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掉落在地，響聲清脆。
    漫天飛舞的灰燼逆流而上，生出道道灰暗的漩渦。
    灰色的世界分割成無數碎片，如破碎的鏡子。
    旋轉，扭曲，然後消失。
    光芒消散，灰燼落定。
    許鴻才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回來了……
    再次觸碰到真實的地麵，許鴻才第一時間看向身旁，入目，隻有空蕩蕩的地麵，李書竹的身影並不在這裏。
    “哈哈哈！”許鴻才的笑聲突兀地響起。
    但這份自嘲的笑聲還未完全溢出，威爾沃夫便隨意地揮了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如同溫柔的波浪，將藏在後方的李書竹送到了許鴻才的麵前。
    許鴻才所有的思緒全部暫停，立刻睜大眼睛去看。
    李書竹緊閉著眼睛，臉上還掛著痛苦的神色。
    不過，胸口還有起伏，緊閉的雙眸下，雖不明顯，但仍然能看到輕微的眼珠律動。
    還活著。
    許鴻才沉默的閉上雙眼。
    一塊懸著的石頭落了地，許鴻才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莫名的情緒。
    不過一個無趣的女人罷了。
    不過一個已經看膩了的女人罷了。
    不過一個被自己拋棄了的女人罷了。
    所以，她的死活關他屁事啊！
    他們有過美好的開始，但那都隻是過去。
    他自認絕不是什麽好人，也做過太多壞事，更對不起很多人。
    就像剛剛。
    李書竹殫精竭力地為他謀生路，甚至犧牲自己來替他祈求陳莫凡手下留情。
    他應該感謝李書竹的。
    可是。
    許鴻才睜開眼睛，沉默地盯著李書竹。
    可是。
    為什麽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替我做出選擇？為什麽即使分手了要纏著我不放？為什麽要拿自己的命來賭？
    可是……
    許鴻才盯著李書竹的“屍體”，沉默了許久。
    然後他的目光離開了李書竹，轉向了德古拉·該隱。
    對於李書竹所有複雜的感情，許鴻才已不想再去梳理。
    再梳理下去，他就要萬劫不複了。
    迎著許鴻才的目光，德古拉的嘴角微微彎了一下，他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台詞。
    什麽才能算得上是一出精彩的好戲？
    核心在於矛盾衝突！
    如果故事本身的矛盾感不強，那就恰當地製造矛盾來推動情節走向高潮。
    無論是在從山城研究所，還是逃出來後，德古拉就特別喜歡研讀一些人類的書籍，也學到了不少有趣的內容。
    例如根據知名戲神所著的《陳氏編導法則》， 那麽這場戲劇的高峰時刻是絕對精彩的，接下來他隻需要再給一個精彩的收尾。
    但是，在對上許鴻才雙眸的時候，德古拉滿心的亢奮突然就像疾馳在高速的邁巴赫突然踩下了刹車。
    嗬，好無趣啊……
    那雙眼睛……
    沒有憤怒，也沒有疑惑，沒有波瀾，隻有麵無表情的淡漠。
    心性涼薄的人類，真是太掃興了。
    於是德古拉聳了聳肩，指尖如同撩撥琴弦般撥動靈魂磁場輕輕波動。
    李書竹緩緩睜開了迷茫的雙眼。
    “這次是我輸了，但是，我們之間的戰鬥還遠未結束，陳莫凡！”許鴻才完全無視了李書竹逐漸由欣喜轉向黯然的眸光，以及逐漸垂下的頭。
    “你該感謝李書竹，下一次，你不會有這樣的好運了。”陳莫凡冷哼一聲。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陳莫凡也不是什麽患得患失的人。
    許鴻才推開了想要前來攙扶的李書竹，跌跌撞撞地向德古拉和威爾沃夫走去。
    “半年。”德古拉突然揚揚眉毛，對著陳莫凡說了一句。
    許鴻才的腳步一頓。
    陳莫凡：“什麽？”
    德古拉道：“我給你們半年的時間，半年後，我們會回來接管這座研究所。”
    許鴻才腳下恢複了既定的路線。
    “別想太多，這隻是作為你們讓我看到這麽一處精彩的好戲的報酬啦。”德古拉嬉笑道。
    “往後還請繼續取悅我啊，各位。”
    說罷，拍了拍一旁傻笑的威爾沃夫，就要離開。
    “等等！德古拉先生。”李書竹輕喚出聲。
    “哦？”德古拉回頭，露出一副感興趣的表情。
    “他又來了，怎麽我的身邊不是神經病就是神經病啊。”威爾沃夫不耐煩地嘟囔著，隨即一把將走不動路的許鴻才扛在自己肩上，頭也不回地撂下一句，“我們回去等你啊。”
    隨即一個彈跳起步，離開了現場。
    李書竹緊捏著衣角，臉上顯露出內心的掙紮和猶豫。囁嚅兩秒後，在視線中確認許鴻才已消失後，她終於鼓起了勇氣：“德古拉先生，許鴻才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你嗎？你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麽要玩弄他的人生？”
    作為女大學生，盡管在感情方麵總是顯得稚嫩，但這可不意味著李書竹就是傻瓜了，在被中途拉入陳莫凡幻境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的行蹤從一開始就已經被德古拉發現了。
    允許自己一路尾隨，並在關鍵時刻將自己送入幻境，德古拉的真正意圖是什麽？
    真的就隻是樂子人那麽簡單？
    “哈，為什麽？”德古拉終於笑了，像是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樂，“同樣身為悲哀的進化體的人類，為什麽一定要戴上虛偽的麵具做人呢？”
    “在‘蝶變’中，痛苦地隱忍‘饑餓’，是不敢麵對自己內心真實的渴望嗎？”
    “所以……這不是玩弄，不是玩弄喲~”
    “我隻是將那些潛藏於心之深淵的陰暗麵，你們人類刻意偽裝隱藏的卑劣本質。用我的方式，讓它們肆無忌憚地暴露在這個世界上！僅此而已呦。”
    “喂，那小子。”德古拉已經嗨了，手指著陳莫凡的鼻子狂笑道，“感受到了吧，剛剛那種源自內心深處的……對殺戮的渴望。”
    “多麽華麗，多麽璀璨啊， 屬於你殺戮的戲劇已經上演！”
    “努力向上爬吧，爬到進化的頂端！這是我們的宿命。”
    “宿命？你是什麽意思？”陳莫凡的雙眼瞬間瞪大。
    “都階段1了，你真不知道嗎？罷了，今天開心，就跟你講講好了。”
    “蝶變的本質，就是一場狩獵遊戲，殺戮讓進化體階段提升，同階段之間的殺戮能夠升級更快，能夠這麽快提升到階段1，你們沒少殺戮其他進化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