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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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蘇恂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怎麽可能,令尊他……”
蘇胖子神色平靜,像是早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輕輕歎了口氣,“家父他一直因為蘇家被滅一事耿耿於懷,覺得當年的事幕後一定有黑手,否則不可能那麽多勢力一同埋伏,這其中還包括一些與蘇家並沒有結仇,甚至是友好的世家,就比如竹家、柳家,當年的事,除了築器盟與歃血堂之外,楓城大大小小的勢力,基本上都有他們的身影。”
蘇恂點了點頭,這些年他也查到了一些東西,當年的事,確實太過詭異,蘇家身為當時的楓城城主,體恤愛民,和各個世家關係都不錯,可是卻在一夜之間被人群起而攻,連根拔起,這不得不讓人懷疑。
蘇胖子接著道,“家父也覺得當年那件事異常的蹊蹺,在蘇家被滅門後,便借助著自己在楓城經營多年的生意網,對當年的事進行了調查,後來果然有所發現,當年,似乎有一隻幕後黑手劃過楓城,他們想要控製楓城為他們尋找某樣東西,控製楓城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從城主府入手,不過當年的蘇家拒絕了,或許也因此引起了那幕後黑手的嫉恨。”
“在蘇家碰壁之後,幕後黑手並沒有放棄,借機挑唆楓城各大勢力消滅蘇家,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些世家突然一邊倒的全站在了幕後黑手的一邊,經過詳密的計劃,最後選擇在了老家主突破的夜晚,強攻蘇家。”
“那幫狗東西!”
蘇恂用力的揮舞了自己的拳頭,眼睛裏露出猩紅的目光,“平日裏我們蘇家待他們不薄,這群狼心狗肺的家夥!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望著蘇恂激動的神色,蘇胖子輕輕歎了口氣,他其實並不屬於蘇家人,當年的那場血案也沒有親身經曆,所以體會不到蘇恂現在的心情,當年的那場血戰,蘇恂可是親身經曆過,對那些人的仇恨甚至已經深入骨髓,但是他不一樣,他對蘇家的感情,更多的源自自己父親的訴說,以及對於自己妻子蘇小瑩的喜愛。
不過他能夠理解蘇恂,換位思考,如果自己站在蘇恂的立場,隻怕比他更加激動吧。
“後來,家父追尋幕後黑手,發現了一個關鍵的家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開始嚐試接近這個家族,打算從他們的身上探尋出關於幕後黑手的消息,然而,就在家父小有收獲的時候,卻突然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了……”
“消失了?”
蘇恂一愣,他突然看向蘇胖子,看著他那帶著傷悲的眼神,頓時明白了。
失蹤有的時候意味著死亡,但同樣,會給還活著的人留下一絲希望。
“這麽說,令尊發現的那個家族,就是丁家?”
蘇恂並不笨,幾乎是片刻便理順了思路,聯想到之前蘇胖子一直在為丁家幹活,頓時明白了他的做法,他這是先獲得了丁家的信任,然後再一步步的去探尋事情的真相,然而,這樣做固然可以減少風險,但是置身於風暴之中,所經曆的考驗,也更加的強大,稍微一不留意,哪怕隻是一個眼神,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後來呢,你找到了令尊嗎?”
“沒有”蘇胖子神色黯淡,像是在埋怨自己的無能,“當年家父出事的時候,實力尚還沒有突破到武師境界,原本我以為憑借著我武師境界的實力,能夠輕而易舉的打探到消息,但是我錯了,這些年我幾乎將丁家翻了個底朝天,卻一無所獲,我曾經旁敲側擊過一些在丁家呆了很長時間的老仆與傭人,他們都沒有聽過家父的名字,就好像家父突然從空氣中蒸發,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說到這裏,蘇胖子便懊惱的用手抓住頭發,對於連自己父親的屍骨都找不到這件事極為懊悔。想必當年他的父親暴露後,丁家便明白事跡可能泄露了出去,然後將所有的線索、痕跡統統都抹除了,這才是導致他如今什麽都找不到的原因之一,況且,距離當年蘇家被滅門已經過去了那麽長的時間,即便真有什麽線索,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之中。
突然,他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精光,“不過,縱使丁家手段再過完美,曆史也終究無法被徹底的掩埋,他們終究還是露出了破綻。”
蘇恂一愣,萬萬沒有想到蘇胖子會說出這番話,他腦海飛快的轉動,突然,失聲開口,“你是說,江峰!”
“沒錯,原本我對丁家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但是卻沒想到江峰給我帶來了一條意外的消息,在丁家的藏書閣,竟然還有一條不為人知的隱秘通道,即便是我在丁家調查了這麽多年,也從不知道丁家還有這樣的一條密道,而且看今天丁建業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拿下江峰,那種著急,恰恰暴露了這條密道存在問題,雖然丁建安及時出現並替他化解,但是那老狐狸越是這樣,就越是證明這條密道真的存在問題。”
丁建安就是丁建業的父親,丁家的上一任家主,丁老爺子。
兩人同時朝著不遠處的那間茅草屋望去,或許,江峰的出現,將會為整件事情帶來真正的轉機。
夜已涼,瑟瑟的寒風吹起,月光被厚厚的雲層遮攔,整片天地,突然暗了下去,伸手不見五指。
一股陰寒的氣息緩緩朝著二人撲去,像是要將他們感染,然而,那輪明月又突然從雲層中鑽了出來,這一次,它的月色更加皎潔,帶著湛潔的光輝,灑向人間,所有的魑魅魍魎都在瞬間被淨化了個幹淨,守得雲開見月明。
“你相信,我們真的能夠勘破重重的迷霧,尋找到當年蘇家被滅門的真相嗎?”望著那銀盤皎潔的月亮,蘇胖子突然開口。
“我相信。”
沒有絲毫的遲疑,蘇恂肯定的回答道。
蘇胖子的嘴角突然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哦,是什麽給了你這麽大的信心?實力嗎?可就算是我們兩個加起來,也不過才兩個低階的武師而已,你應該知道,我們兩個的這種實力,對付丁家都有些勉強,更不要說寒冰穀寒家與城主府竹家了,還有那隱藏的極深的幕後黑手,自從當年他們驚鴻一現後,便消失了蹤影,但是我相信,他們並沒有消失,而是躲藏在暗中,像一條會隱藏的毒蛇,隨時隨地,給人致命一擊。”
蘇恂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將目光重新轉移到了茅草屋,隱約中,可以感受到一股新生的力量,正在茅草屋中冉冉升起,雖然這股力量現在還很微弱,但是卻異常的頑強,就像一株幼苗一樣,終有一天,會遍曆所有的風雨,成長為一棵蒼天大樹。
這個念頭,從他在魔獸山脈中見到江峰憑借內勁第七重的力量將武師境界的寒陽逼入死境時,便從未動搖。
“好了,我們回去吧,夜已經深了,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朝著麵前的衣冠塚深深一拜,蘇恂輕聲的開口,“老爺子的恩情,蘇恂沒齒難忘,這輩子,隻要蘇恂還有一口氣存在,就一定會追尋老爺子失蹤的真相,為老爺子,為蘇家,為當年慘死的無辜眾人,報仇雪恨。”
一股暴虐的氣息從他的身上釋放而出,驚起了不遠處叢林裏的大片夜鶯,像是一頭凶狠的獅子,張牙舞爪,可以撕毀麵前的一切敵人。
見蘇恂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蘇胖子突然將手搭在了他的肩頭,一股精純的武之力順著他的肩頭傳了進去,平複下了他體內有些躁動的內勁。
感受到蘇恂身體的狀況,他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我爹曾經給我講過,你們蘇家的功法雖然威力強大,但是卻極為不好控製,一個不小心,便有可能會走火入魔,墮入黑暗,你這樣一味隻想著報仇,很容易引起功法的反噬,難道從來沒有人告訴你這些嗎?”
蘇恂一愣,眼睛裏閃過一抹迷惘的神色,不過很快便恢複了正常,眼睛裏湧出凶狠的神色,“我這輩子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報仇,當年那一個個絕望的眼神,每當我閉上眼睛,他們就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他們如同僵屍一樣,朝著我伸手,朝著我咆哮,我知道,他們是在警告我,要我不能忘記家仇,要我為他們報仇。”
在蘇胖子的壓製下,蘇恂體內躁動的武之力被緩緩平複了下來,但是他心裏的仇恨,卻是蘇胖子無法平複的。
盯著他那充滿仇恨的眼睛,蘇胖子明白自己勸說不了他,隻是幽幽的歎了口氣,“我知道當年的那件事對你的影響很大,但是你也要記得,隻有活人才有著報仇的資格,一旦你壓製不住功法的暴戾之氣,不用敵人上門,你自己應該很明白那種後果。”
蘇恂微微一怔,片刻後,眼睛裏的那抹暴戾與猩紅才緩緩消失。
回去的路上,他們重新經過了蘇小瑩的墓地,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望著那拱起來的小土包,一向喜歡嬉皮笑臉的蘇胖子眼眶微微紅腫。
他望著墓地,仿佛可以透過厚厚的土層,看到安靜的躺在墳墓中的那個女孩。
“你姐姐當年,在生下了瑩瑩之後便因為傷勢複發和傷心過度而去世,她之所以神誌不清,也是因為當年的事給她帶來的傷害太大,在她的心底,始終不願意相信當年發生的事是真的。”
“在你姐姐彌留之際,她清醒了過來,那一夜,她躺在床上和我說了一夜的話,她說她對不起我,從來沒有盡過一個好妻子的責任和義務,她說她對不起瑩瑩,以後也沒有辦法去盡一個母親的責任與義務,托付我要好好的照顧瑩瑩,最後,她說她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蘇恂的心突然一顫,一種巨大的恐懼籠罩了他的心頭,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蘇小瑩死前的那一夜,一個身材消瘦虛弱的身影無力地躺在床上,一隻手握著蘇胖子的手,令一隻手則輕輕撫摸身旁被裹裏安然入睡的小女嬰。
那一夜,是蘇小瑩最清醒的一夜,她回想起來了很多從前的事,都是一些在蘇府時快樂的事,小的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抱著她那個剛出生的小弟弟,然後在爹爹和娘親的膝下肆意的玩耍,那個時候還有爺爺,爺爺總喜歡捋著自己花白的胡須,然後將她們兩個一手一個抱起來舉高高,每當這個時候,他老爹與老娘都會驚呼小心,一家人其樂融融,無憂無慮。
當災難降臨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麽的措手不及,讓人沒有防備,一場大禍從天而降,席卷了整個蘇府。慌亂中,她一直在尋找自己的那個小弟弟,然而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人流,到處都是死屍,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在她的麵前倒下,最後,也輪到了她,一片閃亮的刀光從自己的麵前劃過,然後,她便失去了知覺。
墳墓裏躺著的那道身影,至今依舊保持著臨死前的那副模樣,有懊悔、有失落、有迷茫,但是想到那曾經的快樂時光,嘴角忍不住又浮現一抹久違的笑容,如果有可能,她寧願一直沉浸在快樂的孩童時光。
一陣寒風吹過,將所有的一切都遮蓋了起來,墳墓中的女孩消失不見,隻留下了一座空墳,還有一座孤零零的石碑。
兩個人的身形,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背影,石碑就處在兩道背影的中央,隱約中,一個女孩的光影從墓碑上浮現,將兩個人的手,拉在了一起。
轟
所有的一切,都淹沒在了夜幕之中,黑夜掩蓋了所有的痛苦,黎明的光芒,在痛苦與掙紮中,冉冉升起。
吱吱,吱吱
兩隻早起的黃鶯站在茅草屋的窗邊嬉笑打鬧,楊光明媚,透過窗沿打開的一條縫隙,投射在了那張英俊的臉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