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玉石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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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妧縱馬衝過家門時,安行洲立在廊下,正豎著臉。
    “舍得回來了?”
    清妧憨笑:“阿爹吃過午膳了?”
    “你不回,我怎敢吃?”
    “正好,我也沒吃,咱們一道吃。”
    說著,清妧快步上階,勾著安行洲的胳膊進了房,待她陪著又用過一頓午飯,安行洲的臉色才轉好。
    “阿爹先前說的事,是什麽事?”
    不到半刻鍾,安行洲負手在前,清妧緊隨其後,一行人走出家門,沿著十字街走了數百丈,安行洲驀然頓步,指著街角的一間門扉緊閉的鋪子問:
    “這裏如何?”
    “地處拐角,人流不少,是個不錯的位置。”
    安行洲淡笑:“看來阿妧還算滿意。”
    “莫非是送我的?”
    “你不是想開個醫館嗎?”說罷,安行洲推開門,率先踏進鋪子,“這裏離安家近,方便你來回。”
    她是想開個醫館,可事情一樁疊著一樁,忙得她根本顧不上,且芳君定下的婚期不足一年,她委實沒工夫籌備。
    “怎麽,又不想開了?”
    “不是,就是——”
    “嗬。”安行洲冷笑,斷了清妧的未盡直言,“你原想開,如今不想開,無非是著急嫁去卿家!
    要不要阿爹和逍遙王合計合計,幹脆把一年的備嫁期給抹了,然後叫他明日把你抬進鸞鳳殿?”
    “阿爹~”
    安行洲拂袖,全不理清妧的嬌嗔:“醫館你愛開不開,全當我瞎操心!”
    話一說完,安行洲掉頭就走,清妧無奈,隻得追出門,她才衝上大街,一側暗巷突然竄出個小娘子,直直地撞上清妧。
    “啊——”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小娘子一頭栽到地上,須臾,血色自她身下橫流,顧宓娘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揪住清妧手腕,淒厲哭喊:
    “妧娘,你不肯救顧家也就罷了,何至於要對我腹中的孩子趕盡殺絕?!”
    路人聞聲,紛紛頓步。
    “這不是那個嫁去崔家的顧宓娘嗎?怎麽懷著個肚子,還四處亂跑?”
    “你沒聽說嗎?邊關淪陷,是顧家通敵,顧宓娘走投無路,到處求人,這不前兩天,還被國公爺關門外了嗎?”
    “安顧兩家好賴是親戚,安家這麽做,會不會太絕情了?”
    百姓議論紛紛時,安行洲衝了過來。
    “怎麽回事?”
    顧宓娘鬆開清妧,轉而揪住安行洲下裳:“安國公,是小女不肯死心,妄圖奢求郡主能大發慈悲,救救顧家。
    郡主不肯救小女就罷了,為何要弄死小女和小女腹中的孩子?郡主如此是不是忒狠了些?!”
    轉眼間,不大的路口就叫來看熱鬧的百姓堵了個水泄不通。
    眼瞅腳下的一灘血紅越來越猙獰,安行洲急忙對身旁人怒吼:“還不快快把宓娘扶起來送醫?”
    盧嬤嬤帶著兩個婢子意欲上前,卻被清妧攔住。
    將才,顧宓娘扣住她手腕的時候,她順帶搭了她的脈。
    顧宓娘腹中孩兒不是被撞傷的,而是在撞上來之前就已經不行了,她撞她,是要當眾嫁禍她。
    若真由著阿爹把人送去醫館,那欺負婦孺的惡名她就洗不清了!
    安行洲不明所以,見清妧不許盧嬤嬤攙扶,越發著急:“阿妧,休鬧,若是晚了,宓娘要出事。”
    “已經晚了。”說罷,清妧抬眸,“諸位,我略通醫術的事,想來大夥兒都知道,顧芙娘這會兒不宜挪動,不知路過的人裏,可有哪家醫館的郎中?”
    “有——”
    人群中,有一年輕一年長者雙雙舉起手臂,他們費力地撥開人群,提著藥箱,快步走到顧宓娘身側。
    老者率先蹲下,伸手要探顧宓娘的脈,但,他才伸出手,顧宓娘卻飛快把手縮進衣袖,竟是不想叫郎中探脈。
    “小娘子放心,老朽是城東同濟堂的郎中,醫術還算不錯。”
    百姓一聽,立刻嚷嚷:“小娘子好運氣,居然碰上了同濟堂的郎中。”
    “同濟堂的郎中很厲害嗎?”
    “那可不!”
    路人的議論聲傳進宓娘耳裏,叫她忍不住氣出一行淚。
    她哪裏是運氣好,她分明是運氣差,否則,怎麽路上剛巧就有個同濟堂的郎中?
    若真讓郎中探她的脈,那——
    正此時,另一個年輕的郎中也焦急道:“小娘子,你倒是趕緊讓我們搭個脈,晚了孩子保不住!”
    百姓聽到這話,紛紛出聲應和:“小娘子,為了孩子好,你得趕緊叫郎中看看,說不得能救回孩子!”
    救回?
    救不回來了。
    顧宓娘抬眸,目光對上清妧,她的眼神裏,全是恨意。
    “安清妧,是你殺了我的孩子,是你,是你——”
    見此,安行洲立馬心裏有數,他絲毫不客氣,一把扣住顧宓娘的手,將其塞到郎中手裏:“搭脈!”
    “……是。”
    年長的郎中低頭探脈,隻一會兒,他就忍不住皺緊眉毛,接著,他示意另一個年輕郎中:“有勞。”
    “好。”
    年輕郎中伸手搭脈,他和年長的郎中一樣,不過一會兒眉毛就皺成川字形,隻見他含著驚訝問老者:
    “這是用了……紅花?”
    “恩。”
    老者小退半步,神色凜冽:“小娘子,你下身流血不止,並非因為被人撞擊,而是你在半個時辰前,服用了過量的紅花。”
    “是嗎?”
    “小娘子,老朽醫術有限,救不了你的孩子,不過,老朽可以開一道方子,你照著服用三月,再仔細調養個三五年,說不得還能有孕。”
    三五年?
    “嗬嗬嗬……”
    顧宓娘慘笑。
    她哪裏還有三五年,她連三五個月都不定能有,如果不是真得走投無路,她能親手毒殺自己的孩子嗎?
    可即便她拿孩子為代價,依舊救不了顧家滿門。
    顧宓娘仰麵,神色淒厲如鬼魅:“你是哪裏來的破落郎中?!我絕沒有吃過紅花,我的孩子就是被安清妧撞沒得!”
    “你——”老郎中大怒,“好一個顛倒黑白,不講道理的小娘子!你若不信老朽的診斷,盡管上公堂告老朽,看看到底是老朽斷得準,還是你在胡說八道!”
    “就是你在胡說!”
    顧宓娘嘶吼,眼淚“噗呲噗呲”往下落,百姓看她可憐,不由地幫言:“郎中,不然你再替小娘子看看?說不得看走眼了?”
    就在這時,都城軍校尉馬威攜大理寺的寧寺正,領著一隊人,擠進人群:“青天白日,誰在街上嚷——”
    馬威話沒說完,瞥見了安行洲,他嚇得飛跑過來,躬身行禮:“卑職拜見國公爺,拜見安樂郡主。”
    “恩。”安行洲頷首,目光望向寧寺正,“你來得正好,郎中斷出顧宓娘誤食紅花致落胎,但她不信,非要把事兒賴在阿妧頭上,你趕緊斷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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