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領導。”
    周康健恭敬稱是，但沒有掛斷電話。
    “還有什麽事嗎？”關建樹本要掛斷電話，但看到周康健遲遲不掛斷，眉頭皺了皺，又將手機放回耳邊，沉聲道。
    周康健苦澀的笑了笑，沉默良久後，緩緩道：“領導，你說，我們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要不，我們撤吧。”
    “撤？往哪裏撤？老周，這個節骨眼上，你不要瞎胡鬧，不要胡搞亂來！”關建樹聽到這話，目光一凜，向周康健沉聲嗬斥一聲後，語調放緩，繼續道：“一個匡占東而已，算不得什麽，一切還在掌控之中，到不了那一步！”
    “而且，你也要明白，現在無數雙眼睛盯著這裏，就算是想撤，我們也無路可退，無處可撤！你也好，我也罷，哪怕是硬著頭皮，都要繼續往前走！”
    “邁過這一步，才是海闊天空，退，死無葬身之地！”
    周康健苦澀點點頭，道：“好的，領導，我隻是隨口一句而已，您放心，我會跟著您繼續幹的。”
    話語落下，周康健便掛斷了電話。
    關建樹放下手機，眉頭微微皺起。
    連周康健都萌生了退意，動了離開的念頭，可以想見，下麵的其他人會是如何。
    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沉默良久後，關建樹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將此番的事情講完之後，麵帶恭敬之色，緩緩道：“爸，您最近有時間嗎？能不能回潯陽一趟？順便讓爺爺出來坐坐？潯陽的黨員幹部都很想念您和爺爺這兩位老書記老領導，想聆聽聆聽您們的教誨。”
    他知道，他的能量，還不夠壓得住場子。
    這個節骨眼上，必須要把老人家給請出來坐鎮。
    隻有這位昔日潯陽縣的土皇帝，而今的市政協主.席，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中，才能讓所有人明白，一切還在關家的掌控之中，在潯陽，關家還是官家！
    “我知道了，我明天要出席一個會議，後天吧。老爺子那邊，我來打招呼。”關建樹一聲落下，電話對麵的關東陽便淡然給出回答，旋即，他向關建樹緩緩道：“建樹，還記得你小時候，我是怎麽對你說的嗎？”
    “一將功成萬骨枯。”關建樹沉默一下，緩緩道。
    “對。”關東陽點了點頭，緩緩道：“你爺爺也好，我也好，你也罷，又或者是整個關家，這些年，都是這麽一步步走過來的。讓這件事情的臭味快些散去吧，調查組在潯陽待的時間也夠久了，讓他們早些回去吧！”
    “好的，爸，我知道了。”關建樹恭敬回答一句後，掛斷電話，靠在椅子上，閉目沉思不語。
    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是關家老爺子的座右銘。
    那個時代，老人家豁出命來，帶著一幹人拚了命的幹，生生將潯陽帶到了一個如今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也正是如此，才奠定了關家在潯陽的基礎。
    而關東陽，也是將這句話當做了信條。
    才有了關家如今再潯陽的格局，才有了他現在坐擁的一切。
    關家的王座，從來都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
    現在，輪到他來重複昔日之事了！
    良久後，關建樹拿起手機，找到耿啟強的號碼，撥了過去，淡淡道：“去見見譚太康和肖國勇，讓他們兩個把事情推到匡占東的身上。記住，這隻是一場安全事故，是因為安全工作疏漏導致的重大失誤！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要提！”
    “好的，領導。”耿啟強聞聲，恭敬點頭稱是。
    關建樹繼續道：“那些家屬那邊，處理的怎麽樣了？”
    “人死不能複生，他們都明白裏麵的道理，我把錢給了之後，沒人說什麽，隻是哭了幾嗓子。”耿啟強恭敬回答一聲，然後道：“隻是有一家，一直吵著想要把骨灰領回去，我讓人把他們看住了，也答應了他們，等事情結束後，就把東西給他們。”
    “很好，你做事，很盡心，也很細致，我放心，這次也別讓我失望。”關建樹點點頭，然後溫和的微笑道：“我聽說，舒葶和瑤瑤想去加拿大散散心？但是簽證的事情一直被卡著？”
    耿啟強聞聲，心髒猛地一凜，抬起頭，向正在廚房裏有說有笑的老婆孩子看去，眼角抽搐一下後，小聲道：“沒想到這些小事也沒瞞過領導您的耳朵，是舒葶的主意，向著讓瑤瑤去國外讀書，學習環境好一些，壓力沒那麽大。”
    “舒葶的想法很好嘛，就該出去開開眼界，走走看看，我支持你們的決定。”關建樹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改天我打電話催催，讓他們抓緊些時間辦理，孩子上學是大事，可不能耽誤。”
    “謝謝領導的關心。”耿啟強聽著這話，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你我之間，不必這麽客氣。”關建樹微笑著搖搖頭，緩緩道：“知道嗎，我最欣賞你的地方，就是你是個顧家的男人。因為，這一點兒，咱們倆是一致的。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隻要危及到家庭，都會竭盡所能去解決，對嗎？”
    “是的，領導。”耿啟強畢恭畢敬點頭稱是。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也幫我給舒葶問好。”關建樹微笑頷首，便掛斷了電話。
    耿啟強緩緩放下電話，看著正在廚房裏忙碌的老婆孩子，不由得露出苦澀笑容。
    他這根關建樹手裏的打狗棍，又要出去打狗了嗎？！
    隻是，這一次，是匡占東、譚太康和肖國勇做狗，那麽，下一次呢，又會是誰？什麽時候輪到他？
    沉默良久後，耿啟強走到廚房，揉了揉瑤瑤的腦袋，然後環抱著舒葶的腰，將下巴輕輕擱在了她的肩膀上，溫柔道：“老婆，簽證過段時間就下來了，到時候，你就帶瑤瑤去加拿大吧。”
    “老公，你不去嗎？”舒葶身體怔了下，然後緊緊抓住了耿啟強的手，手指都有些顫抖。
    “去，當然要去，咱們一家人不管到哪裏都在一起。”耿啟強微笑著給出肯定回答。
    隻是，他眼底卻浮起一抹不忍。
    他想要一起。
    如果，他還有機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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