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傅寒川木著臉，機械的重複著，像是聽不懂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
    “冉冉！”
    然而，薑雪心渾身的神經都被拉緊了，慌亂的指揮著保鏢。
    “呆站著做什麽？趕緊的，把他給我扔出去！”
    “是，夫人！”
    保鏢鉗製住傅寒川，往外拖拽。
    “放開我！”
    電光火石間，傅寒川的意識突然蘇醒回籠。腦子裏，浮現出一串串的文字，是重複的兩個字。
    孩子，孩子！
    掙開保鏢，衝向白冉，薄唇溢出兩個字，沙啞透頂。
    “孩子？你是說，孩子，是嗎？”
    “……”
    “走了！”
    白冉點了個頭，不及開口，被薑雪心給拉住，“冉冉！聽話！”
    一邊又向保鏢發難，“你們是幹什麽的？這點事都做不好？”
    居然讓傅寒川一次又一次掙脫？
    保鏢們麵麵相覷，他們這不是看著，這位傅先生，似乎和大小姐兩情相悅嗎？
    做事時，未免就畏首畏尾的。
    聽夫人這麽一吼，保鏢們打起精神，其中一個，站在傅寒川後方，朝著他的膝蓋窩就是一腳。
    “呃！”
    傅寒川皺眉悶哼，重心往前一壓，猝不及防，跪倒在地。
    膝蓋骨脆生生的撞在花園的石子路上。
    “！”
    傅寒川猛抬頭，麵上沒有什麽發怒的神色，但是，卻讓薑雪心看的心驚。
    “你……”
    薑雪心皺了眉，揮揮手，“快走吧！你現在走，我就不再追究……”
    “阿姨！”
    傅寒川思緒翻滾的厲害，對她的話，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緊盯著她，“孩子？是當初，那個孩子嗎？”
    “！！”
    瞬時，周遭陷入了一種死一般的寂靜裏。
    “嗬。”
    傅寒川短促的輕笑。
    是恍然，是不敢置信！
    抬眸看著白冉那張安靜的，沒有血色的臉，好長的時間沒有出聲。
    他怎麽敢想呢？
    當初那個孩子！
    和白冉一同墜海的，那個孩子！
    當時，它在它媽媽的肚子裏，還沒成型！
    在找到白冉前，他就已經默認，它沒了！
    經曆過撞車、墜海，它安好的活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祈禱過，奢望過，他的孩子，能成為幸運兒！
    但是，在他找到白冉後，這份奢望，自然而然，被掩埋了。
    他的愛人，尚且傷得這樣重，更何況，依附著母親生存的他們的孩子？
    於是，麵對著白冉，傅寒川沒有提，沒有問。
    她什麽都不記得了，沒必要讓她知道，隻會讓她難過而已。
    於他而言，那個孩子，沒能來到這個世上，以後，也隻會有他，記得它曾經，是存在過的！
    但是。
    但是！
    現在……
    “嗬，嗬嗬。”
    傅寒川閉了閉眼，從嗓子眼逸出低低的笑，又悲又喜。
    喜的是，他們的孩子，竟然，如此幸運！
    悲的是，他們的孩子，又這樣不幸！
    為了活下來，它和它的母親一樣，受苦了！遭了大罪了！
    “冉冉……”
    傅寒川朝著白冉看了過來，那雙眼無邊的驚濤駭浪的情緒，終於，被他穩定在可控的範圍裏。
    壓低了嗓音，怕嚇著她。
    “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的。”
    “早一點……告訴？”
    白冉聽不懂，為什麽呢？
    “快！”
    薑雪心已然亂了陣腳。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但在這一刻，她還是想做點什麽！
    朝著保鏢揮著胳膊，吼道，“帶走！送去警局！”
    “是！”
    同時，薑雪心強行拉住白冉，“說完了！跟媽媽進去！”
    “呃！”
    白冉被母親拽著往回走，身後，傳來傅寒川沉悶的低吼聲。
    心口狂跳不止！
    驀地扭頭看過去，傅寒川掙開保鏢們，從地上站了起來。
    邁著長腿，朝著她的方向。
    “站住！”
    然而，才剛跨出一步。
    身子驟然僵住，脊背挺得筆直，雙眼圓睜，眼珠子幾乎要迸出眼眶！
    是電擊！
    他身側的保鏢，一左一右，手裏拿著電棍，同時，擊向了他後背。
    “呃！”
    傅寒川蹙眉咬牙，五官因此而緊皺扭曲。
    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電擊還在持續，根本承受不住，整個人瞬時，抖若篩糠！
    直直的望著白冉的方向，嗓子眼咕噥著，聽不清在說什麽。
    “啊！”
    白冉驚愕的捂住了嘴，淚水唰的滾落。
    拉著薑雪心的胳膊，搖著頭，懇求道，“媽，媽媽！不要啊！快讓他們停下來！”
    “冉冉！”
    薑雪心隻想帶走女兒，讓傅寒川知難而退，“這事你別管！”
    拽住白冉，“別看了！隻是給他點小小的教訓！不會有事的！跟媽媽走！”
    小小的教訓？
    白冉不知道是不是，但她看到了，他很痛苦！
    “啊！”
    再一次電擊後，傅寒川支撐不住，雙膝一彎，再一次，跪倒在地。
    “寒川！”
    白冉情急，掙脫了薑雪心，朝著傅寒川跑了過去。
    雙膝落地，在傅寒川往前栽倒時，伸出雙臂，抱住了他。
    “寒川？”
    靠的這樣近，她能清晰的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因為電擊的痛苦而造成的滿頭大汗。
    傅寒川腦袋一垂，無力的搭在了她的頸窩裏。
    “為什麽？為什麽？”
    白冉不理解，她隻是跟他說兩句話，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你們！”
    白冉抬起頭來，怒視著周圍的保鏢。
    緊抱著傅寒川，明明害怕，卻要壯起膽子，“你們要打他，就連我一起吧！”
    這……
    保鏢們麵麵相覷，他們怎麽敢？
    “快！快收起來！”
    薑雪心急匆匆的衝了過來，吩咐著保鏢，“別傷著小姐！”
    現在冉冉和傅寒川抱在一起，人體是導電的！
    要是傷著了冉冉，可怎麽辦？
    “是！”
    保鏢們依言，收起了電棍。
    “退後退後！”
    薑雪心還嫌不夠，揮揮手，讓他們退的更遠些。
    然後，才去看白冉。
    朝她伸出手，“冉冉，好了啊，媽媽讓他們都退下了，他沒事了，跟媽媽進去吧？”
    “嗯。”
    白冉遲疑的，點著頭，抱著傅寒川的胳膊動了動，試圖鬆開他。
    “冉冉。”
    然而，傅寒川緩過了勁來，清醒了幾分，更緊的抱住了她。
    他側過臉，薄唇貼在她耳畔。
    聲音很輕，但吐字很清晰。
    “孩子，是……我們的，我，和，你，我們的。”
    “？！”白冉瞬間，呆若木雞。
    薑雪心則是，偏過臉，重重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