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歇山飛簷，朱紅廊柱托舉起的厚重門楣的國美館前，立著一張101novel.com05年“國際雕塑藝術年展”的巨幅海報。
    秋陽正好，人聲細碎，腳步雜遝。
    穿著米白色高領毛衣配卡其色燈芯絨長褲，外罩一件剪裁利落的深灰色羊毛大衣的李尹熙，長發鬆鬆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
    站在入口處，目光在攢動的人頭裏搜尋著那個身影。
    “尹熙！”一個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從側後方傳出。
    一轉頭，就見到鄭宇哲快步朝自己走來，深藍色修身羊絨大衣襯得身形挺拔，頭發精心打理過，臉上是李尹熙熟悉的、溫和又略帶靦腆的笑容，手裏還拿著兩杯剛買的星巴克。
    “抱歉，路上有點堵，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我也剛到。”李尹熙接過咖啡，指尖觸到杯壁的溫熱，笑了笑。
    鄭宇哲身上散發的淡淡的木香混合著咖啡香還有一絲薄荷清冽的紀梵希魅力香水的味道，營造出一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而且，今天的狀態看起來格外好，眼神明亮，透著股對藝術的熱忱。
    “走吧，進去看。”鄭宇哲一指入口，剛要抬腳。
    “誒，等等。”
    “怎麽？”
    “咖啡喝完再進。”
    鄭宇哲看了眼手裏的咖啡，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一拍腦門，“哦，對對對。”
    。。。。。。
    喝完咖啡，兩人這才並肩進了大門。
    二樓的展廳，巨大的空間被分割成不同區域，形態各異的雕塑作品在精心設計的燈光下沉默的佇立，散發著或冷峻、或柔韌、或充滿力量感的氣息。
    每件作品前，都有人在凝視、沉思，找著角度拍照或者交頭接耳的討論著。
    “看那個。”鄭宇哲非常自然地引著李尹熙走向一件由扭曲鏽蝕鋼板構成的抽象作品。
    “啊，這是安東尼·葛姆雷的早期實驗作品。他對負空間的探索真是先鋒，這種強烈的工業質感和被侵蝕的形態，把存在與消逝的對抗凝固得如此具象。”
    鄭宇哲站在李尹熙身側半步，恰到好處的距離，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存在，又不顯僭越，微微側頭，看像李尹熙，眼神專注，似乎在尋求共鳴。
    李尹熙點點頭，走近幾步，仔細端詳著鋼板扭曲的縫隙和斑駁的鏽跡。
    “確實，材質的時間感被他運用得很巧妙。不過，比起他後期更關注身體與空間關係的那些公共裝置，這件早期作品在內在張力的表達上似乎更偏重於材質本身的物性敘事，那種工業文明廢墟般的悲愴感很直接。”
    說著，李尹熙指尖虛點著一處焊接痕跡，“這裏的處理方式，讓我想起一點賈科梅蒂那種被拉長的孤獨感，不過葛姆雷是用硬質材料表達了一種更集體性的疏離？”
    “”
    鄭宇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停滯，隨即被更明亮的讚賞覆蓋，“精辟！你的眼光總是這麽獨到。”
    “對，賈科梅蒂的行走的人那種被空間吞噬的孤絕感，與這件作品的工業廢墟感，雖然材質迥異，但在表達現代性困境的內核上，確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流暢地將話題接了過去，並巧妙地引向了下一個展品，一件用透明樹脂包裹著無數細小金屬齒輪的裝置。
    “看這件，當代藝術家對時間這個永恒母題的新解構”
    李尹熙麵露微笑，隨著引導看去，可心裏
    剛才關於葛姆雷早期作品與賈科梅蒂的關聯，她隻是隨口一提，鄭宇哲的回應雖然聽起來貼切，卻更像是在背誦某篇藝術評論的通用觀點，缺乏對具體作品細節的深入體察。
    尤其是他提到集體性的疏離時，眼神似乎有那麽零點幾秒的飄忽。
    兩人跟隨著展廳裏變幻的燈光，移步到一件由廢棄電路板和發光二極管組成的、探討科技異化的作品前。
    鄭宇哲咳嗽一聲，開始侃侃而談，“科技理性對人性的異化”，“引用了海德格爾關於技術座架的理論片段”，整個人看著，博學而深刻。
    “海德格爾的座架概念，確實點明了現代技術那種強製性的、將一切事物都納入可計算、可利用框架的本質，”
    李尹熙則隨口接道，而目光卻落在作品上一塊被特意保留、燒焦痕跡明顯的舊芯片上。
    “不過，這位藝術家似乎更想表達一種廢墟中的重生？你看這些被廢棄的電路板，它們本身是技術理性的產物，是座架的零件。但當它們被藝術家重新組合，賦予新的發光意義。”
    “尤其是這塊焦痕，像不像一種對技術暴力本身的控訴與超越？這讓我想到一點本雅明說的在破碎中救贖？你覺得呢？”
    鄭宇哲的笑容依舊完美，但麵對李尹熙的問題，喉結輕微滾動了一下。
    “啊，非常有見地！本雅明的救贖視角確實為解讀這件作品打開了新維度。科技的冰冷廢墟中孕育著新的可能，這層辯證的關係被你點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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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說完，鄭宇哲趕緊將話題拉回到一個更安全的、關於作品視覺衝擊力的描述上，並適時地讚美了李尹熙的敏銳。
    兩人沿著展線緩步前行，在一尊抽象的不鏽鋼作品前停下。
    扭曲反光的金屬表麵映出兩人模糊的倒影。
    “這個，”鄭宇哲指著作品說明牌，“作者試圖用工業材料的冰冷和變形，表達後工業時代個體身份的迷失和異化”
    “嗯，尹熙，你看這扭曲的鏡像，是不是很像我們在都市裏，被各種信息和欲望拉扯變形的狀態？”
    李尹熙安靜地聽著，目光落在那些光怪陸離的倒影上。
    身邊之人的解讀流暢、引經據典，幾乎挑不出錯。
    但不知為何，李尹熙心裏掠過一絲極淡的異樣，太順滑了？
    像一篇精心準備的講稿，每個觀點都嚴絲合縫地嵌在既定的框架裏，少了點麵對藝術品時那種本能的、或許不夠嚴謹但真實的觸動。
    想起自己跟著阿媽請來的老師，在家裏的藝術館學習時，那位頭發花白的老教授，講到激動處會手舞足蹈，觀點有時甚至前後矛盾，但那種對藝術赤誠的熱愛和即興的、帶著個人生命、生活體驗的解讀，反而更讓人動容。
    “鄭同學對當代藝術理論涉獵真廣。”李尹熙笑了笑，沒接茬關於“異化”的話題，反而指著旁邊一件用廢舊輪胎和鋼筋焊接的作品，“這個呢？你覺得作者想表達什麽？環保？還是對工業廢墟的美學重構？”
    鄭宇哲鏡片後的目光又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借著圍觀這件作品，趁著李尹熙不注意，迅速看了手心，又更迅速的插回兜裏。
    隨即流暢地說道，“都有吧。環保議題是顯性的，但更深層，可能是對廢棄與重生的哲學思考。”
    “這些被丟棄的輪胎，經過藝術家的手，獲得了新的生命形式和美學價值，就像，”似乎在尋找一個更詩意的比喻，鄭宇哲一點頭，“對，就像，涅盤的鳳凰？”
    李尹熙聽了，輕輕“嗯”了一聲，也就沒再追問。
    這個比喻有點過於陳詞濫調了。
    她記得大姐夫李樂有一次評價某個畫展時，也用了“涅盤”這個詞，被曾老師笑著說“老套”。
    當時還覺得大姐夫挺可愛。現在聽鄭宇哲用出來，卻莫名覺得有點，刻意？
    之後， 類似的小小“脫節”在接下來的觀展中又出現了兩三次。
    就像李尹熙對一件以傳統木雕技法表現賽博朋克主題的作品，饒有興致地分析其傳統技藝在數字時代的在地性、抵抗時，鄭宇哲的回應雖然也提到了傳統與現代的碰撞。
    可話裏，卻顯得有些泛泛，缺乏對具體技法和主題融合的深入見解。
    但是每次，鄭宇哲都憑借出色的語言組織能力和溫和的態度，將話題圓融地過渡開，並輔以恰到好處的欣賞眼神。
    這些細微的“不協調”和“順滑”，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李尹熙的心底漾開一圈漣漪。
    也許隻是自己太過敏感，或者鄭宇哲隻是對某些流派沒那麽深入。
    畢竟，他表現出來的藝術素養和談吐，整體上遠超她認識的絕大多數人，李尹熙如此想到。
    走出展廳，天色已暗，華燈初上。深秋的寒意更濃了些。
    深秋的涼意，吹起李尹熙鬢邊的碎發。
    “餓了吧？”鄭宇哲很自然地側身，替她擋了下風。
    “我知道一家在這邊，咱們的同胞開的烤肉，肉很新鮮，醬料也地道。離這兒不遠，去嚐嚐？”
    “好啊。”
    。。。。。
    離國美館不遠，一家名為漢江的韓式烤肉店。
    鄭宇哲先一步推開門，側身讓過李尹熙。
    烤肉店不大，但生意興隆，煙火氣十足，烤肉的滋滋聲、食客的談笑聲混合著誘人的肉香撲麵而來。
    一個微胖、係著圍裙的中年大叔看到兩人，立刻熱情地上前招呼，“宇哲來啦！快裏麵請，剛你一打電話，位置給你留著呢！”
    大叔的目光在李尹熙身上快速掃過，帶著善意的打量。
    鄭宇哲微微躬身，“金大叔，打擾了。這位是我同學，李尹熙。尹熙，這是金大叔，這裏的老板。”
    “大叔，您好。”李尹熙禮貌地欠身。
    “好好好，快坐快坐！”老板笑嗬嗬地親自把他們引到靠裏一個相對安靜的卡座，麻利地擦著桌子，“怎麽，今天想吃點什麽？”
    “還是老樣子，雪花牛小排，厚切五花，再來份牛舌，”鄭宇哲一邊幫李尹熙拉開椅子，一邊熟稔地報菜名，“對了，尹熙，有什麽特別想吃的嗎？這裏的海鮮餅和泡菜湯也不錯。”
    “你點就好，我不挑。”李尹熙脫下大衣，露出裏麵的米白色羊絨衫，頸間的珍珠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鄭宇哲的目光在那顆珍珠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對老板笑道，“那就再加份海鮮餅，一份大醬湯，兩瓶真誒，對了，要不牛二？尹熙你能喝一點吧？或者來點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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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啊，牛二、紅星都能的。”
    老板應聲下去準備。
    很快，炭火爐子端上來，滋滋冒著熱氣。
    新鮮的肉片、蔬菜盤、各色小菜和蘸料也陸續上齊。
    “宇哲啊，帶這麽漂亮的女同學來，就隻是同學？” 上菜時，老板的語氣裏滿是過來人的調侃。
    鄭宇哲臉上瞬間飛起一抹七分羞澀，三分窘迫的紅暈，連忙擺手，聲音都急了幾分，“大叔，您別開玩笑了！真是同學，一起看展覽剛結束，帶來嚐嚐您的手藝。”
    一邊說著，一邊有些慌亂地看向李尹熙，眼神裏帶著歉意和一種怕你誤會的無措。
    李尹熙瞧見，抿嘴笑了笑。
    很快，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和醃製入味的牛排上了烤盤。
    鄭宇哲擼開襯衫袖子，露出經過長期鍛煉才有的帶著流暢肌肉線條的手臂，熟練地翻動著肉片，掌握著火候，烤得金黃焦香時，第一時間用公筷夾到李尹熙麵前的盤子裏。
    “小心燙。”輕聲提醒，眼神溫柔專注，“試試這個，金社長特製的山葵醬，配五花肉解膩又提鮮。”
    很是細心地將一小碟蘸料推到李尹熙手邊。
    當烤爐的煙有些飄向李尹熙時，鄭宇哲會不動聲色地調整烤盤位置，或者用夾子輕輕扇開煙氣。
    李尹熙杯中的大麥茶總是適時地被添滿。
    照顧得周到細致，卻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不會讓人覺得過分殷勤或局促。
    兩人碰了一杯酒，有些辣嘴，互相吐了吐舌頭，帶起一陣笑聲。
    “嗬嗬嗬，能找到這樣一家店，就像在異國他鄉找到了一點家鄉的味道。老板很好，很照顧我們這些留學生。”
    鄭宇哲放下杯子，順手拿起一片翠綠的生菜葉，熟練地鋪上烤好的五花肉、一點辣醬、幾片蒜和辣椒圈，再放上一小撮泡菜，卷成一個精致的小卷，遞到李尹熙手邊。
    動作自然流暢，透著一種甜蜜的體貼。引得鄰桌幾個女生投來羨慕的目光。
    李尹熙接過生菜卷，刹那間，手指和手指觸碰，忙低頭道了聲謝。
    鄭宇哲的溫柔體貼，一如既往的無可挑剔。
    烤肉的熱氣熏得她臉頰微紅，店裏喧鬧的人聲和食物香氣也讓人輕鬆。
    隻是，當李尹熙低頭時，鄭宇哲臉上的笑，似乎極其短暫地、不易察覺地淡了那麽一絲，鏡片後的目光掃過李尹熙的眉角，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冷靜評估。
    。。。。。
    “今天謝謝你，展覽很好看，烤肉也很棒。”
    公寓樓下，光暖影長。李尹熙從鄭宇哲手裏接過背包。
    “你喜歡就好。”鄭宇哲笑意盈盈，既有溫度又有分寸，還帶著探尋，“那，下次有好的展覽，我再約你？”
    “嗯。”
    “快上去吧，外麵冷。”
    “你也是，晚安。”
    “晚安。”
    李尹熙點點頭，轉身走進公寓樓門廳。
    看著李尹熙纖細的背影走進宿舍樓大門，消失在樓梯拐角，鄭宇哲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快步走到公寓樓側麵一個光線昏暗的角落的長椅，一屁股坐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眼神裏透出一種精疲力竭後的冷漠，又從懷裏摸出盒煙，點上一根，嘬了兩口，想了想，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背景音嘈雜，像是在某個夜店，幾聲喘息之後，音樂聲漸小。
    “在勳，是我。”鄭宇哲的聲音低沉。
    “怎麽樣？今天進展如何？”樸在勳的聲音透著興奮，“看雕塑展？嘖嘖，宇哲哥，你這文化人設打造得夠下血本啊！那小公主吃這套嗎？”
    “還行。”鄭宇哲語氣平淡，“反應比預想的要，鈍一點。聊雕塑的時候，問了幾個挺刁鑽的問題，差點露餡。”
    “露餡？不會吧？你不是把那些藝術史和評論都背得滾瓜爛熟了嗎？”
    “背是背了，”鄭宇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譏誚，“但真懂藝術的人，問的問題角度很刁鑽，不是靠死記硬背能完全應付的。她，可能有點感覺，但被我圓過去了。”
    “那就好，還是你反應快！”樸在勳奉承道，“烤肉店呢？老板那邊招呼打好了吧？我之前特意去送了條煙。”
    “嗯，老板很上道，演得不錯。助攻也恰到好處，雖然那老家夥嘴欠了點。”
    那邊傳來一聲輕佻的口哨，“我就知道你小子行，怎麽樣，感覺火候到了嗎？”
    鄭宇哲沉默了幾秒，煙頭的紅光在黑暗中明滅。
    “快了。今天能感覺到她對我的信任和好感在加深。不過”語氣裏透出一絲罕見的凝重和猶豫，“在勳，這次的目標是不是太冒險了點？三鬆，不是以前那些地方小財閥或者教授家的女兒能比的。”
    “這要是中間出了任何岔子，被發現了我們在南高麗，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李家的手段”
    “嗬，怕了？”樸在勳的聲音陡然拔高，“鄭宇哲，別忘了我們當初為什麽幹這個！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風險？風險越大，收益才西八越大！三鬆，李家又怎麽樣？她李尹熙現在就是個在異國讀書、渴望愛情和認同的普通女學生！隻要我們操作得當，劇本完美，在她陷得最深、最信任你的時候拿到錢，然後立刻人間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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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現在李家自己一腦門子官司，上上下下，都有人盯著，要收拾他們，你以為泰信哥為什麽要你這時候才出手？”
    樸在勳放低了語速，透著誘惑和威脅，“拿到錢，立刻飛加拿大或者澳洲，都聯係好了路子，身份、護照都不是問題。找個地方躲上幾年，風頭過了，改頭換麵，拿著錢，照樣能回來享福。”
    “他李家勢力再大，還能把手伸到全世界每一個角落？還能為這點小事追你一輩子？他們那種家族，最在乎臉麵！女兒被騙了錢和感情，傳出去比損失那點錢更丟人，我敢打賭，他們九成九會選擇捂蓋子，息事寧人，哪怕人自殺了，也會編個理由。”
    “想想看，以前那些妞，頂天了幾億韓元。這次呢？隻要計劃順利，從這位手指縫裏漏出來的，有多少？想想以後的日子，冒這點險，值不值？！”
    “還有，想想你阿爸，阿媽的那些欠賬鄭宇哲，你隻有這條路，隻有泰信哥才能讓你掙到大錢”
    鄭宇哲狠狠吸了一口煙，煙霧在遠處昏暗的路燈衍射過來的光線裏翻滾。
    樸在勳的話，像魔鬼的低語，不斷衝刷著他心底那點不安。
    想到李尹熙在路燈下溫和信任的眼神，一絲愧疚迅速被更強烈的貪婪淹沒。
    “在勳，你說得對。”鄭宇哲的聲音重新變得冰冷而堅定，最後一絲猶豫被掐滅，“計劃不變，我會加快節奏。你那邊準備好退路，確保萬無一失。”
    “知道了。按計劃進行。你那邊也盯緊點，別出紕漏。多想想我們該怎麽配合你，想想泰信哥。”
    “嘟~~~~~”
    鄭宇哲揣了手機，抬頭看了一眼公寓那一排排亮著燈的窗，眼神複雜，最終歸於一片算計的冰冷。
    整了整衣領，起身快步消失在校園的夜色中。
    。。。。。。
    回到公寓的李尹熙洗了個熱水澡，換上舒適的睡衣，坐在書桌前，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習慣性地登錄了自己的博客，開始記錄今天的見聞。指尖在鍵盤上跳躍，文字流淌而出。
    “雕塑展，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作品。一件名為《行走的人》的青銅雕塑印象很深，粗糲的線條裏藏著向前的力量。和朋友討論了很久，藝術真是奇妙，每個人都能看到不同的東西”
    寫到那個關於“涅盤”的比喻時，李尹熙想了想，最終還是敲了上去，隻是加了一句，很浪漫的聯想。
    寫完博客，刷新了一下頁麵，又點開了常去的daucafe論壇的網頁，瞄了眼首頁飄著幾個熱門帖子，立時一個新的熱門貼的標題吸引了注意，《姐妹們擦亮眼！警惕披著名校光環的情感投資人》。
    標題透著股騙點擊的味道，但李尹熙還是好奇地點了進去。
    帖子內容沒有具體人名地點，但描述了一種套路，名校留學生、家境優渥包裝、初期完美暖男、刻意營造共同語言、強調純粹愛情對抗世俗、社交圈廣但女性朋友更換頻繁、最終引導女方投資或借款後冷暴力消失
    李尹熙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身子向前一探，快速瀏覽著，帖子裏的描述，尤其是教育專業、強調純粹愛情、社交圈廣這些點，讓她瞬間聯想到鄭宇哲。
    但馬上自我安慰，不可能吧？描述太籠統了，很多人不都這樣？
    關掉帖子，甩甩頭，試圖驅散這些雜念。
    鄭宇哲今天的表現無可挑剔，溫柔體貼，博學多雖然有點用力過猛，和老板熟絡也隻是說明他人緣好，算了，應該不是。
    可入睡前，躺在床上，雕塑展上鄭宇哲那滴水不漏卻略顯刻板的評論，烤肉店老板熱情的笑容，論壇帖子裏那些模糊卻刺眼的描述，像散落的珠子，在李尹熙的腦海裏無意識地滾動著。
    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裏。頸間那顆溫潤的珍珠貼著皮膚，帶著一絲涼意。
    （到徐州第一頓 這叫辣湯 還有牛肉包子、油條 住在淮塔這邊 老同學帶著吃的早點 叫什麽老虎 娃說比胡辣湯好喝 明天早點還要喝“啥”湯 去吃龍鳳蒸餃 好麽 龍虎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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