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他是不是很憤怒？”
    識海中。
    蘇陽同樣聽見了男人臨走時的喊聲，扭過頭看向喜神問道。
    喜神輕輕點頭：“嗯，我感覺不隻是憤怒這麽簡單...”
    “他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計劃，被破壞了...”
    “我如果是他，真的要殺人了。”
    “而且他也明確表示，要殺人，你能替我背個鍋麽？”
    “知道是你弄的，他沒法殺你。”
    “但如果暴露了是我，他一定會弄死我。”
    喜神微笑說道，看向蘇陽。
    蘇陽十分隨意的點了點頭：“沒問題啊，我很喜歡看他憤怒的樣子，這會讓我覺得很舒服。”
    兩個‘幕後主使’就這麽達到了交易，並再次看向識海上空的畫麵。
    “今日過後，天地再無姻緣樹，紅線消亡各自牽。”
    “天地賜我結世間姻緣之權，老夫有愧，還於天地。”
    “月下老人...”
    “拜別。”
    眼看著身後的姻緣樹虛影還在不斷擴張，那紅線更是纏繞在姻緣樹上，月老在半空中微微回首，看著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夥計，神情複雜。
    對於自己的死亡，他表現的毫不在意。
    但對於姻緣樹的離去，他卻散發著濃濃的悲傷。
    “就憑你，也敢辱姻緣樹的名頭？”
    伴隨著輕聲囈語，院落中間那棵染血的‘偽姻緣樹’驟然炸碎。
    上空那一道道表情痛苦的靈魂在這一刻得到解脫。
    他們雙目無神，但卻隔空對著月老跪下，不斷磕頭。
    “不必感激，此錯在我。”
    “是我回來的晚了...”
    “才讓你們受了諸多苦難。”
    “老夫有愧。”
    麵對這些靈魂，月老長歎一聲，拱手深鞠一躬。
    一道道靈魂化作光斑散去。
    遠方，那虛空裂痕中的月老殿還在不斷震蕩。
    “一切皆因果，一切皆虛妄。”
    “我自因果來，我自虛妄去。”
    “月老已去...”
    “月老殿，也當不複存在。”
    月老殿震蕩的更加劇烈，像是在發出陣陣悲鳴，又像是在和月老進行著最後的告別。
    最終，月老殿恢複安靜，任由那空間裂紋緩緩愈合，將自己徹底陰霾在空間之海。
    “過往種種，皆散去吧。”
    “免得咱們走後，還有人用咱們的名號，禍亂天地。”
    “從今天起，誰也休想主宰這世間的姻緣。”
    “老夥計！”
    “吾等...”
    “自隨風去！”
    姻緣樹的虛影微微搖曳，一道道樹枝低垂，似是要輕輕撫摸月老的身體，可惜，最終卻從越來的身體穿梭而過。
    它顯得有些失落。
    一片片葉子掉落。
    “有何悲傷可言？”
    “吾等心中無悔即可。”
    相比起來，月老顯得灑脫許多，淡淡說道。
    隨著聲音落下，月老驟然漂浮在半空之中，雙手背負！
    姻緣樹的一條條樹枝在半空中揮舞著，落下點點光斑。
    規則之力在此刻似是都產生了變化。
    “得道於天，還道於天！”
    “月老！”
    “告別！”
    伴隨著呐喊聲，月老的魂念自肉身中脫離出來，站於姻緣樹上，仿佛與其融為一體。
    下一刻，姻緣樹驟然消散。
    化作道道光斑，飄落在人世之間。
    那一刹那，所有凡人皆是看見天空中飄蕩著一棵古樹，心中沒由來的升起一股敬意。
    模糊間似乎還能看見樹上站著個人，但已是看不太清。
    隻是好似...
    一道平日裏十分熟悉的名字，在此刻卻逐漸忘卻。
    某處小區。
    一位青年癡癡的看著麵前的女孩，露出瘋狂的笑容：“我說過我喜歡你，你為什麽就是不聽呢？”
    “非要逼我這樣做，都是你的錯！”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伴隨著囈語，青年將少女按在地上，任憑少女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
    他的雙眼中，全部都是那種病態的愛意。
    直至一道光斑落下。
    青年怔在原地，眼神逐漸恢複清醒。
    他似是才知道自己在做著什麽樣的事，驚慌起身，向後退了兩步，眼神中滿是愧色：“對...對不起，我也...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會這樣！”
    “對不起！”
    青年悔恨的說著，匆匆跑著離去。
    劫後餘生的少女就這麽抱著雙膝，靠在牆邊，眼角劃過淚水。
    類似的場景在百城內各地發生。
    恍惚有那麽一刹那，世人的目光變得清醒了許多。
    如果說最初，這世間充斥著貪欲，野心，暴戾，色欲的話，那麽在此刻過後，色欲...
    消失了。
    隻不過為世間做出貢獻的那個人，卻已經徹底被人遺忘，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
    或許當某一天，誰脫口而出，說出月老之名，大家會疑惑的問上一句：“此人是誰，聽起來很耳熟的樣子。”
    但...
    也就僅限於此了。
    ……
    識海。
    喜神的表情有些複雜，看著上空逐漸消失的畫麵，歎息著搖了搖頭。
    “從今往後...”
    “這世上，隻有我們兩個還記得月老的名字了。”
    “這也是我執意逗留在這識海的原因。”
    “總要為後人留些什麽。”
    喜神呢喃自語，最終像是想到了什麽，看向蘇陽：“你一直說黑街的人才多，有沒有會寫小說的，把他的故事編撰成書，流傳出去？”
    “沒有。”
    蘇陽微微搖頭，十分平靜的回應：“作者這種職業，在黑街活不下去。”
    “也對。”
    “畢竟你們那裏玩的不是網絡，得真刀真槍的幹。”
    “可惜，我再讓人物色物色吧。”
    喜神看起來有些遺憾。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整個識海開始劇烈的動蕩起來。
    喜神沒有慌亂，隻是感慨的看著四周：“就連這片識海，都要散於天地麽？”
    “不過...”
    “月老此刻的識海，真美啊。”
    喜神抬起頭，看向遠方，微微眯著雙眼。
    蘇陽同樣望去。
    一道柔和的光芒打破黑暗，自天空中落下，揮灑在這識海之上。
    再無陰暗，再無暴戾。
    有的，是那種讓人發自內心安寧的氣息。
    蘇陽也好，喜神也罷，這一刻，紛紛默契的閉上雙眼，一言不發，感受著月老生命盡頭那最後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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