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親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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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聰明人從不打無準備的仗,周泊序派人到各鋪分開買藥,每間藥鋪隻買一兩味,再裝作藥販探問量大的最低價格,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昨日,他也請教過杜仲,與手下人探回的藥價進行對比。

    是以各類藥材價格,他心裏一清二楚。

    聽到眾藥商報價合理,甚至比他預期的還略低一些,周泊序沒有為難,爽快的讓林鈞點算付錢。

    “謝大人。”眾藥商拿了錢,勉笑著道謝。

    他們給周泊序的價格,是正常大批外售的最低價沒錯。可他們昨日是緊急籌藥,價格自是比平時高出一些,但他們不敢讓周泊序來補這溢價。

    沒那麽多腦袋。

    因此這單生意,他們不賺反虧,打落牙齒和血吞,有苦難言。

    “大人,還剩八萬兩。”林鈞結算完向周泊序匯報。

    周泊序有些意外“帶回去給殿下做別的用途。”

    他料到會有剩餘,但沒想到會剩這麽多。

    嗯,產地購藥果真劃算許多。

    “是。”林鈞領命,讓人將剩下的銀子裝車。

    周泊序仰頭望了望天上日頭,已近午時。

    “傳令下去,用飯後即刻出發。”

    “是,下官這便去安排。”費楷趕忙應聲。

    今日周泊序沒有為難他,實乃大幸,安排一頓飯不算什麽。

    這殺神終於要走了,費楷和眾藥商都大鬆口氣。

    望著周泊序起身進府,眾藥商也準備各回各家。

    “對了。”周泊序忽然回頭,對眾藥商道“藥價和人我都記下了,往後若還需要,再來尋諸位。”

    眾藥商一聽,腿腳發軟,險些平地跌跤。

    還來……

    “隨時恭候大人。”眾藥商賠著笑臉,比哭還難看。

    已走遠的費楷,聽到周泊序的話也擦了把額上冷汗。

    可不能再讓他來了!

    這一趟他半文錢沒撈著不說,還挨了一刀,弄不好還要被事後參奏。

    再來一趟,他還活不活了?

    五月的天已有些熱了,正午時分太陽更是毒辣,但為了盡早趕回端州,隊伍頂著烈日出城。

    費楷遙望著駛遠的車隊,麵色陰狠的吩咐師爺“找人將風聲透露給黑狼寨,做幹淨些,別暴露身份。”

    他要讓周泊序再也沒機會來大磐城,更沒機會回上京參奏他。

    “是。”師爺領命,快步離去。

    與大磐城的豔陽灼空不同,端州的天是陰翳沉沉的。

    “殿下,要下雨了,回去吧。”沈長澤輕聲提醒。

    他前幾日押送第三批錢糧抵達端州,得知端州事態嚴重,需要人手,便留了下來聽從鬱承差遣。

    鬱承望著一排排臨時搭建的屋棚,因沒有門,裏麵的情景一覽無遺。

    簡陋的屋中地上鋪著幹草和粗劣草席,男女老幼同住一屋,染疫的百姓蜷躺著,精神好點的在空地生火煮粥熬藥,互相照顧。

    也幸好如今是夏日,夜裏不冷,否則此等宿住條件,怕是要凍死不少人。

    不忍的收回視線,鬱承眉頭緊鎖的悵歎“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一場雨落下來,又不知會造成什麽後果。”

    沈長澤沒吭聲,默默跟著鬱承往馬車走。

    久晴必雨,聽聞端州已晴了許久,下雨是無可避免的。

    他們改變不了天意自然,隻能期盼這場雨不要下大下久。

    回到府邸時,雨點如期落了下來,鬱承洗沐後近衛楊權送上京中急信。

    鬱承展開,看完後半喜半憂。

    喜的是皇帝已派遣了太醫,正在來端州的路上。憂的是,銀錢籌措還需時日。

    也不知端州百姓能否等得起。

    放下信件,鬱承沉問“周泊序去了多久了?”

    楊權道“已有十二日,算算時間,在回來的路上了。”

    “剩下的藥材可夠支撐到他回來?”

    “應當可以。”

    鬱承聞言放了心,後仰到椅背上閉目捏著眉心緩神。

    這些日子早出晚歸,夜裏時常議事到深夜,比在京中時還忙,鬱承難免有些疲憊。

    聽著屋外的雨聲,看著一臉倦容的鬱承,楊權欲退出屋中,讓鬱承歇息片刻。

    然他腳步剛動,就聽鬱承吩咐道“去通知各位大人,回來後到書房議事。”

    此時方過未時,離天黑尚早,鬱承不願浪費半點時間。

    “是。”楊權領命離去。

    屋中陷入沉寂,窗外的淅瀝雨聲清晰入耳。

    鬱承在椅背上仰靠了一會兒,覺得脖頸有些發酸,神思迷蒙間下意識喊了一聲。

    “婉若……”

    無人回應。

    鬱承睜開眼,掃視著陌生空蕩的屋子有些失落。

    一轉眼,他離開上京已有月餘。沒有謝婉若在身邊噓寒問暖,體貼照顧,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想了想,鬱承走到書案前,鋪紙提筆給謝婉若寫信,等周泊序回上京時帶回去。

    雨下了半日一夜,天明時才堪堪停歇。

    水珠順著屋簷滴落,砸在地麵水窪裏,漾起圈圈漣漪。

    “殿下,太陽出來了。”沈長澤看著天際微光,滿是驚喜。

    鬱承抬頭望天,唇畔露出笑容“晴了就好。”

    看來老天,並未趕盡殺絕。

    鬱承深吸口氣,邁步出門,照常親巡。

    除了端州城,周邊還有諸多村鎮。鬱承和沈長澤負責城中事宜,其餘端州官員負責周邊村鎮。

    疫病防不勝防,每日都有人死去,每日都有人染病,便是日日巡查,也無法做到百無遺漏。

    今日鬱承和沈長澤巡查到南城,發現此處地勢稍低,昨夜的大雨淹進了屋棚,地麵濕濘一片,百姓無法躺睡,硬生生坐立了一夜。

    年幼的孩子撐不住,躺在爹娘懷中歪著腦袋睡著了。

    那一張張純真的臉上沾染了泥汙,衣衫破舊身形瘦弱,嘴角卻掛著淡淡笑容,睡的十分安穩。

    聽聞南城原本富庶,住在這裏的百姓都豐衣足食。

    可一場洪澇,帶走了一切,讓他們一夕之間淪為災民,靠著官府朝廷給予的稀粥度日。

    “那是太子殿下嗎?”

    “是太子殿下!”

    百姓認出了鬱承,激動的跑出屋棚,卻離的遠遠的,不敢靠近,怕將疫病傳給了鬱承。

    他們這片住的雖是未染病的,但也保不齊有萬一,還是小心些好。

    “你們可都……還好?”鬱承強笑著哽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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