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又有葉姝妍這個八卦頭子在，肖長卿自然也知道了《赤月》的存在。
    他放下所有工作，用了一天時間追上了更新進度，用這種方式了解了兩個人分開之後，沈佳音都經曆了些什麽。
    女主沈明月顯然是她自己。
    而男主肖曜日的原型，顯然就是他。
    “作為大軍閥肖虎山最寵愛的兒子，肖曜日注定不能跟沈明月選擇一樣的道路。可留洋歸來的經曆，又讓他不會將個人利益、家族利益淩駕於國家和民族利益之上。”
    “肖曜日不是肖虎山唯一的兒子。相比其他的兄弟，至少肖曜日心中是有國家民族大義的。”
    “肖家幾十萬兵權掌握在肖曜日手裏，尚有為國家為民族效力的可能。若是落在其他人手裏，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她在書裏這樣寫道。
    由此可見，嬌嬌是懂他的，也是信他的。
    那天她說分開以後，除了最開始那段日子，後來她很少想起他，因為沒有時間。
    可在《赤月》裏，沈明月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傷感和思念，說明她心裏還是有他的。
    “國家危難，民族危難，我華夏兒女當戮力救之，複我中華。兒女私情，當暫且一放。”
    “且沈明月深知，若就此放手，他日抗戰勝利，或許還能再續前緣。若執著苦苦糾纏，隻怕雙方都將為此付出代價。”
    “聽到肖曜日的名字，她到底禁不住駐足細聽，希望能從他人口中得到一點有關他的消息。”
    這字字句句，都是她用情至深的證據。
    隻不過，她選擇把國仇家恨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其他的都得靠邊站。
    最近的更新，剛好卡在女主角迫於無奈引爆炸彈，跟敵人同歸於盡的地方。
    評論區已經炸了。
    【哭慘了！我的眼淚就沒停過！】
    【雖然我私心希望出現奇跡，可現實就是這麽殘酷，甚至比這更殘酷。】
    【致敬革命前輩！是他們用鮮血換來了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我們應該珍惜生活，更應該不忘曆史的恥辱！】
    【寫得太好了！應該讓我們的孩子多閱讀這樣的作品，讓他們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來得有多麽不容易！】
    【樓上+1，希望趕快拍成影視，我要帶我家娃去看，省得他以為寫點作業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
    【鬼子太可恨了！我中華兒女當自強不息，不忘國恥】
    【朋友的女兒在鬼子那留學，回家來還張嘴閉嘴就是鬼子的語言。這等數典忘祖的玩意兒，要是我女兒，早就打死了。】
    【感恩先輩！愛我中華！】
    肖長卿沒有繼續往下看那些評論，而是退出網頁，合上電腦，順勢閉上眼睛。
    前塵往事翻湧而上，思緒紛亂。
    他衝動地想給沈佳音打個電話，可最終還是忍住了。怕她知道自己也在關注這部作品，會改動後麵的情節。
    對著他，她不見得肯說實話。可是在文字裏，她應該會坦誠麵對自己的內心。
    平複了情緒之後，肖長卿給葉姝妍打了個電話。
    “不要讓沈佳音知道，我知曉《赤月》這部作品是她寫的。”
    “為什麽呀？”葉姝妍想不明白。“你不應該把影視版權買下來，把她的作品搬到熒屏上，讓天下人都知道嗎？”
    怎麽這麽不懂浪漫呢！
    “原因你不用管，你隻需要答應我就行了。”
    “你不說，我就不答應。”
    “葉姝妍，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這件事很重要。就當我求你了。”
    連“求”都用上了，葉姝妍自然是答應了，隻是也越發好奇了。
    不過她哥嘴巴比老蚌還緊，他要是不想說，她再怎麽追問也是白搭。
    “那你真不打算買下她的影視版權嗎？這部作品挺火的，你買下它的影視權，既能賺錢又能讓她高興，不是一舉兩得嗎？”
    不下點功夫，什麽時候才能把人追回來？
    葉姝妍都替他著急。
    “你要買的話得動作快點，據我所知，好幾家公司都有購買意向了。”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很有可能會選擇自己投資拍影視。”
    隻有自己投資，才有可能把控拍攝質量。
    “哥，我怎麽不知道你對她這麽了解？你們倆背著我，都發生了什麽？”
    “你猜。”撂下這兩個字，他就掛了電話。
    葉姝妍氣得兩頰鼓鼓的。
    如葉姝妍所說，確實有好幾家公司出價要買《赤月》的影視版權，其中有兩家給的價格相當不錯，但沈佳音都拒絕了。
    眼下抗戰類電視劇不少，雖然迎合了主旋律，但劇情、演員演技、服裝道具等方麵卻是一言難盡，以至於贏得一個“神劇”的稱號，成為大眾笑話的對象。
    沈佳音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拍成這樣的神劇，因為她筆下的故事不單單是故事，每一個角色都是曾經活生生存在過的人。
    出於這個考慮，當初跟青江文學簽約的時候，沈佳音選擇以讓利的方式把影視版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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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站原先的分成方式是五五平分，沈佳音簽的合同是二八分，大部分稿費都歸網站了，但影視版權仍屬於她，她有絕對的決定權。
    可青江文學大概怎麽也料不到，她竟然不賣！
    為了保證自己的話語權，沈佳音選擇自己投資拍攝《赤月》。至於導演，沈佳音選擇了被蘇若菲坑了一把的衛導。
    一開始，沈佳音考慮的是成鴻冰。可思來想去，這部劇對她來說太重要了，成鴻冰畢竟還沒有足夠的經驗，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衛導。
    之前衛導想讓沈佳音出演《無雙傳》的女主角，但投資方不同意，他也沒轍。
    對此，衛導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沈佳音倒是無所謂。
    最終，魏無雙的角色由圈內演技可圈可點的小花劉熙來出演。
    這些日子，衛導一直在補拍魏無雙的戲份，目前補拍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了。
    衛導本來就很看好《赤月》，現在沈佳音願意把這個劇本交給他來導演，他當然樂意至極。
    “你真的不考慮自己出演女主角？”
    衛導的意思是，由沈佳音來出演自己筆下的女主角，可沈佳音拒絕了。
    “真的不考慮。”
    沈佳音不介意演繹別人的人生，可重演自己的人生，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何況，摻雜了自己的感情，不見得能演得好。
    “為什麽？”衛導很是意外，“我覺得，這個角色真的很適合你。”
    說是量身定做都不為過。
    這部小說已經火了，而且無論人物塑造還是劇情安排都非常出彩，隻要拍攝不拉垮，定然是同類劇裏的一匹黑馬，沒準會載入史冊。
    對於一個原先沒什麽名氣，甚至黑料纏身的演員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好機會。
    沈佳音笑了笑。那就是她自己，怎麽可能不適合？
    “原因我沒辦法告訴你，但這部劇我不會參與演出，倒是可以兼職武術指導，順帶給女主當武替。”
    總之就是不在劇中露臉！
    衛導見她一臉堅定，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也沒勉強。“行吧，你考慮清楚就行。”
    “衛導，資金方麵，我不會扣扣搜搜，但是演員的演技、服裝、道具都不能馬虎，半點都不能馬虎。而我，會全程把關。”
    她不能接受吃著白麵饅頭，還要說“條件艱苦，隻能委屈你了”這種話。
    衛導聽得一愣一愣的，作為導演，他沒少為錢的事情跟投資商扯皮。這還是頭一次有投資商跟他說我隻要拍攝質量，錢的事都好說！
    哪個導演碰到這種好事不得欣喜若狂！
    要是金主爸爸都是這種類型，市場上就不會那麽多爛劇了！
    “隻要錢到位了，其他都好說。”
    作為一個有追求的導演，隻有迫於資金不夠、投資方急於上映等原因放低要求的無奈，絕不會自己故意拍爛片。
    誰不想揚名立萬？誰不愛惜自己的羽毛？
    沈佳音舉起茶杯。“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兩個茶杯愉快地碰在了一起，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沈佳音跟衛導吃完飯回到楓林江畔，竟然發現肖長卿窩在落地窗前的懶人椅裏，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
    張姨還給貼心地給他準備了豐富的點心水果，伸手就能夠著，簡直不要太舒服。
    “你不在醫院好好待著，跑來我這裏幹什麽？”
    這種一天到晚四處跑的病人，做他的主治醫生也是很頭疼。偏偏他是老板，罵又不能罵。
    “你不肯去醫院看我，我隻好自己主動送上門來讓你看了。”
    說著，肖長卿將電腦放到一旁，站起身來。
    沈佳音無奈道“誰要看你了？”
    “你說得對，是我想看你。”他從善如流，能屈能伸。
    知道自己爭不過他，沈佳音索性放棄，轉到別的話題。
    “我記得這套別墅是你最喜歡的房子，要不，你把它買回去？”
    沈佳音不是開玩笑，她確實有意向把它賣掉。
    她就一個人，沒必要住這麽大的別墅，還不如換個小公寓，剩下的錢可以用來投資。
    “你很缺錢？”
    “肖總，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像你一樣不缺錢吧？”
    “那簡單，咱們去複個婚，我的錢就都是你的，你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我是缺錢，但也沒缺到要賣自己的地步。”
    “這怎麽能叫賣呢？這分明是覓得良人共度餘生，可喜可賀啊。”
    沈佳音發現這人自打不要臉皮以後，自己是拿他一點轍也沒有。
    “我說認真的。我一個人住這麽大一個房子，實在沒必要。你要是沒興趣，我改天就讓中介給掛牌賣了。”
    “我沒說不買。”
    “我看了一下，按照市場價，這套房子大概一億五千萬，給你個友情價，一個億就行。”
    “友情價就不用了。這樣，我給你個愛情價——三個億，完了房子你可以繼續住，免費。”
    沈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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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憑實力演繹什麽叫財大氣粗！
    這天看來是沒法聊了。
    “嬌嬌，我有的是錢，你想要投資什麽，隻需要開個口就行。你想做什麽，盡管去做，就是捅破天了，也有我替你兜著。”
    上一世，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要說她無動於衷，那絕對是騙人的，可到底也沒有暈頭轉向，理智全失。
    “肖長卿，你不要這樣。我們之間空缺的不是十天半個月，而是好幾年。我們都需要時間冷靜地想一想，弄清楚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跨越兩輩子，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遺憾。
    尤其肖長卿作為被“丟下”那個人，這份遺憾就更深了，極有可能因此產生非對方不可的錯覺。
    可真等兩個人在一起了，也許又發現彼此並不那麽合適，將日子過得一塌糊塗也未可知。
    包括上一世，如果沒有國仇家恨民族危亡，他們順利結婚生子了，也未必就能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肖長卿想說我很清楚，根本不需要冷靜，可到底沒有把人逼得太緊。
    “那你需要多長時間，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
    這要她怎麽回答？
    “我——我接個電話。”
    沈佳音的手機突然響起，剛好化解了這份尷尬。
    她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邢瑀川打來的。
    最近發生了一個影響惡劣的凶殺案子，上頭給到的壓力不小，所以邢瑀川一直在忙著偵破案件，聽他的意思他已經好多天不著家了。
    這會兒打電話來，沒準是案情有進展了，終於可以一起吃個飯了。
    肖長卿離她很近，自然也注意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邢瑀川？
    這個名字他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喂？邢瑀川，你忙完了？”
    “我是他的同事。他出事了，現在正在第一人民醫院搶救。”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肖長卿看到她臉色一變，身體一轉就往門口跑。
    “幾號手術室？我現在馬上過去。”
    “2號手術室。”
    “好。我很快就能到。”
    “嬌嬌，怎麽了？”
    “邢瑀川出事了。我得去醫院看看。”
    沈佳音頭也不抬，迅速換了鞋子，拿著車鑰匙就直奔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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