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鬼很輕鬆的拆下了一塊魔眼的肉塊，將肉塊扔進監獄死牢中，回來的時候，將奄奄一息的嗔讓在了鄭宇麵前。
    張戰等人也順利複活，因為沒有了魔眼，魔寺已經成為一片相對安全的廢墟。
    嗔此時已經進入了生命倒計時。
    一旁的紅衣女鬼說道：“大概是沒救了。”
    鄭宇回頭看了一眼靈蝶女王，靈蝶女王也緩緩的搖了搖頭，嗔的狀態已經不能用“生死”來描述。
    更符合他狀態的描述，應該是潰散。
    靈蝶女王即便還能再次使用破繭重生技能，也難以將嗔複活，這是屬於規則性的死亡。
    嗔看向有些著急的鄭宇，爽朗的笑道：“別為我擔心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大明寺成為這副模樣，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那就應該由我來結束。”
    “我就算活著，也愧對那些相信我的信徒，愧對大明寺內堅持本心，保護大明寺的師兄弟。”
    不是，你愧不愧對大明寺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我辛辛苦苦經營出來一個比肩神明的幫手，就這麽沒了？
    “塵歸塵。”
    “土歸土。”
    “死亡並非那麽可怕。”
    嗔倒是很豁達，像是想開了什麽。
    “但魔神還活著。”
    鄭宇最後挽留道。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依舊存在著和大明寺一樣的世界，他們飽受痛苦，蒙蔽在魔神的謊言中。”
    “也有和淨明一樣的想成神的人。”
    “死了一個淨明，還會有其他人繼續走上你的老路，但他們……可沒有睜眼關公的保護。”
    鄭宇總感覺像嗔這種肉身成神的例子實在是太稀少了，要是真的在這裏消散，那可不是一句“可惜”能夠形容的了。
    哪怕是骸骨荒原的馬克，鄭宇都努力的保護下來，很有可能對將來的神戰有幫助。
    “我又能保護的了誰？”
    嗔的呼吸更加微弱。
    他眼神環顧著破碎成廢墟的大明寺，眼神中的神色慢慢暗淡下來。
    就在鄭宇還想勸說著什麽的時候，一旁的負責處理殘局，瘋狂的往監獄死牢裏裝魔眼血肉的魅魔，衝著鄭宇示意了一下。
    鄭宇回頭朝著魅魔示意的方向看去，那裏是監獄死牢幻化出大門的方向。
    鄭宇的突然眼神閃動了一下。
    然後他笑著對嗔說道：“這個問題，你得問他們了。”
    隨著鄭宇話音落下，監獄死牢的大門緩慢開啟，好像很多人在說話般的嘈雜聲在天空中響起。
    這也吸引了嗔的注意。
    他緩慢抬頭。
    在監獄死牢大門的位置，有一群隱隱綽綽的幽魂，正聚集在門口，好奇的打量著已經成為廢墟的大明寺。
    這群幽魂正是曾經大明寺內的那群怪物。
    如今，魔神的力量完全撤離，淨明早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被鱷魚、狗頭、蜘蛛女等人一頓暴揍後，關進了單獨的牢房內。
    那群被淨明吸收進身體的難民靈魂，從怪物的形象轉變成了人類模樣，並脫離了淨明的身體。
    因為一群毫無戰鬥力的靈魂，對於監獄死牢和鄭宇來說都沒有任何用處。
    幹脆直接放了出來。
    難民的靈魂緩慢的從監獄死牢中走出來，他們看到了徹底被摧毀的大明寺，看到了大明寺裏第一次出現放晴的天空。
    以及……躺在那裏的嗔。
    嗔還是關公的模樣。
    “武聖人，是您救了我們嗎？”
    “我就說武聖人義薄雲天，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我果然沒有信錯神關二爺真的來救我們了！”
    “我……”
    嗔張嘴想要反駁。
    不是我救了你們，而是我害了你們啊！
    但話還沒出口。
    一名婦人模樣的難民靈魂已經跪在了嗔的麵前。
    嗔突然想起來了。
    她好像就是那名曾經抱著自己得了重疾的孩童的母親，手中捧著一袋糧食，可能是她家中僅剩的口糧。
    那般虔誠的跪拜，祈求關公斬掉折磨她孩子身上的病魔。
    那時的他沒有說到做到，她的孩子在第二天就去世了，這名農婦沒哭，沒鬧，在孩子被埋葬後，繼續虔誠的來跪拜扮演關公的自己。
    嗔曾問過她，為什麽還相信他，為什麽還來跪拜他。
    她說：“因為您是武聖人啊，武聖人不會錯的，您帶走了他，同時也帶走了他的痛苦，貧窮，和低賤。”
    這句話嗔記了一輩子。
    因為他根本不是什麽武聖人，他隻是裝神弄鬼的表演者罷了。
    嗔艱難的站起身。
    他想要扶起那名跪拜的農婦，然後懇求她可以打自己兩巴掌，但當他走近那名農婦時。
    他發現那名農婦的笑容，透露著讓他無法理解的幸福。
    緊接著又一名難民靈魂跪下。
    一個接著一個。
    跪拜的樣子是那麽的虔誠，和當初一樣虔誠。
    不要跪！
    我受不起！
    但這次，嗔沒有說出來。
    因為……那些跪拜他的靈魂，正在慢慢消散。
    是啊，對於這群被關押在大明寺裏不知道多少歲月的難民來說，這才是真正的解脫。
    對於這群難民來說，大明寺在他們最苦難的時候，救了他們，給了他們食物，給了他們躲避災難的安全住處。
    在他們被淨明關押在這裏，變成怪物的時候，他們也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信錯了神。
    信仰可能真的沒用。
    直到嗔的出現。
    他們沒信錯！
    真的有人來救他們了。
    僅僅是這個念頭，便已經讓這群受過無盡痛苦折磨的可憐人感到幸福了。
    鄭宇對嗔說道：“在他們眼中，你就是神。”
    “我不清楚你是怎麽想的，在我看來，淨明是淨明，你是你，你是淨明身上的責任，承擔，大義化身而來的。”
    “你問我你保護的了誰？”
    “他們不就是嗎？”
    “而且……”
    鄭宇加重了語氣說道：“我有個前輩跟我說過，我的天賦，其實不屬於我，而是我要保護的人。”
    “在我看來，你的死亡不僅沒有彌補你以前的過錯，反倒玷汙了你現在的關公形象。”
    “在這片名為宇宙的空間裏，可不止一個魔神。”
    “要死，也要死在戰場上。”
    “而不是這被囚禁在時間的深淵裏。”
    “死在這裏……沒有任何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