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詔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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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楷的麵色猛然白了下來,再也笑不出來。
    周泊序好整以暇的睨著他,繼續道:“聽說費大人的師爺也一道來了上京,不知他對費大人有多忠心?”
    生死麵前,談什麽忠心,自是保命要緊。
    “你……”費楷氣的麵色漲紅,凶惡狠厲的死盯著周泊序,恨不得衝出牢門咬死他。
    周泊序見多了這種眼神,絲毫不在意。他居高臨下,輕蔑的睨著像隻無牙惡犬的費楷,閑聲慢語道:“費大人膽大包天,想必骨頭也硬於常人,我很期待費大人到殿前司做客。”
    周泊序說完,留下一個玩味的笑,轉身走了。
    費楷麵色灰敗,頹廢跌跪在地。
    轉眼已是七月中,酷暑正盛的時候。
    朝中收到急報,南方梅雨連綿,而北部地區又生了幹旱,多地受到影響,糧食大量減產。
    皇帝高坐於龍椅上,麵色黑沉。
    食乃民生之根本,糧食大量減產,輕則引起饑荒,重則動搖國體,不可謂不大。
    “諸卿有何見解?”皇帝掃視著下方眾臣沉問。
    滿朝百官垂首靜立,無人應答。
    皇帝不悅冷哼:“平日裏一個個口若懸河,今日怎的都成啞巴了?”
    麵對皇帝的斥問,殿內鴉雀無聲的沉寂了好一會兒,最終是謝丞相頂著皇帝的怒火開口。
    “民以食為天,曆來災荒之年,首要的便是禁酒,以減少糧食損耗。”
    大昭幾乎人人好酒,禁酒令一出,必遭萬民反對,是以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能下頒禁酒令。
    “謝相所言有理,釀酒需耗損大量糧食。若能將這部分糧食省下,應當能避免饑荒。”周太傅讚同道。
    戶部尚書也道:“除此之外,還應遏製糧食靡費,尤其是顯貴富庶之家,每年糟蹋的糧食不容小覷,足以養活幾口人乃至上百人。”
    聽到有用之言,皇帝麵色緩和了些,讓百官繼續集思謀策。
    有了人帶頭後,其他朝臣膽子也壯了起來,紛紛納言。
    “去歲糧產頗豐,定還有積存,可令各地郡守府尹適當屯糧,以備不時之需,謹防奸商哄抬糧價。”
    此計甚好,可若要屯糧,就必得往各地下撥銀錢。
    前些日子振濟端州,國庫出銀不少。再加上每四月往駐守各處的將士分撥軍響,如今國庫已近空虛,今年的稅收還未上繳,根本沒有餘銀。
    滋事重大,滿朝百官你一言我一語,共商良策。
    可說來說去,無非就兩件事,錢和糧。
    想要屯糧,必得先有錢,可錢從哪兒來?
    最終,這個難題為鬱崢所解。
    “去年的江南貪汙案,一直未查到林巡撫所貪沒的銀錢。經過長久多番尋查,終於找到了林巡撫的師爺,順藤摸瓜查到了贓款所在。”
    “這筆錢,應當能解屯糧之急。”鬱崢適時出聲。
    這案子由鬱崢負責,然時隔一年,幾乎都將此事給忘了。
    此時聽鬱崢提起,曹騫猛然一震。
    他找到林巡撫貪沒的贓款了?還有那個師爺……
    也不知鬱崢還查出了什麽?曹騫心中很是不安。
    “璟王殿下既早已查明贓款,為何今日才稟?”曹騫一派的朝臣出聲質疑。
    “你怎知本王早已查到?”鬱崢墨眸淩厲的掃了那人一眼。
    那人一噎,無可辯駁。
    事情是鬱崢經手的,旁人無從知曉,他說什麽時候查到,便什麽時候查到。
    鬱崢的確是早已查到,也派人前往確認過。但那筆贓款數額龐大,一旦動了或上稟,必讓曹騫警覺。
    未免打草驚蛇,鬱崢便將此事暫且按下。
    現下朝廷急需銀兩,曹騫的罪證也已收集完善,無可顧及了,這筆銀子便可動用了。
    皇帝信重鬱崢,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聽鬱崢說贓款能解燃眉之急,大喜過望。
    於是這幾日,朝廷連頒詔令,先是禁酒令,後是限糧令,限製各府各家按需購糧,嚴禁靡費。
    禁酒令一出,各大酒商酒肆叫苦不迭,聞香醉也隻能關門歇業。
    靖安侯府,沈長澤沈母幾人齊坐壽永堂,麵上皆是一片愁雲慘霧。
    “不讓賣酒,府中如何支撐?”沈母愁的眉頭緊皺,坐立難安。
    沈長澤那點俸祿,遠不夠侯府上下開銷。
    沈老夫人病容滿麵,咳了幾聲後問:“聖上可有說禁酒到何時?”
    沈長澤搖頭:“沒說,但至少得到明年。”
    禁酒是因糧食減產,若要解除禁酒令,自也得到明年糧食豐產之後。
    算下來,需一年之久。
    “這麽長時間,那聞香醉怎麽辦?”程錦初急的緊絞雙手。
    聞香醉傾注了她所有心血和嫁妝,是她穩立侯府的倚靠之一,於她而言無比重要。
    沈長澤擰眉道:“事到如今,隻能等禁酒令解除後再重新營業。”
    “沒有旁的辦法了嗎?”程錦初不甘心。
    沈長澤看著她道:“這是皇令,比軍令更重。”
    程錦初雖是將軍之女,但自小長在邊關,未受過一日大家閨秀的熏教,許多事情都不懂,叫人輕鄙。
    聽到沈長澤話中的厭嫌,看出他麵上的不耐,程錦初如被針紮。
    曾經的生死相依,如今竟成了相看兩厭。
    回想起兩人過往,簡直就像個笑話。
    眼見兩人之間氣氛不對,沈母趕忙道:“好了好了,現在說這些也無用,還是想想怎麽度過這段時日吧。”
    “這兩年聞香醉賺下的銀子,加上長澤的俸祿,節儉著用勉強能支撐大半年。”
    “至於往後,走一步看一步吧。”
    實在不行,就隻能變賣金玉器物了。
    “全憑母親做主。”留下這句話,沈長澤起身走了。
    身為男子,無法支撐起府中花銷,沈長澤覺得十分難堪。
    程錦初被落了臉麵,不想再待下去,也起身走了。
    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沈母歎息道:“要是舒兒在就好了。”
    要是薑舒還在,管他什麽禁酒令限糧令,侯府什麽都不用擔心,隻管舒舒坦坦的過日子。
    可惜,往日的榮華再也回不去了。
    陡然聽沈母提起薑舒,沈老夫人也悵歎不已。
    自前年壽宴後,她的沉屙愈重,再無稀貴名藥調養,身體一日比一日差,也不知還能熬多久。
    想到薑舒,沈老夫人歎道:“她如今是璟王妃,可不能再直呼其名了。”
    沈母聞言,心中越發惆悵,悔的腸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