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莫凡還想說些什麽，秦自強抬手打斷，語氣透著股不容置疑的急切：“小友，我沒多少時間了，未來的路如何是你自己去決定、去走。這接下來的內容，你務必銘記於心。”
    秦自強的眼裏轉瞬即逝地漫開一抹黯然。
    “經度XXX，緯度YYY。”一張疊得工整的紙條，被塞進陳莫凡掌心。
    “山城？”盡管陳莫凡地理知識有限，但山城承載著他無數回憶，他一眼就通過紙條上的簡圖，認出了紙條上標注的地方正是山城內的某地。
    “沒錯。”秦自強神色鄭重地點頭。
    “就是那兒。這裏是一間地下室，原本是我的私人實驗室，紅皇後便是在那裏誕生。
    日後，若你吃透了人工智能這門學問，記得去給她升升級。
    山城那場變故後，知道這地方的人都沒了，所有痕跡也被徹底抹除，所以也不用急著去，更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話落，秦自強的身影開始變得虛淡，仿佛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陳莫凡抬手撓了撓亂發，喉間溢出一聲澀笑：“秦博士，您怕是看錯人了，我不過隻是一個小市民而已，每天所想的無非隻是怎樣更好的在這操蛋的世道裏活下去。
    俗話說，這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世界的未來啊什麽的，從來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您拿命換來的這份托付.……恐怕要打水漂了。”
    “傻孩子。”秦自強嘴角扯出一抹笑，笑聲裏帶著釋然：“我本身也沒多少時間了，這可不是我第一次在你這越界，天地意誌的反噬早就開始了。”
    陳莫凡聞言一愣，猛地抬頭：“難道是離開大愛仙山那日，我在山洞裏情緒失控，將白玉京窺見的那些事說出來之後……導致他們集體暴斃，然後被您回溯時間救回那次開始？”
    秦自強笑著搖了搖頭：“不是，還要更早。”
    陳莫凡怔住了，隨後接連拋出幾個猜測。可無論他說出哪段經曆，秦自強都隻是搖頭回答還要早一點。
    陳莫凡愣住了。
    而此時，秦自強半透明的身軀裏流轉著細密的光點，也仿佛被無形的漩渦逐漸吞噬。他每說出一個字，消散的速度便加快一分，聲音卻愈發清晰。
    “記住，小友……”他抬起手，指尖剛觸及陳莫凡的心髒，便化作星屑，“一切答案，皆在這裏。”
    秦自強的聲音裏，滿是陳莫凡無法理解的信任。甚至陳莫凡完全不明白為什麽秦自強這麽信任並選擇自己。
    但這些問題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秦自強死了。
    當秦自強就像太陽下融化的雪般完全歸於虛無，陳莫凡記憶裏關於他的輪廓，也開始皸裂剝落，那些回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最後一絲痕跡。
    這就是……抹除存在？！
    感受到這種概念級的偉力，陳莫凡心中駭然，但看著手中剛剛記錄的紙條，他強壓下心底翻湧的驚濤，將褶皺的紙條又攥緊了幾分。
    或許是曾踏足白玉京的機緣，亦或是懷中“過去”“未來”珠發揮了作用，盡管印象已十分模糊，陳莫凡最終還是勉強記住了秦自強的存在。稍作思索後，他在紙條上寫下了秦自強的名字。
    ……
    拯救世界，我？
    陳莫凡嘴角抽搐，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底滿是荒謬感。
    “陳哥！”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呼喊。陳莫凡轉身，就見虞博雅頂著包紮得跟個棉簽一樣的腦袋衝過來，身後跟著許洛靈和楚添鑫。
    虞博雅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幾圈，眼眶泛紅：“草，陳哥他媽跑哪去了！老子剛在廢墟裏刨了三圈，還以為……”話音戛然而止，卻比任何話語都更顯焦灼。
    陳莫凡失蹤的這段時間，縱使有汪綺那番“突然消失”的解釋，但剛剛經曆了那樣的戰鬥，眾人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恢複了？”再次出現在眾人身前的陳莫凡，捏了捏虞博雅的肌肉道。
    “嗯，大半都好了。照這恢複速度，我估計再有三天就能痊愈。”虞博雅砸吧砸吧嘴，傻笑著說，“說起來真奇怪，我記得當時完全失控了，就我那傷勢，原本以為怎麽也得躺幾個月，沒想到一覺醒來，身上的傷居然好了七八成。後來又發生啥事兒了？我啥都不記得了。”
    陳莫凡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戰鬥結束沒多久，李書竹來了。”
    虞博雅渾身一僵，後頸瞬間泛起一層細密的寒意：“乖乖，我說許鴻才那王八蛋的墓是誰給搭建的呢。”
    說著，虞博雅攥緊了拳頭，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不過，她居然沒趁我們重傷下殺手報仇？反而把許鴻才埋了就走了？”
    陳莫凡清了清嗓子，壓下心中的複雜：“李書竹和許鴻才不一樣。我們傷勢恢複得這麽快，是因為她給我們喂了傷藥。她還是以前那個李書竹，沒那麽壞。”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和許鴻才臭味相投的，能是什麽善茬？”虞博雅對此連連撇嘴，完全不信。
    但想到自己體內的藥，他臉色變了幾變，小心翼翼地問：“現在把藥吐出來還來得及不？”
    陳莫凡有些無力地翻了他一個白眼：“要死的話昨天我們早就都死了，人家那時候想要殺我們就是動動手指的功夫，哪需要費這麽大勁拐彎抹角？”
    最後，考慮到楚添鑫、汪綺目前還算外人，陳莫凡並沒有說出自己身上“過去珠”和“未來珠”的事情。
    尤其是秦自強，牽扯太多秘密，現在秦自強已經離世，自己又沒辦法像他那樣自如操控後悔珠回溯時間，回想起上次的危險，陳莫凡決定絕口不提。陳莫凡決定絕口不提。麵對虞博雅等人追問自己突然消失又出現去了哪裏，他隻是含糊其辭地敷衍過去。
    隨後又是一陣沉默。
    “唉，溫蒂他們……”
    最終，話題落到死去的同伴身上，眾人沉默良久，紛紛歎息著，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