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要不是我讓顯文帶你一起離開，你已經被江家人害死了，你到我們葉家有七日了，吃我們的，住我們的，用我們的，趕也趕不走，難不成你還想一輩子留在我們葉家蹭吃蹭喝？”葉景淮皺了皺眉道。
    “葉夫子誤會了，我隻是暫時囊中羞澀，等我……等我找到了事做，便會離開葉家。”齊九俊美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暈。
    誰能料到，堂堂王爺有朝一日居然落魄到了這樣的地步，不得不在別人家裏蹭吃蹭喝，厚著臉皮不肯走。
    他也是被逼無奈。
    誰讓他家父皇那麽心狠呢。
    “你雖然能識文斷字，可……你來我葉家學堂幫忙第三日，就嚇得我僅剩的一個學生離開了，好端端的，你和他講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作甚？看把人嚇得。”
    葉景淮有些嫌棄道：“這四日，我也讓顯文帶你去鎮上找活幹，可你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沒有一家留你當幫工，再這麽下去可不行。”
    齊九聽了他的話後，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他是金尊玉貴的皇子，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一點苦都沒吃過，突然被父皇丟來了這個山旮旯，還什麽都不給他，他真的度日如年。
    那些普通人幹的活，他是真的不會幹。
    葉景淮他們也是心善，才幫他找活幹，隻可惜，他一樣也沒能幹成。
    給人劈柴，他差點劈到了自己的腿，嚇得掌櫃連忙把他趕了出來。
    給中藥鋪抓藥，他雖然識字，卻看不懂大夫在方子上寫了什麽，隻能連猜帶蒙，最後也被人趕了出來。
    幫人榨油，他雖然能推得動石磨，卻腳下一滑摔了一跤，把油桶打翻了，葉家人還幫他賠了半吊錢。
    ……
    總之，他這幾天幹了許多事兒，卻一樣也沒幹成。
    “葉夫子再收留我幾日可好？等我找到了事兒做，便離開葉家。”齊九厚著臉皮說道。
    從堂堂王爺成為了流放個犯人，他唯一學會的就是——臉皮厚。
    正因為臉皮厚，他在青崖村那半個月，才沒有被餓死。
    正因為臉皮厚，他到了葉家後，才沒有被人趕走。
    “我倒是可以給你指一條出路。”葉景淮低聲開了口。
    齊九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麽。
    難道為了活下去，他必須要娶個寡婦，給人家當上門女婿，吃軟飯嗎？
    “隻要你願意娶我們家妙雲，你便是我葉家人，想在葉家吃多久，住多久都行，隻要有我們一口飯吃，就不會餓著你。”葉景淮一臉期盼的開了口。
    要不是為了保住女兒和外孫女的命，即便女兒名聲有損，他也不想讓其改嫁給一個流放來的罪人。
    可事到如今，他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江明濤那個混蛋在京城做了官，就算他進京告禦狀，讓江明濤身敗名裂，無法再對付女兒她們，可江明濤還在京城娶了一位官家嫡女。
    聽仙芽說，那個女人給江明濤生了兩子一女。
    江明濤倒下了，那個女人也不會放過他們，不會放過妙雲和仙芽她們母女。
    他們隻是普通老百姓，如何與官鬥？
    為今之計，隻有讓女兒立即改嫁。
    如果再等兩年，他們還可以選擇別人。
    現在，除了齊九之外，女兒別無選擇了。
    女兒和齊九的事之前鬧得沸沸揚揚，別人肯定不願意娶她。
    而且……鎮上的鰥夫也不多。
    相比之下，這齊九雖然是流放來的犯人，但他問過了，齊九犯的並不是殺人的大罪，隻是被造反的人連累了，而且……他長相周正又識文斷字。
    就他吧！
    葉景淮活了這麽多年，也知道人心難測。
    江明濤和那個女人日後知道妙雲嫁了個流放的犯人，雖然會很瞧不起妙雲，但應該也不會殺她了。
    人性便是如此。
    見厭惡的人比自己過得差很多，簡直落到了泥裏，他們心裏肯定很得意。
    他這麽做雖然有點對不起女兒，可活著最重要。
    齊九看著葉景淮，沒有吭聲。
    “倘若你不願意，那就隻能離開我們葉家了。”葉景淮歎了口氣道。
    “夫子，不能寬限幾日嗎？”齊九試探著問道。
    “不能。”葉景淮搖頭。
    齊九聞言有些無奈，難道他又得露宿街頭，吃了上頓沒下頓了？
    這人啦，哪怕從前高高在上、金尊玉貴，一朝跌落到了塵埃裏，也得向現實低頭。
    從離開京城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多月了，身無分文的他受了許多苦，有時候真的連要飯的乞兒都不如。
    要不是想著還有母後，還有女兒，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這兩個多月來，也隻有在葉家的這幾日，他才過得像個人。
    至於葉妙雲，他真沒什麽印象了。
    那日他醒來，葉妙雲就躺在他身邊，臉上還沾了不少泥巴，他也沒好到哪裏去，蓬頭垢麵的。
    後來……葉妙雲差點被沉塘。
    他也差點兒被江家人推進水裏。
    再後來……他們被葉顯文帶回了葉家。
    這幾日他都沒有見到葉妙雲，聽說那個可憐的女人得了失心瘋，每天都在說胡話。
    看來，他不僅要娶個寡婦，還是個瘋了的寡婦。
    “好，我答應了。”齊九咬了咬牙，低聲說道。
    誰讓父皇把他逼得這麽狠呢。
    他過不下去了，快死了，隻能給人當女婿了，即便丟臉，也是父皇那個老頭子最丟臉。
    葉景淮聞言鬆了口氣，讓葉顯文帶著齊九，快馬加鞭趕去縣城準備婚書了。
    隻要縣衙給了婚書，那他女兒就算再嫁了。
    按照大炎王朝的律例，官府發放婚書時，新郎需要親自到場，新娘則不必前往，由娘家人代替即可。
    葉景淮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放心了不少，覺得自己的胸口都沒有之前那麽疼了。
    “你別看了，大夫還在裏頭等著呢，先瞧病吧，顯章，快扶你父親進去。”華氏連忙催促。
    事情鬧到今日這樣的地步，她家老頭子的確有錯，不過……最可恨的是江明濤，是江家那一大堆喪盡天良的混蛋。
    要不是妙雲和仙芽福大命大，早就被他們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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