀逆,卑職隻有活著,才有機會為義父洗刷冤屈。”
    “你在小院裏待了多久?那個負手而立的人又是誰?”
    “卑職在小院避了半年,這其間,不斷有人來到小院,教卑職竊取情報,審訊死囚,以及如何殺人。”
    韓杜衡神色一變:“有人在訓練你成為暗衛?”
    “尚書大人英明,正是如此。”
    “誰?”
    “當今聖上。”
    話音將落,吞聲鳥在天空引吭,它們一遍遍地重複,“當今聖上”,數遍之後,天地複歸靜謐,靜到唯有飛雪飄進炭火爐,發出的那一聲聲“呲呲”聲。
    一側,虛弱到極點的皇帝指尖緊緊撰起,他大張著渾濁的老目,死死地看著卿雲禮,他想讓他上堂駁斥。
    卿雲禮能不去嗎?
    不,他不能。
    因為他終於知道,卿流景設下此局,不僅為清算,更是為了讓父皇變成為奪皇權,可做盡喪盡天良事的昏君。
    一旦叫卿流景如願,父皇固然不是名正言順承繼帝王的天子,他,以及父皇膝下的所有皇子,都將無權問鼎帝位。
    “韓尚書,朕有話說。”
    “三殿下請說。”
    “朕從來不知父皇有暗衛,韓尚書知道嗎?又或者說,朝中有哪個大人知道?”
    皇帝豢養暗衛,朝中沒有官員知曉,但他們不知曉,卻毫不懷疑此事的真實性,因為曆來就沒有幾個皇帝不養暗衛。
    百官的沉默,讓卿雲禮略勾唇角:“韓尚書,無人知曉父皇豢養暗衛,那麽習罡是不是暗衛,誰人可證?”
    習罡頓時眉目皺死。
    既為內衛,那麽無論是他們的存在,還是他們做過的事,都必然無法被證實。
    “尚書大人,卑職沒有撒謊,卑職確是內衛,且是內衛之首,內衛組織一共有一千三百八十人,負責監視陵陽和各州的異動。”
    “若是如此,內衛該有不少密報文書,那些東西何在?”
    “被——銷毀了。”
    韓杜衡輕歎:“公堂之上,若無物證為佐,本官實難采信。”
    習罡焦急抬眸:“卑——”
    話未說完,被習凜攔住:“稍安勿躁,莫要因急生亂。
    習罡的偃旗,讓卿雲禮略抬下顎。
    不管習罡是不是內衛,既為內衛,做得自然都是見不得光的勾當,以父皇多疑的脾性,怎可能留下實質文書?
    “韓尚書,此人既不能自證,那他是不是父皇內衛便有待商榷,如此,還請韓尚書仔細考量他那番為人所救,才離開牢房的話。”
    韓杜衡頷首:“習罡,有鑒於內衛的隱秘性,你拿不出物證,本官可以理解,如果你有人證,亦可。”
    他哪裏有人證?!
    凡知道他是內衛的,也盡是內衛,他們根本不能為他作證。
    “沒有嗎?”
    “……”
    “嗬。”一側,卿流景忽而淺笑一聲,“三弟,其實要證明習罡是內衛,比你預想地容易許多。”
    “二兄有何高見?”
    “若他是內衛,那必定知道許多陵陽城內世家的秘辛,不如讓他在公堂隨便說上兩樁,也就是了。”
    “王爺說得極是!”習罡一聲怒吼,開始如數家珍,“譬如崔家,世人都當上一任家主是病死,其實不是。
    崔家主病重三月,崔尚書並崔家幾個郎君暗下商量,停了上任家主的藥,這才讓老家主死得那般快。”
    崔玉坤頓時怒吼:“一派胡言!”
    高台下,謝容時攏袖暗笑:“玉坤兄何必動怒?若真是胡言,玉坤兄隻管一笑了之。”
    “容時兄好大的氣量!”崔玉坤冷哼,隨即問習罡,“那謝家呢?你又知道哪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前年謝尚書的幼子差點一命嗚呼,非突發急病,而是和房中四個侍婢徹底狂歡,縱欲過度。”
    將將還勾起唇角的謝容時氣得厲聲嗬斥:“一派胡言!”
    “卑職是不是胡言,韓尚書盡可差人去問問那個去謝家出診的郎中。”
    謝容時瞬間噤聲,他的噤聲,恰恰說明習罡之言屬實。
    王懷瑾看著崔玉坤和謝容時的黑臉,內心之愉悅即將滿溢,以後,若謝崔兩家再敢在他麵前得意,他便拿此事堵他們的嘴!
    然,就在這時,習罡又道:“還有王尚書,在外示人總是樂嗬嗬,彷佛沒有脾氣,但在家中,脾性暴戾,最愛扇妾氏的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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