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從來就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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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鳶朝著蕭不才看了一眼。
她和這個男人看似交集不多,是他卻殘害了相府中多少丫頭?那些和阿荷一樣,和她一樣心驚戰戰地,小心翼翼地生活著的無辜的女孩。她們的年紀那麽地小,未來有那麽多的可能,青春有那麽多美好的年華,而且蕭不才,他是太子的走狗,若是留著他,等他壯大勢力,他以後會是一個篡位的巨大阻礙。
經曆了前麵種種的事情,沈鳶已經徹底失去了所謂的善良。此刻她竟然沒有任何的心軟,她那麽堅定地覺得,一條作惡多端的人命一點也不無辜。
於是沈鳶堅定地說:“想。”
於是沈鳶看到唐見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隨即眼前的一切都瞬間灰飛煙滅。
……
解決完蕭不才,唐見春帶著沈鳶躲過了白衣的追捕,走到了很遠的一片空地,沈鳶驚懼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她一點也站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唐見春皺眉:“站不住?腿是豆腐做的嗎?”
他這時候還有心情打趣她,“你這樣軟的身體,怎麽做出漂亮的回旋踢........”
沈鳶卻憂心腫腫,完全沒有在聽他說話。
咽了口唾沫,她問:“我們方才會不會太絕情?”
唐見春聽著她說話,一頭上來攙她,一頭緩聲道:“什麽絕情?你是不想和蕭不才背後的太子撕破臉,還是不想和白衣背後的蕭行雲撕破臉?”
他凝目看她,含笑道,“莫非你真對的愛上蕭行雲了?”
他那一笑和風霽月,那雙細長的桃花眼似乎噙滿了情意。真奇怪,傳聞中的唐公子為什麽隻有豔名在外,難道沒有美貌遠播嗎?
“你別說笑了,我現在是愧疚,”沈鳶略偏過身子,“是我拖累了你,讓你一下子得罪了兩個人,而且你現在境遇也不是很好......”
“境遇不好?”唐見春低聲一笑:“你和我相比,誰的境遇會更好一些?”
“朝野上下,誰不記恨你們禦史府,每年派去的刺客沒有幾萬也有上千了吧?現在禦史大人受刺,正是眾人扳倒你們唐家的好機會,眼下這關鍵的節骨眼,你還攤上我這些破事......”沈鳶說得很認真,“我不懂朝堂上的事,但是能叫所有人記恨,你的境遇大概好不到哪裏去。”
風忽然大了一些,吹起沈鳶的褲腿,灰白色的褲腿掀起,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腳踝。
“你可是公主,朝中人說什麽,你便信什麽?”唐見春不甚在意一笑,俯身將沈鳶的褲腿拽妥帖。
沈鳶的目光落在他為她褲腿的手上,眼睫不由顫了顫。
唐見春的手生得極好,修長勻稱,寒玉般光滑白淨,春風般潤意涼澤。他食指上戴了那枚紅玉扳指,深稠的色澤越發襯得他手指幹淨整潔。
唐見春收手時,沈鳶卻主動拉住了他的手。
兩隻手相貼,她小孩般的嬌小手掌越發襯得他手指修長。
唐見春抬眼,不解其意。
“你早知道我是公主?”沈鳶看著他,“那麽,為什麽執意要帶我來燕王府?”
沈鳶有些想不明白了。如果他早就知道她是公主,那麽,如此執意將她留下來,將是一樁極大的麻煩。唐見春沒理由不知道這件事,他沒理由會做這種蠢事,除非他有別的原因。
唐見春淡淡一笑:“看不出來嗎?自然是拉你上我的賊船。”
沈鳶想了一想,算是徹底明白了。朝廷現在與他為敵,他綁住了她,便也取得了與朝中人平等對話的權利。也對,非常符合他這樣對誰都算計的性子。
“世人熙熙皆為利趨,我們今日能站在一條船上,也不過是利益相同,你對我的提防不少,我對你的防備也許多。”沈鳶快速掃了一眼他潔白手腕上的紅玉扳指,手指輕飄飄劃過去,“但是......你若對我說一句你是好人,我便信你。”
她仔細地瞧他,企圖辨出幾分別人信任的喜悅,或者動容。
唐見春卻隻是輕“嗯”了一聲,抽出了手,道:“讓公主殿下失望了,我從來就不是好人,以後也不會做好人。”
語畢,唐見春凝目遠眺,茫茫夜色裏城牆巍峨,巨大方磚堆疊的城池像一團團纏在一起解不開的烏雲,城頭兩腋掛著荷包大小的白沙燈籠,燈下有人交叉巡視,甲胄上的銅片相撞的細碎聲響隨風隱約傳來。
此地表麵看雖是一片叢林空地,但地勢險要,位置也十分特殊,是入南疆必經之地。此番他殺了太子的人,那群人定是氣得牙癢,恨不得揪住他將他碎屍萬段,而入南疆之地便是他們最好的機會。過了此地,遍地都是燕王府的人,他們再無可能接近他半分。
忽而一陣陰冷的夜風吹來,沈鳶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寒戰,她覺著今日這風來者不善, 道:“我有個疑慮......”
唐見春微微一愣,漫不經心的捏了兩下馬匹帶子,心中大約猜到她想問什麽,便簡言道:“說。”
“燕王知道你的身份嗎?我看他看起來不像是什麽願意惹來紛爭的人,若是被他知道了你的處境,或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及我與你的關係,會不會利用我來牽製你?”沈鳶這些揣測都是從後宮中的各種爭鬥中學來的,有樣學樣,世間之事,大抵不過如此,無論是為名為利,為情為愛。
許是此地鄰近南疆,氣候變化太大,她一個北方人的身子,夜裏受了涼,因此雙腳落地時身子虛晃站不穩,惶惶又跌坐到地上。她還沒來得及重新起身,唐見春便伸了半隻小臂遞過去。
“你認為,”他冷眼瞧著沈鳶,慢悠悠道:“你能牽製住我什麽?”
沈鳶小心將手搭在他的小臂上,起了身。
“公主殿下這骨節很別致。”唐見春認真地看著她手腕上的骨突。
沈鳶攏了攏袖子,遮擋一些,道:“骨節乃是腕骨的一塊凸起,它並沒有實在功能,沒了它也活得成,但是若是有人強行將這塊凸起削下,卻也是要痛上個三五天的。”
沈鳶想起了後宮娘娘懲罰後宮妃嬪時所使的手段,殘忍得整個後宮為之震顫,“我於你而言便猶如這骨節,人微言輕,但卻失不得。”
見她站了起來,他便收回了小臂,她的手卻還僵在原地,忘了收回來。
“嗯,言之有理。但是很遺憾,我的運氣一向很糟糕。”火紅的燭光簇擁著他,暖紅色的樹影映在他臉上,他笑意盈盈,“我全身的骨節早就被削光了,你雖對我有些利用價值,但並非失不得。”
沈鳶點點頭:“嗯,聽起來,你過去過得很慘。”
常人此刻定會感慨他生性涼薄,可眼前這丫頭卻是另辟蹊徑。
他涼涼一笑:“你那是什麽表情,你在可憐我?”
沈鳶皺著眉看他:“我哪有資格可憐你,我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都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說什麽可不可憐的!”
她抿了抿嘴,“所以一路追殺你的仇家,真是朝廷中人?”
唐見春徑直地立了起來,他比她高一個頭,當即大片陰影打了下來,他眼波流轉,停在她身上,道:“你倒是比我想得明白。”
沈鳶抬頭,正對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她若有所思:“樞密院的圈套,你一個不漏全都踩了一遍,真夠意思。”
唐見春一笑:“他們處心積慮拉我入局,不和他們玩一玩,倒是我不近人情。”
因著隔得近,沈鳶注意到他淺薄修長的眼睫,眨眼時會分外明顯,像是鴿子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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