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蜚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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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早朝,卿流景便回到禦書房處理政務。
    天牢死囚逃脫,勢必讓陵陽生出不少混亂,他須做最壞的打算,然後盡早遣兵布將,以免生亂時措手不及。
    除此,年關將至,宮宴也該布置,倒不是他在形勢如此緊張時還顧著享樂,而是宴不辦,朝臣和百姓恐多想,與他不利。
    另外,邊關——
    卿流景正是思緒飛轉,星回急步進門:“陛下,韓尚書,伍廷尉,範侍郎,崔郎中,求見陛下。”
    這四人怎麽混到一處去了?
    “宣。”
    須臾,四人進門:“臣等叩見陛下。”
    “平身。”
    “謝陛下。”
    “著急見朕,所為何事?”
    四人麵麵相覷,以眼神互相拉扯,似是誰也不想先說,見此,卿流景麵露不悅:“朕極忙,你們有事說事,無事則滾。”
    話音未落,範修謹默默後退半步,韓杜衡和伍硯書瞧見他這般動作,想也沒想,跟著後退半步,於是,留下崔鬱離一人杵在前頭。
    “……”崔鬱離心裏暗歎,麵上不得不拱手稟道,“回陛下,先帝後妃、皇嗣將被處決一事不知被誰傳了出去。
    百姓聽聞,把此事和天牢被劫案連在一處,不少人私下說,是陛下太——”
    “朕太什麽?太無情?太冷血?太殘暴?太不仁?”
    崔鬱離急忙跪下:“臣死罪。”
    “嗬。”卿流景麵色瞬冷,“你們呢,也是來勸朕手下留情的?”
    韓杜衡、伍硯書、範修謹齊齊跪下:“臣等死罪。”
    “怎麽,篤定朕不敢殺你們?”
    四人麵色一白,尤其是範修謹,心下抖得更厲害。
    韓杜衡和伍硯書帶著崔鬱離來找他幫忙的時候,他本來不想答應的,因為他最清楚陛下的脾性。
    可崔鬱離恁得會說,一通曉以大義硬是把他說得犯迷糊,等回過神來,他竟答應了。
    真真是悔不當初!
    範修謹後悔不已時,韓杜衡直起身,一字一句道:“陛下,臣自知犯下死罪,不敢求陛下寬恕。
    隻求陛下允臣在死之前,說幾句話。”
    “說。”
    “本來,先帝和幾位殿下失德在先,陛下順應民意登基在後,此事不管說到哪裏,都是一樁美談。
    史官寫到這一段,亦要盛讚陛下賢名。
    可冷山天牢被劫,數百惡人在城中四處流竄,為抓死囚歸案,都城軍傾巢而出,四道城門封了三道,百姓無不人心惶惶,
    若陛下在此時殺盡先帝後妃和皇嗣,難保不會流言四起,加之年關將至,百姓一旦不能安心過年——”
    韓杜衡伏首,額頭點地:“陛下,臣以為局勢越混亂,陛下越不能主殺,懇請陛下暫緩發落先帝的後妃和皇嗣們。”
    這話出完,伍硯書和崔鬱離亦伏首叩拜:“陛下,臣等以為韓尚書說得極是,懇請陛下三思!”
    範修謹暗歎一口氣,跟著伏首:“陛下,求您三思。”
    卿流景不言,目色落在窗外。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雨。
    如果這是一場小雨,對百姓無傷大雅,可如果是一場連綿大雨,將會大大影響他們慶賀新年。
    “韓杜衡,你說暫緩,是想讓朕暫緩到何時?”
    “至少緩到……刑部和大理寺把逃竄的死囚全抓捕歸案。”
    “多久?”
    四座城門封鎖了三座,刑部、大理寺、都城軍傾巢而出,照理,不出三日,逃犯皆可緝拿歸案。
    可——
    “三天。”伍硯書急答,“陛下,最多三天,臣等一定把人全部抓回。”
    “好。”卿流景勾唇,“朕可以給你們三天,但在朕下這道敕旨前,你們須得回答朕一個問題。”
    “是。”
    “三日之內,若後宮發生任何異動,譬如有後妃和皇子暗中攛掇誰,意欲刺殺朕,誰來擔責?”
    “……”
    禦書房的氣息頃刻間陷入死寂。
    如若誅殺後妃和皇嗣是一樁不可被轉圜的事,那麽盡早殺,一定比晚幾日殺明智,因為將死之人,最可能做的事是臨死一搏。
    三日,不過三十六個時辰,但足夠讓陷入絕望的人做出許多喪心病狂事,譬如,弑君以求自保。
    “沒人擔責嗎?”
    韓杜衡苦笑:“回陛下,臣不是不願意擔責,臣是……擔不起責。”
    “知道便好!”說罷,卿流景拂袖,“你們有空擔心流言失控至陵陽生亂,不如早些把死囚盡數抓回!”
    “是。”四人伏首,“臣等告退。”
    出了禦書房,四人沿著宮道,一路沉默地走到南午門下,皇城前的陵陽大街,謝扶光縱馬而來。
    “韓尚書,伍廷尉,範大人,鬱離兄,大事不好!”
    韓杜衡抬眸:“怎麽了?”
    “早間,有百姓憑通緝令,引都城軍抓到三個死囚,馬校尉才賞完那百姓,又有百姓來舉報。
    馬校尉當即帶數十人殺過去,卻遭遇埋伏,除馬校尉一人死裏逃生,數十都城軍盡數被斬殺,且屍身被掛在街頭足足兩刻鍾!”
    謝扶光一說完,翻身下馬,朝其餘人拱手作揖:“諸位大人,境況緊急,末將須立刻進宮稟告陛下。”
    “恩。”
    看著謝扶光狂奔進宮的背影,韓杜衡的目色裏盡是幽深的憂慮:“伍廷尉,四郎,離郎,你們怎麽看?”
    那些死囚莫不是年老體弱、久病殘缺者,零星幾人莫說殺數十都城軍,就是殺兩個都很困難。
    範修謹眯起眼睛,聲色沉沉:“隻怕有人在渾水摸魚,伺機禍亂陵陽。”
    “本官非要求陛下對那些後妃和皇嗣手下留情,便是怕宮妃背後的權勢蠢蠢欲動,若他們聯合而動,對陛下將是大大不利。”
    崔鬱離側首,目光直指範修謹:“修謹兄,你一向足智多謀,此時此刻,若有人能破局,隻能是你。”
    “鬱離兄高看我了。”
    範修謹苦歎,他再有本事,也不能奈陛下如何。
    “不過,我雖然破不了局,卻知道誰能破局。”
    “誰?”
    “安樂郡主。”
    人世間若有人能勸住陛下,除了郡主,再無旁人。
    須臾,四人或坐上馬車,或翻身上馬,沿著陵陽大街,一路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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