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陸聿修換好鞋子，轉身就見林夏呆呆的視線。
    “沒什麽，吃飯吧。”林夏搖搖頭，起身準備去端菜。
    陸聿修對著三個孩子招手，“洗手去。”
    樂樂和寧寧兩人並排站在洗手台前，伸著兩隻小手互相往對方手裏抹肥皂，寧寧一個躲避，身子不由得往後仰去，陸聿修眼疾手快的扶住。
    樂樂見到爸爸嚴厲的目光，一瞬間乖巧的低頭洗手。
    林夏滿腹心事的想著怎麽開口，應該沒有幾個女人結婚生了孩子還想著要去讀書吧，世人都是這樣的想法，女人就應該照顧家庭，犧牲自己。
    飯桌上安靜無聲，跟以往吃到好吃的那種安靜不同，就連孩子們都感覺到了什麽。
    林夏心裏正組織語言，準備找個時間跟陸聿修談一談，絲毫沒注意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三個孩子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眼神有些茫然無措。
    這一頓飯，全家人都心不在焉。
    等到晚上林夏在床上等了許久，腦子想七想八都快要睡著了，陸聿修才進來。
    林夏見人進來，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翻身坐了起來。
    對上陸聿修驚訝的眼神，林夏這才感覺自己好像有些激動了。
    “我們聊聊吧。”林夏組織著語言。
    陸聿修聞言點點頭，坐到床邊，沉靜的目光看著林夏的眼睛。
    被他的這樣看著，林夏心裏難受極了，怕看見他的難受的目光，林夏低垂著眼眸，猶豫道：“我想要去高考，報紙上...”
    “好。”
    林夏正想要說她對孩子們的安排，耳邊就傳來一聲好，簡短的仿佛她聽錯了一般，抬眼看向陸聿修的目光，“你說什麽？”
    “我說好。”陸聿修剛剛晚進來就是看見了茶幾上的報紙，瞬間就想到了之前的課本，也就知道林夏猶豫的是什麽。
    他知道林夏所想時，內心也猶豫過。
    這件事情在部隊裏引起的反響並不大，受到影響更多的人反而是知青，因為高考就代表著能夠離開困苦的鄉下，也代表著可以回城。
    就連他在部隊裏，都隱約聽到了一些說法，不少人討論著已經結婚的知青們，會不會為了高考離婚。
    陸聿修隻是聽了一耳朵，卻沒有想到他也會需要考慮這個問題，腦海中頓時就想到了兩人剛結婚的時候。
    剛剛在客廳，他遲遲沒有進來就是在想，忽然就回想到兩人剛結婚的時候。
    林夏淺笑著站在他麵前，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眼底好像有星星一般。
    可今天眼裏滿是他看不懂的情緒，陸聿修莫名的不想看見那樣的林夏。
    所以在林夏躊躇的說出那句要去高考後，陸聿修想也不想就決定支持她。
    隻不過高考可以，媳婦兒他是要定了。
    懷裏忽然多了一個柔軟的身體，陸聿修感覺到懷裏人抱得緊緊的，伸手輕輕拍了下媳婦兒的後背。
    “你想做什麽就去。”陸聿修鼓勵她。
    “陸聿修你真好！”實際上林夏更想說，是不是老天爺看上輩子的她太慘了，才會送她來遇見這個人。
    心裏最難開口的事情已經解決，林夏細細的跟陸聿修說起她的打算。
    “我會報廣城的大學，以後放假沒有課，我可以搭輪船可以回來。”現在忽然就覺得搬家還是有好處的，之前的軍區更偏僻一些，出入並不是那麽的方便。
    林夏之前猶豫的地方就在於要兩地分居，現在兩人溝通好了，她心裏也好受了許多，現在更擔心的是孩子的問題。
    “就是孩子...我...”林夏有些擔心。
    “孩子也會為你驕傲的，我在呢。”陸聿修阻止道，孩子們都大了，不是離不開人的年齡，他不出去的時候就可以照顧孩子。
    要是他不在家，也可以托人照顧。
    在陸聿修的鼓勵下，林夏揣著五毛錢去報名的了。
    本來報名費一塊錢，可在鄉下的知青們能夠不餓肚子就不錯了，能攢下來的錢根本不多，一塊錢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還是太多，最後考慮到大眾的情況，才定下來五毛錢報名。
    報名的地方人擠人，林夏甚至還看到夫妻兩人一起報名的，現場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大家都是為了改變命運而來。
    林夏深深的感覺到大家心裏燃燒的那團火，讓這個冬天都熱血起來。
    距離考試的時間很近，十月份才通知恢複，十二月份就要考試，這對於所有人的挑戰是巨大的。
    林夏報完名回到家屬院就聽見張主任喊她，走近了才知道有電話找她。
    是何曉，林夏猜可能是周正和陸聿修有聯係。
    “夏姐，我是何曉。”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帶著不確定。
    林夏想到何曉本來就是知青，想到這，林夏有數她為什麽會打電話了。
    “夏姐，你說我該去參加考試嗎？”何曉滿心糾結，她覺得命運捉弄人，她知道不應該的，孩子還太小，她都已經結婚了。
    可心裏總有個聲音在說去試試，她不由得想到了林夏，想要從林夏這裏得到一個答案。
    “你後悔結婚了嗎？要是你沒有結婚，現在就不會想那麽多。”林夏輕聲問道。
    “我不後悔。”何曉想都沒想的回答。
    林夏了然：“那你想去參加高考嗎？”
    何曉心底煎熬，明知道不該，最後卻還是小聲的說道：“我想去。”
    林夏：“那你跟周正說了你的想法嗎？”
    “...還沒有說。”這就是何曉最猶豫的地方。
    林夏淺笑著說道：“跟周正好好聊一下，夫妻溝通是最重要的。”想到那個無條件支持自己的人，林夏心底充滿了無限的動力。
    何曉輕咬嘴唇，下定決心點點頭。
    林夏：“我報名了，孩子爸支持。”說話時，聲音都不由得放輕了。
    何曉一怔，隨機重重點頭：“夏姐我知道了。”
    兩人掛了電話，林夏就見張主任望著她愣住了，對著張主任微微點頭，笑著出了辦公室。
    張主任看著林夏的背影，不由得想到了林夏的資料，心裏輕輕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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