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怨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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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門前,沈長澤望著鬱崢上馬車的身影,驀然想起那次鬱崢送薑舒回靖安侯府。
    當時沈長澤便覺得,鬱崢親扶薑舒下車有些怪異,且還為了薑舒親自與他密談叮囑。今日才知,他們竟早有淵源,可笑他一直被蒙在鼓裏。
    當初他曾逼問過薑舒,也因此同薑舒生了嫌隙。如今看來,他們怕是早有了往來。
    難怪薑舒鐵了心要和離,難怪她能求動長公主!
    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為鬱崢!
    沈長澤不甘心,快步衝去緩緩啟動的馬車前,攔下馬車。
    “籲!”追雲緊急勒停馬車,麵色不虞道:“靖安侯何意?”
    “我有幾句話想問王爺。”沈長澤胸腔裏憋了一團火,眼中是熊熊怒意。
    追雲請示鬱崢,得到允準後打開車門。
    鬱崢一身朝服端坐於車中,居高臨下的睇著攔路的沈長澤,墨眸微擰:“靖安侯想問什麽?”
    沈長澤胸膛起伏道:“王爺是否一直同薑舒有暗中往來?”
    “無。”鬱崢心知他在想什麽,沉聲道:“本王與薑舒從前素無往來,她也不知本王身份,你與她和離也與本王無關,是你自己不知珍惜。”
    “你不必懷疑她,她在做靖安侯夫人時,從不曾背叛過你,你若不信可自去查證。”
    “但有一點本王提醒你,她如今是本王的未婚妻,你若詆毀辱沒她半分,休怪本王不留情麵。”
    鬱崢墨眸冷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和壓迫。
    沈長澤心頭一震,心中生出惶恐之意,更多的是難堪。
    話已說完,追雲關上車門,神情冷然道:“煩請靖安侯讓路。”
    沈長澤聞言,沉著臉退避到一旁。
    馬車緩緩駛遠,沈長澤呆立在原地半晌沒動。
    豔陽照進巍巍宮牆,鬱承沿著寂寥宮道,緩步到了永寧宮。
    “殿下。”宮人恭敬見禮。
    鬱承抬腳邁進殿內,宮女剛好扶著皇後從內室出來。
    “母後。”鬱承行禮問安。
    皇後應了一聲,讓鬱承坐下說話。
    年近五十的皇後,身著絳紅色宮裝,頭上佩戴著代表身份的鳳釵,雍容典雅中透著莊嚴端方。雖已極力保養,但麵容上還是有了歲月的痕跡。
    “今日可是有什麽新鮮事兒?”皇後不動聲色的探問。
    鬱承說了皇帝給鬱崢賜婚一事。
    皇後聽完很是訝異:“璟王竟要娶一個商賈之女做王妃?還是和離之身?”
    前些日子還一心向佛,今日又突然要娶妃,娶的還是個毫無助益的二嫁女。
    鬱崢此舉,著實叫人看不懂。
    更費解的是,皇帝和毓貴妃竟也縱著他,由著他胡來。
    皇後鳳眸微眯,心中疑慮萬千。
    鬱承道:“兒臣也瞧不透,但父皇聖旨已下,滿朝皆知,此事應當不會有變。且禮部和欽天監已在著手籌備大婚。”
    皇後點頭:“不論他們有何種陰謀,此事對我們來說總歸是件好事。”
    這些年皇後最擔心的,便是鬱崢娶權勢貴女為妃,那可就如虎添翼,更難對付了。
    聽到皇後的話,鬱承默了默,攏眉道:“兒臣覺得他並不想同兒臣爭什麽,母後不必如此憂慮。”
    自打鬱承記事起,皇後就時常反複的同他說,一定要防著鬱崢,比過鬱崢,贏過鬱崢,否則將來他的太子之位會被鬱崢搶走。
    他不斷努力,小心提防了這麽多年,卻從未見鬱崢同他爭搶過什麽。
    漸漸地,鬱承開始質疑皇後的話。
    “他不爭,你父皇也會幫他爭!你怎可放鬆警惕!”皇後語氣陡然加重,怒其不爭。
    “這些年你父皇是怎麽對我們母子,又是怎麽對他們母子,你看不見嗎?”
    “都說帝王無情,可你父皇同毓貴妃卻像尋常夫妻一般,同寢同眠,將他們母子三人寵上了天。”
    “你再瞧瞧我這永寧宮,你父皇來過幾回?同我說過幾句話?”
    身為女人,最讓皇後不能容忍的恥辱是,自打生下鬱承後,皇帝便再也沒碰過她,讓她從雙十年華守活寡到如今。
    可這種隱私至極難以啟齒的事,她無法同任何人說,隻能咬牙藏在心底,夜深人靜時獨自躲在被子裏流淚。
    她恨皇帝,更恨毓貴妃獨占了皇帝。
    總有一天,她要讓他們為她這些年受的恥辱和委屈,付出代價!
    鬱承明白皇後心中酸苦,可夫妻之事旁人無法左右,他隻能盡量寬慰。
    然鬱承剛一開口,皇後又將矛頭引到了他身上。
    “你自小仁善謙和,事事出眾,哪樣都比鬱崢好,可你父皇卻從不在意,連一句讚賞一個笑容都吝嗇。”
    “帝王的確無情,他將無情都用在了我們母子身上。”
    皇後手中的綢帕絞的變了形,鳳眸中流露出濃烈憤恨怨憎。
    鬱承看的俊臉沉凝,心情沉重複雜。
    小時候,他也哭過鬧過傷心過,不明白都是父皇的孩子,皇帝為何隻抱鬱崢,隻誇鬱崢,隻對鬱崢笑。
    後來隨著他漸漸長大,慢慢習慣了。
    再後來他成年了,擁有了自己的屬下勢力,知曉了一些陳年舊事,在愕然中明白了一切。
    同為男人,同為父親,同樣遭遇,他逐漸明白理解了皇帝。
    曹家雖無反叛之心,但有些事做的的確太過。
    他本心悅於相府千金,與其也是身份相當。可曹家為了鞏固地位,軟硬兼施讓他娶了曹家表妹為太子妃,且生下嫡長子。
    皇帝當年的遭遇,鬱承親身體會了一遍,感同身受。
    “母後既覺帝王無情,又為何要讓我成為帝王?”鬱承盯著皇後的眼睛問。
    皇後一怔,理所當然道:“你是太子,從生下來那天起,就注定要做帝王。”
    “可母後並非生來就要做皇後,又為何會選這條路呢?”鬱承又問。
    “你什麽意思?是想說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嗎!”皇後大怒,拂袖打翻了幾上茶盞。
    她的好兒子,竟然不向著她!
    鬱承忙道:“母後息怒,兒臣絕無此意。”
    “那你是什麽意思!”皇後惱怒不已,心痛如絞。
    鬱承緩聲道:“兒臣隻是覺得,母後當年進宮是自己選擇的,應當料到會有如此後果,便不該再作繭自縛,徒增痛苦。”
    鬱承的話,非但沒有讓皇後緩和心中怒氣,反而怒火更盛。
    母子倆吵了幾句,鬧了個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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