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2章 馬大姐三戲黃土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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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闖圍著車子,左三圈,右三圈,這邊摸摸,那邊拍拍,最後抬腳踹了幾下輪胎。
    拉開主駕車門,“你下來,我試試。”
    “哦,不過,這車,那你”
    “咋?大八輪、五對輪、大東風我都能開,這個,不小意思?”
    陸小寧跳下車,馬闖把小紅書包扔到後座,拉著門邊,蹦了上去。對著儀表盤,檔杆兒,各種鈕鍵研究了一遍,舔了舔舌頭,打著火,掛了空擋,一腳油門。
    “轟嗡,轟~~~~”
    “誒誒誒,你幹嘛,傷車。”
    “新車不得先放個屁,聽聽成色?還行,馬力小了點兒,不如柴油的有勁。”
    “這是民用的,又不是你們那兒。”
    馬闖一扯安全帶,“走吧?你說的地兒在哪兒?”
    “南苑公園,那邊有個新整出來的野場,這些天,燕京玩兒越野的都去那,其實就是個停工的工地。”
    “能豁沙子不?”
    “不能吧,又不是沙漠,不過那人說,那邊有碎石灘、深坑,沙地和泥漿池,還有一個接近四十度的坡,不過,都沒衝上去過。”
    “喲,很有挑戰性啊。”馬大姐搓了搓手,眼裏放著光,“走,瞧瞧去!”
    “對了,那什麽,你認識路不?”
    “你打聽的,你不認識?”
    “我又不是燕京的,也沒來過幾回。你不熟?”
    “我熟個毛線啊,平時都在院裏出不來。就認識從這兒到李禿子家的路。”
    “那我叫個出租,前頭帶路?”
    “帶什麽帶,知道方向,知道地名,鼻子下麵是嘴,問著去。係好安全帶了?”
    “好了。”
    “那就,走你!”
    “錯了錯了!”
    “啥錯了?”
    “南苑在西,你這是往東。”
    “廢話,我知道,前麵紅綠燈調頭。你得遵守交通規則。”
    “剛虛線,能調頭的。”
    “啊,虛線能調頭?”
    “我”小陸一捂臉,“咱們一起拿的駕照吧?”
    “我現在是部隊駕照。”
    “啥意思?”
    “部隊開車誰看線啊?”
    “倒也哎哎哎,別,別”
    “別咋?”
    “誒,算了,都調過來了,走吧。”
    。。。。。。
    兩個不認路的,終於靠著張嘴,一路繞著,找到了南苑公園,又摸索著,找到那個工地的大門。
    在門口就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輪胎的“嘶吼”,尖叫吹口哨、叫好的歡呼聲。
    正要開進去,就有一穿著保安製服的老頭兒,從一旁的板房裏走出來,到車前伸手一攔。
    “喂,幹什麽的?”
    “進去玩兒啊?”馬闖從車窗探出身子,拍拍車門。
    “玩兒?”老頭打量兩人,又看看車。
    “誰讓你們來的?”
    “郭強,郭哥說的這地兒。”小陸喊了聲。
    “哦,新來的,沒見過啊?”
    “是是是,剛玩兒。”
    老頭點點頭,手往馬闖麵前一伸。
    “不是,大爺,啥意思?”
    “啥意思?郭強沒給你們說?”
    “說啥?”
    “五十,場地費。”
    “你不說,這是停工的工地麽?”馬大姐瞅瞅陸小寧。
    “你家工地能讓你隨便進?再說,這裏麵又是挖溝又是墊土放水的,不花錢的?”老頭嘀咕一句。
    “哦哦,給。”
    陸小寧忙摸出十塊錢遞過去。
    老頭接了錢,揣兜裏,“提醒一下啊,野場,出了問題,自己負責,進去吧。”
    “誒。”
    風卷著砂礫在廢棄的磚垛和裸露的黃土地上打著旋兒。
    一抹赤紅的身影碾過坑窪的土路闖入這片由碎石、深坑、泥沼和一座沉默陡坡構成的簡陋疆場,車頂上焊著的那排鐵架子燈罩晃得人眼暈,原本散落在幾輛212、切諾基、老式陸巡周圍的越野愛好者們,目光像被無形的線牽引,齊刷刷釘在了這車上麵。
    瞬間,就都圍了上來。
    “謔!門橋?新鮮嘿!” 一個剃著青皮腦袋、穿著油漬麻花迷彩褲的漢子直起腰,眯縫著眼上下掃量這輛紅車明顯高出輪眉的車輪中,“瞧瞧這大腿根子,蹦達起來怕不是要上天!”
    “好麽,底盤護甲整得跟鐵烏龜似的,不怕沉啊?”另一個叼著煙卷的男人湊近敲了敲車輪上方的金屬護板,厚實的合金板材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頂火家的長臂套件?這底盤升得夠霸道啊!”又一壯碩漢子,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牧馬人的底盤和輪胎。
    “嘖嘖嘖,沃恩的絞盤,哥們兒,這改裝,下血本了啊!”
    “燈市piaa的?”
    “看看,百路馳k3,fox 25,嘿,有錢,有錢。”
    “瞧這水喉,比咱們的牛逼多了,不是套件吧?”
    “全護上了?這得多少銀子?”
    “arb的,”陸小寧推開車門,“底盤、分動箱、油箱,全包了。一寸厚的鋼板。”
    “這fox減震調過嗎?看著行程夠嚇人的。”另一個聲音插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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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過了,”陸小寧點頭,“壓縮回彈都根據車重和常用工況精細調校過。”
    “怎麽,這全套改的,過來砸場子的?”一圈人裏,一個打頭模樣的,摸著防滾,笑道,“聽口音,不是燕京的?”
    “長安。” 陸小寧解釋,“郭哥,郭強介紹我們過來的,說這邊場地野。”
    “郭強?”這人挑了挑眉,臉上緊繃的線條瞬間鬆弛下來,露出一口被煙熏得微黃的牙,瞅了瞅陸小寧那張白淨,好看的有些過分的臉上。
    “早說啊,郭兒朋友就是咱自己人!來來來,裏邊兒請!嗨!那沒說的,都自己人!”他大手一揮,驅散了圍觀者一點無形的隔閡,“你這也是在他那改的?”
    “是,都是在他那改的。”
    “怪不得,那小子出手的東西可都是好東西。得,都是禍害泥巴的苦哈哈,甭客氣,場子隨便玩,瞧見沒,就那大坡”
    男人大拇指朝北邊猛地一翹,黃昏光線下,一道黃土牆似的陡坡斜插上去,坡頂幾乎擦著變暗的天色。
    “今兒個還沒開張呢,都栽了,有興趣麽,回頭大夥兒給你叫好。”
    瞧見坡麵上全是深淺不一、雜亂無章的車輪印,像被無數隻巨爪狠狠撓過。馬闖的眼刷地亮了,嘿嘿一笑“那我得試試。”
    “試試?”眾人瞧著一臉興奮,躍躍欲試的馬大姐,“auv,敢情,還是女戰士,得,那更得給加油了。”
    “就是,誒,美女,有譜沒?”
    馬大姐下巴一揚,“有譜沒譜一會兒看。那什麽,幾位,平時都咋玩的?”
    “喏,瞧見沒,打這兒,一圈,碎石,泥坑,單邊,三連坡最後這個大坡。”
    有人給指著介紹。
    馬大姐瞅了瞅,心裏有了數,“得嘞,我先給車熱熱身。”
    說完,走到紅馬前。
    彎下腰,攥緊的拳頭在四條巨大的輪胎側壁依次用力捶了幾下,指關節感受著橡膠堅韌的反饋和內部充盈的氣壓。
    接著,抓住arb側杠穩固的車身,身體向下一沉,單膝點地,掃過底盤下方那些關鍵的接合部的球頭、轉向拉杆、傳動軸十字節。
    確認沒有鬆曠,沒有異常的油漬,這才起身,手摸著有些發燙的引擎蓋上,衝小陸來了句,“走,上車,姐帶你溜一圈去。”
    “哦,好。”
    在眾人目光裏,紅馬低吼著碾入碎石區。
    隻不過馬大姐沒急著撒歡兒,腦袋微微探出車窗,視線在前方犬牙交錯的水泥塊和碎磚石間快速梭巡。
    “左前輪兩點位,有個坑角尖子朝上,避開,”嘴裏念念叨叨,“右後懸收著點勁,準備碾過去那塊平的”
    陸小寧坐副駕繃著身子,聽著車底哐哐當當,尖銳的石頭在特製的胎壁擠壓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碎裂聲,橡膠味和金屬摩擦的焦糊味混著飄進來。
    馬闖卻穩得像老司機,左手把著粗壯的方向盤,車速不快,但異常精準。
    右手不時迅速撥弄那個短行程的換擋杆,精確控製著油門,每一次顛簸都被fox那幾根粗壯的油桶似的避震給吃住了。
    巧妙地利用車身重量轉移和方向盤的微小修正,讓沉重的車身在滑動的亂石堆裏保持著一往無前的軌跡,避開了那些可能劃傷昂貴輪胎側壁的猙獰石刃。
    車子像艘靈活的船,在亂石堆中劃出,壓出的一條果斷而流暢的線。
    “唷!這紅馬兒沒尥蹶子,步點踩得挺正啊。減震行程夠用,抓地也沒問題,”等車子穿過碎石攤,馬闖這才拍著方向盤,嘎嘎直樂,“比我們基地那幾台老212、獵豹強到姥姥家了,小陸,錢沒白花啊。”
    剛才被顛兒的東倒西歪的陸小寧攥著門把手,嘀咕一句,“給你花的,你喜歡就行。”
    “你說啥?”
    “沒事兒,我說,郭強沒坑我。”
    “嗬嗬嗬,誒,坐穩了,車窗搖上,咱們走水試試。”
    牆麵的爛泥坑像一大鍋煮糊了的芝麻醬,咕嘟咕嘟冒著泡。
    碩大的輪胎,猛地紮進爛泥裏,掀起一股泥浪差點蓋住引擎蓋。
    烏黑粘稠的泥漿瞬間淹沒了大半個輪轂。牧馬人龐大的身軀微微一頓,四輪開始空轉,泥點狂野地飛濺到擋風玻璃上。陸小寧下意識地想去碰差速鎖開關。
    “誒,爪子拿開,別動!”馬大姐說了句,“別說話,聽聲兒!”
    “我沒說話啊。”
    “現在閉嘴。”
    “哦。”
    隨即,馬大姐支棱起耳朵,分辨引擎的轟鳴和泥漿的攪動,捕捉到輪胎細微的滑動與咬合差異。
    隻見手指在分動箱擋杆上一點,低速四驅的扭矩被更狂暴地釋放出來。
    “左後輪吃上勁兒了”
    發動機在低沉的轟鳴聲中轉速拉高,車身在黏糊糊的泥裏扭動掙紮,像個要掙脫沼澤的猛獸。
    就在輪子快要被爛泥吸住的節骨眼上,馬大姐開始用右腳油門一下深一下淺地點著給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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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地一鬆一緊的動作,攪動了輪子周圍的爛泥,破壞了那股吸勁。
    巨大的扭力硬生生把車往前拽,泥點子像炸彈開花似的四處亂濺。
    當車頭終於吭哧帶喘地啃上對麵硬地,周圍口哨聲、叫好聲亂成一鍋粥。
    馬大姐落下車窗,胳膊一伸,衝外麵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又扭頭對陸小寧說道,“瞧見沒,在我們那,管這個叫拔蘿卜,學著點兒啊。”
    “有你,我不學。”
    “嘁,又嘀咕啥?誒,前麵沙坑啊?沒意思,看我的。”
    這次,馬闖的右腳仿佛長在了踏板上,每一次踩踏都精準地踩到了沙子的流動與動力的銜接點上。
    既不讓輪胎過度空轉陷入更深,又保持著持續向前的推力。
    赤紅的車身在沙地上劃出流暢有力的蛇形軌跡,就這麽遊刃有餘,輕鬆愜意的出了讓不少人都吃了癟的沙坑。
    邊上圍觀的人裏,有那老手看了,“好麽,這姐們兒莫不是北邊來的?這沙坑跟玩兒似的?”
    “說不準,蒙區那邊兒玩車的,野得很呐。”
    “不行,回頭得取取經,這姐們兒幾個障礙,過的牛逼啊。”
    “等等,看她衝不衝坡,要是能衝上去,燕京城裏,這姐們兒以後,就有一號。”
    “走,都過去,給長安來的這姐們兒加加油!”
    等紅馬過了單邊和三連坡,那座如同巨大屏風般矗立在工地盡頭的陡坡橫亙眼前。
    灰黃色的土坡寸草不生,坡麵上布滿被雨水衝刷出的溝壑和被之前挑戰者輪胎反複撕扯出的淩亂深痕。
    坡頂聚集著更多人,指指點點。剛那打頭的,拿著大喇叭的喊道,“姐們兒,看見沒?就這角度,接近四十!不是鬧著玩的,上回那輛改到頂的80,半道兒就歇菜了”
    馬闖推門下車,仰起頭,剛剛眼中的散漫消失了,此時如同瞄準鏡後的十字線。
    繞著坡底走了幾步,蹲下,抓起一把土在指間撚開,觀察著顆粒和濕度,又目測著坡麵的凹凸軌跡。
    陸小寧拿著瓶礦泉水走過來,擰開,拿著麵巾紙擦了擦瓶口,遞過去。
    “怎麽樣,有譜沒?”
    馬闖接過水,灌了口,袖子擦嘴,一指,“坡麵浮土太厚,底下是硬殼子,前麵人刨得太狠,溝太深。”
    “胎壓還成,第一次走中線,探探虛實。第二次靠右,避開最深的溝,但那裏石頭多。第三次”
    “賭一把左邊那條新溜出來的淺溝,得用點速度,但不能衝,得讓輪胎一直咬住地。”
    馬大姐忽然扭頭,笑道,“你那底盤護板,頂得住吧?”
    “沒事兒,這車就是給你折騰的,不過,別咱們一起。”
    “你行?”
    “你行我就行。”
    “那就一起,衝了?”
    “一起!”
    “嘭,嘭!!”兩下關門聲,馬闖和陸小寧一起坐進車裏,扣上安全帶。
    “轟~~嗡~~~”
    第一次嚐試,赤紅的牧馬人發出低沉而持續的怒吼,低速四驅的蠻力被徹底釋放。
    沿著前人反複碾壓、溝壑最深的中線頑強向上攀爬。
    車身劇烈地顛簸著,底盤護板與凸起的硬土塊、石頭猛烈刮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等接近坡中段,前輪猛地陷入一條被前車刨得極深的溝裏,瞬間失去抓地力,任憑後輪瘋狂空轉,卷起漫天黃塵,車頭絕望地抬起又落下,最終無奈地停在了半坡。
    “哎~~~~”人群發出一片惋惜的歎息。
    “轟隆!!”
    第二次,她選擇了右側。
    車身隨著她精確的轉向切入預定的路線。輪胎展現出驚人的貼合度,如同章魚的吸盤般死死咬住坡麵。
    然而右側坡麵散布著更多棱角尖銳的碎石,輪胎碾壓其上,發出令人心悸的爆響,車身在劇烈的顛簸中頑強推進。
    眼看即將衝過最陡峭的瓶頸,右前輪猛地撞上一塊隱藏的大石,整個車身劇烈地向右一挫,左後輪瞬間離地!
    牧馬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驚險地橫在陡坡上,如同在懸崖邊跳舞。
    “穩住!別慌!”副駕上的陸小寧心提到嗓子眼,喊了聲。
    “叫喚啥?都在計劃之內,沒事兒,掛住了,這次看到點了,哈哈哈哈哈~~~”
    馬闖的聲音裏,除了冷靜,還帶著一絲奇異的興奮。
    小心翼翼地操作著方向盤和油門刹車,利用那一點點側傾形成的微妙支撐,奇跡般地將幾乎失控的車身一點點挪回安全位置,緩緩倒了下來。
    圍觀的人群死寂無聲,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口哨聲。
    “艸艸艸,我艸!這姐們兒忒牛逼了,這都能下來!!”
    “別了,不說衝坡了,就這一手,已經在四九城越野圈子裏,立住腕兒了。”
    “哎哎,看,調頭,又開始了,這次能成不?”
    “能!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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