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相思抽出手，細密的睫毛顫了顫。“那我等你消息。”
    “好。”
    傅寒江眼神暗了暗，收回手，轉著手裏的飲品杯，踟躇著開口。
    “相思，我能……見見君君麽？”
    這話什麽意思？彼此心知肚明。
    此‘見’非彼‘見’。
    他早就見過君君了，這時候說這話，分明是想要父女相認。
    盛相思勾勾唇，並不意外，也早有準備。
    “傅寒江，我和君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我們的世界裏，隻有彼此……你，明白嗎？”
    並不意外的答案。
    傅寒江點點頭，舌尖泛著苦，“我明白。”
    他缺席了君君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人生曆程……相思不讓他認女兒，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還有……”
    盛相思喝著茶水，補充道。“君君的事，也請不要告訴奶奶。”
    傅明珠是最看重子嗣的。
    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大張旗鼓的把君君接回傅家，搞不好，還會因為君君，讓他們倆複婚。
    盛相思不想節外生枝。
    “好。”傅寒江皺皺眉，沉聲答應：“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謝謝。”盛相思彎彎唇，給了他個感激的笑。
    傅寒江滿心的苦澀，擠不出一絲笑容。
    他從口袋裏掏出張卡，放在盛相思麵前。
    “這是……”盛相思不解。
    “是我的副卡。”
    他要給她錢？
    盛相思想都沒想的搖頭，“我不要。你已經給過我不少錢了。”
    傅寒江卻道：“那是給你的，這是給君君的……君君的撫養費。”
    他指指卡，“我是君君的父親，我有撫養她的義務。”
    “……”盛相思微張著唇瓣，沒法反駁。
    傅寒江催促道：“收著吧，這張卡沒有限額。”
    “……好。”盛相思猶疑了片刻，收下了卡。
    事情談完，出了飲品店，傅寒江把盛相思送到公寓樓下。
    “謝謝。”
    盛相思道了謝，解開安全帶，去推車門。
    “相思。”傅寒江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嗯？”盛相思回頭，看著他。
    “我是想問……”傅寒江擰著眉，實在難以啟齒，深吸口氣。
    脫口道，“你恨我嗎？”
    竟然是這樣的問題？盛相思盯著他看了會兒，反問他，“我要是說不恨，你信嗎？”
    沒有明確的回答，卻是滿滿的諷刺。
    傅寒江喉結艱難的滾了滾，相思恨她！毫無疑問！
    “提什麽恨不恨的？沒什麽意義。”盛相思盯著他青白交錯的臉，清冷的低笑。
    “我們是君君的父母，以後，就以這個身份相處吧。”
    因為君君的病，以後他們免不了會碰麵。為了君君，他們至少要維持麵子上的平和。
    “走了。”
    盛相思揮揮手，下了車，小跑著進了樓門洞。
    傅寒江靜靜的坐在車上，徐徐低喃：“為了君君……那麽，相思，你呢？”
    她那麽多年的恨意和委屈，該如何安放？
    …
    隔天，盛相思收到傅寒江的信息。
    【醫生我已經聯係好了，地址和聯係方式我發給你。明天，你帶著君君過去，我會提前在那邊安排好。】
    盛相思看完，長舒口氣，回複。
    【好。謝謝。】
    那邊，傅寒江點開信息，看了。
    勾唇自嘲的低笑：“謝謝？”
    他女兒的母親，因為女兒，跟他道謝！
    他把人生過成了這樣！
    一塌糊塗！
    不能更糟！
    …
    一大早，吃過早飯，盛相思把君君穿的圓鼓鼓的，抱著她出了門。
    許春提著包，跟在後麵，包裏都是君君要用的東西。
    因為傅寒江都安排好了，到了醫院，不需要排隊，順利見到了醫生。
    給君君看診的醫生唐和光，是血液科的業界權威專家。
    做完檢查後，許春帶著君君在外麵的花園裏玩兒，唐和光見了盛相思，以及一直沒露麵的傅寒江。
    唐和光看完了所有的檢查報告，擺擺手，“二位別緊張。君君的情況，目前來看，還算不得嚴重，控製得也還算可以，接下來……”
    關於後續的治療安排，唐和光詳詳細細說了一長串。“先這樣，根據定期複查結果，再調整……”
    “謝謝唐醫生。”
    盛相思正襟危坐，雙手不自覺的緊握。
    “不客氣……”
    唐和光笑著搖頭，看了眼傅寒江，“關於手術根治，病曆上寫著，已經登記過，在排隊了？”
    傅寒江看一眼盛相思，“相思？”
    “是的。”盛相思點點頭，“隻是，一直還沒排到。”
    “這個的確是難，還有個辦法……”
    唐和光看了看兩人，“你們這麽年輕，沒有考慮過再要第二個孩子嗎？”
    聞言，盛相思垂下了眼簾。
    即便是權威專家，說的話，也還是一樣的。
    “有的。”
    傅寒江輕歎口氣，眉心攏著股愁雲，“但是，目前還沒成功。”
    唐和光明白了，“這種事急不來，三手準備吧，保守治療，等排隊消息，再等二位的好消息。”
    一邊說，一邊開單子。
    “我看過君君以前吃的藥，去掉兩種，添了一種新的。用藥初期，多注意。”
    “好，我知道了。”
    傅寒江接過單子，跟盛相思交待，“藥我會去拿，再給你送過去。”
    盛相思點點頭，沒有推辭，“好。”
    出了診室，盛相思抬頭看他，“你先走吧。”
    “好。”傅寒江比了個手勢，“那我去取藥。一會兒給你送過去。”
    “嗯，好。”
    …
    外麵，陽光正好。
    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很舒服。
    “君君。”
    盛相思在花園裏找到了君君。
    “媽媽！”
    君君邁著小短腿跑向媽媽，拉住媽媽的手，“那邊的花花好漂釀呀。”
    “是嘛。”
    “是哇，是哇！媽媽跟到君寶，君寶帶媽媽去看！”
    “好呀。”
    旁邊的車道上，傅寒江坐在車裏，遙遙看著草地上手牽手笑著的母女倆，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他從口袋裏掏出樣東西，是隻藍色的絲絨首飾盒。
    打開來，裏麵是枚戒指。
    紅鑽戒指。
    是他為了求婚，特意訂製的。
    今天早上，剛剛拿到手上。
    隻可惜，用不上了……
    他已經知道了，相思不愛他。
    她是愛過他的。
    但現在，不再愛了……
    傅寒江手指一扣，合上了蓋子，隨手往儲物盒裏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