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黑暗。
    蘇陽仿佛置身於泥潭之中，哪怕隻是細微的動作，都異常晦澀，仿佛身體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一樣。
    遠方，那道黯淡的門依舊懸浮於虛空之中，沒有任何動作。
    蘇陽毫無意識的在這片泥潭中不斷蕩漾，隻是雙眼始終睜著，並睜的極大。
    類似的場景，他在最近一年的時間裏已經經曆過太多次了。
    從最初的疑惑，到後來的明悟。
    這裏，應該是他的‘大腦’。
    如果用神話故事中的概述，應該稱之為‘識海’。
    ‘推門啊，為什麽不推，已經一年半了，你究竟在想什麽？’
    ‘我感受到你心底的恐懼了！’
    ‘你在畏懼我們？’
    ‘阿彌陀佛...’
    ‘你們為何要憤怒？早在數千年前，你們不是就已經算到這個結果了麽？’
    ‘口口聲聲喊著，要順天而行，結果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又想要逆天改命，真是一群虛偽的垃圾。’
    ‘閉嘴！如果不是因為你們...’
    ‘我們？這一切不過是歸功於你們的貪婪。’
    ‘不！這個世界病了，我們隻不過是在淨化這個世界！’
    ‘需要淨化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你們！！！’
    爭吵聲在這虛無的空間內不斷響起。
    自從一年前開始，這些家夥們似乎從某種沉睡的狀態再次蘇醒過來，如果仔細去算，應該是在‘第二次仙臨’的那個節點。
    而且，這次蘇醒過後，他們變得異常亢奮，每天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吵不完的架。
    彼此在蘇陽的‘識海’中不停對罵，樂此不疲。
    但偏偏無論他們怎麽去吵，卻都始終不肯透露出半絲當年的事。
    每當說到關鍵時候，都會擺出一副諱言莫深的意思，讓蘇陽表現的十分煩躁。
    ‘推開折扇門！’
    ‘讓吾等複蘇，再次延續當年的戰火！’
    ‘嗬，你們都能複蘇，難道那個人就不可以麽？’
    ‘不可能，他死的時候，我是親眼見證的，絕無複蘇的可能！’
    ‘你確定你眼睛所見，即是真實麽？’
    ‘他的智慧...’
    這些聲音再次戛然而止。
    完全無法行動的蘇陽眼中充滿了煩躁感。
    又是這樣！
    他們總是在話裏話外提到一個人。
    在他們的潛台詞裏，這個人的計謀可以說到了算計天下的程度，偏偏在個人武力上又強到離譜。
    當年的仙界之所以覆滅，就是此人一手推動的。
    隻不過這人似乎已經死了。
    “他的智慧怎麽了？”
    就在囈語聲消失的工夫，暢遊‘識海’的蘇陽突然開口。
    雖然明顯可以感受到他單單隻是開口就消耗了極大力氣，但依然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到濃濃的八卦問道。
    無人回應。
    識海如同死海般寂靜。
    “繼續說啊！”
    “說話說一半要...要遭...雷劈的。”
    “我這聽的正熱鬧...”
    蘇陽依舊在努力的對抗著泥潭那種深陷感，努力開口說著。
    整片識海內，隻剩下他的聲音在不斷回響。
    “我不說話，你們就說。”
    “我說話，你們反倒不聊了。”
    “討厭我？”
    “不管怎麽說，我也算是你們的房東了吧？”
    “在我這兒住了一年半，有秘密都不和我分享？”
    “信不信我找你們要租金！”
    似乎是逐漸適應了這種狀態，蘇陽的說話聲都逐漸變得流暢起來，那虛幻的‘身體’在識海中不斷飄蕩。
    依舊無人回應。
    “你們不理我，我可自殺了！”
    “你們難道是不信麽？”
    “我可真敢死！”
    “丫的...”
    “你們等著！”
    眼看蘇陽無論在識海中怎麽叫囂，都沒有半點聲音回應，蘇陽的脾氣明顯上來了。
    嘴裏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麽，雙手費力的展開，如同遊泳般，不斷的向兩側劃著，一點一點靠近‘門’的位置。
    隻不過識海太大，蘇陽的行動又異常緩慢，足足一個小時後，蘇陽才勉強靠在‘門’旁，又撲騰著雙手，一點一點的換成了‘站姿’。
    “天天在我腦袋裏吵架，讓我頭疼！”
    蘇陽憤恨的說著，用足足一分鍾時間抬起腳，又用一分鍾時間才踹在門上。
    力道不大。
    但門卻輕微的顫了顫。
    蘇陽的‘魂體’如同水紋般蕩漾，似乎變得淡了些許，五官更是擠在一起，像是在承受著某種劇烈的痛苦。
    而幾乎同步的，門內傳來陣陣慘叫，如同在經曆酷刑。
    “嘶！”
    “爽！”
    許久過後，蘇陽才倒吸一口冷氣，略微虛弱的說道。
    隨後再次撲騰著，緩緩抬起右腳。
    “一到關鍵時候就搞事，讓我暈倒，把裝逼的機會都給瘸子！”
    “說八卦說一半，不讓人聽全！”
    “長的還醜！”
    “不交租金！”
    “我說話不搭理我！”
    蘇陽每說一句，就踹一腳。
    每一腳落下，自己都會疼上半天。
    甚至到最後，自己的魂體都變得十分黯淡！
    “住...住手！”
    “再踹...踹下去，你的精神力會被徹底震碎！”
    “你不要命了？”
    “混蛋，門內所承受的疼痛，和你在門外，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你和這瘋子說這個幹什麽？？？”
    “你煞筆吧！”
    那一道道裝死的囈語聲終於再也忍受不住疼痛，開始狼狽的叫喊起來。
    “也就是說，我踹門，你們比我疼？”
    “我死了，你們全要給我陪葬...”
    “這買賣，不虧啊！”
    蘇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哪怕魂體已經十分虛弱，隨時處於崩潰的邊緣，卻依舊再次堅定的抬起腳。
    “住腳！”
    “你...你要問什麽？”
    “快問！”
    一道道驚恐的聲音響起。
    蘇陽腳停頓在半空之中：“那個人是誰？”
    “不可言說。”
    一道沉悶的聲音回應道。
    “嗯？”
    “你玩兒我？”
    蘇陽眉頭一挑，腳對著門緩緩踹去。
    “不是我們不說！”
    “是我們真的沒有辦法說出口！”
    “天道不許！”
    “蘇長老快收了神通吧！！！”
    眼看著蘇陽一副破釜沉舟的樣子，這些人再次焦急的喊著：“你這一腳踹下去，是一定會死的，要愛惜生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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