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葉仙芽點了點頭：“霜花的死並非意外，加之那水塘陰氣重，可以讓陰魂寄居其中，霜花死後，魂魄便留在了那水塘之中，並未轉世投胎，這三年來，你們難道就沒發現那水塘有異常嗎？”
    馮春明聽了她的話後，深吸了幾口氣，才道：“那水塘本是我們租住的那戶農家夫婦用來蓄水灌溉田地的，水塘並不算太大，就幾丈長，從前……那對夫婦和我家娘子都會在水塘邊養鴨子，可最近這三年來……養什麽死什麽。”
    “還有那水塘裏的水，偶爾會散發出一股惡臭，等我們仔細去聞時，又好像沒有臭味兒。”
    “今年夏日還發生了一件怪事，隔壁有個孩子，大熱天的不想午歇，趁著家人都在打盹，跑出來玩兒，落入了水塘之中，等大家發現他時，不會鳧水的小家夥居然漂浮在水麵上，沒有沉下去，被人救起來後還活蹦亂跳的，連水都沒有嗆到。”
    關於這水塘，發生的怪事不少，尤其是這三年來。
    馮春明之前沒往自家女兒身上想，這會兒倒覺得和她有關了。
    “再過三日，便是霜花的忌日，她的魂魄在人世留戀三年，已到達了極限，那水塘裏的陰氣，越來越盛，已經影響到了你們夫婦二人，所以你身上才纏繞了一絲鬼氣，霜花心地善良，對你們夫婦二人感情又極深，自然不會害你們，她很快便要去轉世投胎了。”
    葉仙芽說著微微一頓：“你妻子三娘也沒有真的瘋癲，她隻是偶爾看見了霜花的魂魄，理智上知道女兒早就死了，內心深處卻希望女兒還活著，所以……在旁人看來，她有些神誌不清，其實並非如此。”
    馮春明聽了葉仙芽的話後，淚流滿麵。
    他家霜花是個乖巧又懂事的孩子，她的死，對他們夫婦二人來說，真的是天大的打擊。
    這三年來，他們甚至沒有再要孩子，尤其是妻子三娘，根本無法接受孩子的死，活得特別痛苦。
    而他，因為要養家糊口，不得不強壓悲痛，每日來京城裏做挑夫，換取微薄的酬勞，維持夫婦二人的生活。
    “葉姑娘……你說我家霜花的死並非意外，那她……到底是被誰害死的？”馮春明緊握拳頭，顫聲問道。
    女兒一直是妻子三娘在照顧。
    女兒淹死那日，三娘和平常一樣，在屋裏給人做針線活。
    就那麽一會兒的功夫，女兒就不見了，等把人找到時，已經無力回天了。
    她家霜花一直很乖，七歲大的姑娘了，從來不會亂跑，三娘做針線活時，霜花要麽在一旁陪著三娘說話，要麽在屋裏幫忙摘菜，偶爾在院子裏玩玩，根本不會離開他們住的那個小院子。
    誰曾想……孩子居然淹死在了後頭的水塘裏。
    衙門裏的人說，孩子的死是意外，他們便買了一口小棺材，把孩子埋了。
    葉姑娘卻說孩子的死並非意外，那肯定是被人殺了的。
    “是你們隔壁餘家的孩子，那個叫紅梅的小姑娘。”葉仙芽倒也沒隱瞞，她既然發現了這件事，那肯定會讓人去衙門裏報官的。
    “紅……紅梅！”馮春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紅梅比他家女兒霜花年長兩歲。
    從幾年前餘家搬來後，兩個孩子便在一塊玩耍。
    霜花死的時候隻有七歲，紅梅那年也隻有九歲。
    一個九歲大的小姑娘，居然殺人！
    想到自家女兒被人從水塘裏撈出來時那淒慘的模樣，馮春明恨不得現在就回去替她報仇。
    “那年霜花的生辰，你和三娘拿出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銀子，在京城的鋪子裏給霜花買了一支小銀簪子，簪子上頭還鑲嵌了一顆珍珠，那是霜花唯一的頭飾，是她從小到大收到的最貴重的生辰禮。”
    對於大戶人家來說，那樣的簪子，打賞給下人都嫌寒酸。
    可對於馮春明他們這些賣苦力討生活，租住在京郊農家的人來說，一根普通的銀簪子，已經十分貴重，值得珍藏了。
    “紅梅很喜歡霜花那根珍珠銀簪子，兩個小姑娘一起玩耍時，她借過去佩戴了好幾回，戴著戴著就不想還了，那日……兩個姑娘出去玩耍，在水塘邊起了爭執，搶奪珍珠銀簪子，紅梅一怒之下把霜花推了下去，她當時也被嚇壞了，本想大聲呼救，可捏著手裏的簪子，心生貪婪的她捂住了嘴，跑了……”
    馮春明聽了後，忍不住伸手狠狠打在了自己臉上。
    原來，女兒竟是為了那根珍珠銀簪子丟了性命。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買那根銀簪子給女兒。
    像他們這種貧苦人家的孩子，能用幾根頭繩已經不錯了，為何要買那顯眼的銀簪子，惹人嫉妒呢？
    馮春明心裏別提多後悔了！
    “那珍珠銀簪子，現在依舊在紅梅手裏，她不敢佩戴，卻也舍不得丟棄或者埋藏起來，她用一個紅色的小布袋子裝著，放在了她屋裏的箱子底下。”
    葉仙芽把自己推算到的都告訴了馮春明。
    “你等會兒可以先去報官，讓官差們去拿人，等太陽快要落山時，我會親自過去走一趟，送你女兒去投胎轉世，幫你們驅除鬼氣。”
    葉仙芽說完後微微一頓：“殺人是要償命的，你若殺了紅梅，便是死路一條，這世上就隻剩下你妻子一人孤苦伶仃了，你很疼愛自己的妻子，這些年也沒讓她幹粗活、重活，倘若你不在了……她便隻有死路一條！”
    馮春明聽了葉仙芽的話後，泣不成聲。
    他真想親手殺了紅梅，替女兒報仇，但他又不能置妻子於不顧。
    在地上坐了許久後，馮春明爬了起來，扛著扁擔往京兆衙門所在的方向跑去。
    他要去報官，還女兒一個公道。
    他要讓殺了女兒的紅梅，替女兒償命。
    “為了一根不值一兩銀子的簪子便殺人，實在太可怕了……”
    “是啊，九歲的小姑娘就那麽狠心，著實讓人想不到！”
    “幸虧葉姑娘幫忙算出了一切，不然那個小姑娘就白死了。”
    “知人知麵不知心，哪怕是熟識的人，也得多長個心眼兒，免得被害……”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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