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裏突然竄出急促的諂媚聲，像被踩住尾巴的公貓般尖利。
    鈴聲，就是貴客駕臨的號角
    鈴響的瞬間，原本蔫頭耷腦的侍者們瞬間像被按了啟動鍵的機器人——僵硬地排成直線，腳跟磕出整齊的脆響。
    “完了，剛跑急了，我的抹布還搭在新手池邊沒來得及掛起來。”
    旁邊立刻有年長者壓低聲音嗬斥：“站住，現場5S這種小問題最多扣你半天的工資，接待貴客這種大事上別犯渾，出了岔子，你這個月都白幹了。”
    在侍者的竊竊私語中，一個腦門上沁著油汗的經理小碎步挪到陳莫凡麵前，鞠躬的幅度幾乎要把腰折成直角：“先生實在抱歉，能否麻煩您……”
    看著經理擦拭額角的吸汗，一個想法突然閃過陳莫凡心頭。
    “你們應該開始營業了吧，給我也開個8號座邊上的觀景座。”
    陳莫凡掏了掏口袋，摸出兩張一百元的新幣夾著一張刻有潔白羽翼標誌的銀行卡遞了過去。
    “這兩百是你的小費。”
    “哦，我的上帝，感謝您的慷慨！您稍等！馬上為您安排！”經理的瞳孔驟然收縮，連忙彎腰鞠躬。
    客戶經理在酒吧已經算最接近中層白領的基層管理人員了，但一個月薪也不過2000新幣，200新幣的小費，雖然隻是這座酒吧裏僅僅一杯酒水的價格，但卻能讓他在這個月奢侈的讓一家老小吃上幾頓預製菜大餐，而不是那該死的人類飼料。
    對於經理瞬間變得卑微的表現，陳莫凡眼眸低垂，卻是沒說什麽。
    沒辦法，這樣的場麵，一天下來，他實在見得太多了。
    “二樓觀景位開一間雅座。”
    在排成一排的侍者羨慕的注視下，經理對別在衣領邊的對講機快速吩咐。
    “不用了，就這吧。”
    陳莫凡朝7號座抬了抬下巴，那裏的位置正對著8號座。
    “啊？”見陳莫凡所指的方向，經理明細愣了一下。
    “怎麽，這座不能訂嗎？”
    其實也不算什麽問題，主要是8號座是孫爺的位置，而7座、9座是唯二與8號座相鄰的位置。
    而孫爺的發財方式嘛……
    如今能來酒吧消費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7座和9座長期都處於“空置”的狀態。
    “當然能訂，隻是……”
    經理還以為陳莫凡不了解情況，剛要解釋。
    “沒關係，這裏就可以。”
    陳莫凡又說了一遍。
    經理張張嘴，還想繼續解釋。
    就在這時。
    “隻是什麽隻是？客人的話就是上帝的吩咐，輪得到你在這多嘴？做好你該做的。”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從酒吧內走了出來，從經理手中搶過銀行卡，劈頭蓋臉地將經理訓了一句，隨即立馬堆著一臉能夾死蒼蠅的褶子的笑臉引導陳莫凡落座。
    “客人，這是電子點餐係統，您有什麽需要可以通過這個隨時下單。”
    將陳莫凡的銀行卡和一部皮革包裝的平板電腦遞到陳莫凡手中，男人幾乎是提著經理離開這裏。
    “店長……”
    “閉嘴，你好好想想那張銀行卡上的標誌，有什麽組織的標誌是那種潔白羽翼！要這還想不起來的話，就收拾收拾明天不用來了。”
    回到吧台前，經理剛一開口，便立即被男人打斷。
    “羽翼……羽翼……【探索之翼】！他們是惡魔之子！！！”
    “不錯，看來你還不算無藥可救的蠢材。他怕是多半是衝著8號桌來的，今晚放激靈點。”
    見經理最後還是反應了過來，男人深深籲了一口氣，鼓勵似得拍了拍經理的肩膀。
    “店……店長，這群惡魔之子間的事我哪敢插手啊。”經理頓時如喪考妣。
    ……
    惡魔之子？
    陳莫凡抬起的指尖懸停在半空，指節上停駐的灰蛾振了振翅膀。
    點上一壺茶水與果盤，陳莫凡眼睛微微眯起。
    等待，並沒有太久，前後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隨著酒吧中客人零星到場，在一陣齊聲的“孫爺”中，一個身著朋克裝扮，哪怕在這大夜晚都帶著一副墨鏡的男人，肆意張狂地摟著兩個風格截然不同的女人晃了進來。
    左邊是紮著馬尾的學生妹，白色校服裙下以白色死亡裹著纖細的小腿；右邊是黑絲裹著的禦姐，皮衣拉鏈開到腰際。
    墨鏡男人兩隻手旁若無人地放在女人的腰下遊動，活像隻春天來臨的公狗。
    陳莫凡坐在僅隔一條過道的位置，看清對桌來人時，嘴角勾起一絲譏誚。
    世界還真是小，沒想到這夢幻街的孫主任竟是老熟人。
    端起茶水慢慢品嚐，陳莫凡的腦海中逐漸浮現了一個人的名字。
    雖然恢複了人形，而且還帶上了墨鏡，但是那熟悉的生命力場，不會錯的。
    “嗬，很享受嘛，孫仕海。”
    看著孫仕海動作愈發大膽，在一陣毫無意義的呢喃，與酒吧其他看客的口哨聲中，大有一副當場辦事的架勢。
    雖然陳莫凡不介意，但卻沒有多少興趣看對方旁若無人的低俗表演。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憑空炸響的驚雷。原本意亂情迷的三人猛地一僵，眼裏的欲望頓時為之一清。
    “不是，你誰啊，幹什麽的？”從孫仕海懷中小辣椒最先反應過來，頓時蹦起，臉色陰沉無比。
    陳莫凡笑而不語，晃動著高腳杯中飄著一層綿密氣泡的……可樂。
    “媽的，神經病！”女人還想罵，卻被孫仕海一把拽住。
    然而，這一次，往常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孫仕海這一次卻沒有站出來為她出頭。
    “陳……陳隊長？！！！”孫仕海一開始還沒認出來，直到瞥見陳莫凡瞳孔中燃起的戾炎，才驟然瞳孔驟縮。
    隨著這聲驚呼，他身上的生命力場突然失控般波動了一下，這一個波動，頓時讓8號座擺滿酒水的猛然晃動了一下，酒水灑落的到處都是。
    這一動靜，頓時站在一旁侍酒的侍者嚇了一跳。
    “孫……孫爺？”
    但陳莫凡與孫仕海二人身上的氣息實在太過驚人，壓懾地他完全沒有說話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