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讓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痛惜。
    她想著養顏商會若是辦起來了，那便可以大庇天下寒士，完成自己的夢想。
    可如今她的養顏商會不過是剛開設起來，資金的回籠，甚至還沒有超過開店的成本，發出去請求支援救濟款的公告也石沉大海。
    所有人都隻會錦上添花，不會雪中送炭，意料之中，卻仍舊感覺心寒。
    韓讓也因為借錢的事情傳了出去，讓所有京都官員在背地裏笑話，偏偏他們目前也沒有能力償還那筆費用。
    喬書意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明明幹的是好事，卻落到了這麽一個結局。
    “聖上他是怎麽說的？”
    韓讓的手無力的低垂。
    其實他已經知道了答案，可是他還是想讓喬書意親手告訴他。
    告訴他，那個他敬仰了一輩子的君王，如今居然一點都不顧及子民的死活。
    “聖上說，此事既然是韓家挑起的，那便由韓家全權負責，他說崇永國的災民們就靠我們救濟了。”
    喬書意咬著牙說出這句話，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
    就算再委屈，哭又有什麽用？除了讓別人覺得她懦弱無能，窩囊可欺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聖上竟是這麽說的嗎？”
    韓讓感覺心中梗的厲害。
    這段時間他除了借錢之外，還帶著喬書意一起幫季承奕去聯絡了一些人，而他們這些救濟的錢也大多數都是從他們身上而來的，其實這和用了季承奕的麵子沒有多大的區別。
    可這種麵子就算再大，也隻能用這麽一次。
    如今韓家實在是無能再負擔這件事情。
    “這是他的天下，他的子民，他真的忍心不管嗎？”
    “錯了……”
    韓讓仰天大笑。
    “我們真是選了一個錯的人，當這君王。”
    韓讓笑完後，又開始落淚。
    “去發布韓氏醫館暫停發藥的消息。”
    韓氏醫館內四處都是麵色咳得發紅的百姓，他們或躺在地上，或坐在門口，都在用一種祈求的眼神看著她們，請求他多給他們一些藥。
    他們之中有些是孤兒，有些是孩子的母親，有些家有老母，這些人都很可憐，可他也沒有能力再去幫助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韓家能借的錢，已經借完了，能用的東西也已經用掉了，再這麽下去他就隻有變賣家宅這唯一的辦法。
    可若是變賣了家宅，他的家人又該住哪裏呢？
    且不說家人有沒有地方住，就算變賣了家宅，能夠支撐的也不過是半天，杯水車薪。
    消息很快就發了出去，場麵一度大亂，不少患者都在給他們磕頭，乞求韓氏醫館繼續發放。
    喬書意和韓讓看著麵前的一幕幕，隻能忍痛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小姐，大事不好了。”
    曲芸神色匆匆地衝了進來，見她臉上戴著麵紗，眼眶通紅，喬書意的心猛的一提。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難道是養顏齋那邊出事了？
    “夫人，夫人，也感染了風寒！”
    曲芸哭的上氣不接
    下氣。
    “奴婢瞧著夫人的樣子，怕是已經感染好幾日了，怕你們擔心，一直沒跟你們講，已經……已經很嚴重了，夫人早上都咳血了。”
    喬書意的腳步瞬間虛軟，抬頭看著韓讓有些驚慌失措。
    “外祖……”
    “去吧，去看看你的母親，這邊的事情，外祖會解決。”
    韓讓從身後的藥箱裏取出兩副藥，在一眾眼巴巴的目光中遞給了喬書意。
    “一定要救活你的母親。”
    他沒有辦法，他是醫者，但也是凡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也有自己想救的親人。
    喬書意剛想接過藥包，就見旁邊一個婦人猛的站了起來，衝到她和韓讓的麵前，一把搶過藥包，就往自己的嘴裏塞。
    “這個藥還沒有燉過，這麽吃有毒！”
    喬書意剛說完那句話，就見婦人用力的吐了一口鮮血，隨後倒在了自己的麵前。
    她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刺痛了喬書意的雙眼，也刺痛了喬書意的。
    那眼神好像在說，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你有能力卻沒有把我救活？
    喬書意快速收好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往外走去。
    她沒有別的辦法了。
    “別讓她走！她身上有藥！”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很快喬書意就被門口的病患團團圍住。
    眾人在她麵前撲通一聲全跪了下來。
    “求小喬娘子救我們一命！”
    喬書意懷中的藥包像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若是那女子沒死，恐怕他們也會忍不住上去爭搶，先塞入
    嘴中再說，可是如今知道那包藥不能這麽幹吃，他們便想求喬書意主動將那包藥讓給他們。
    喬書意一個狠心，快步甩開人群，朝著馬車飛奔而去，因為怕被人攔住馬車，她翻身上馬，一路狂奔回家，忍著強烈的內疚，將身後的那些視線和祈求都拋之於後。
    對不起，她的母親也生病了，她必須得要將這包藥帶回家。
    對不起，她不是不想救你們，隻是她已經沒有了能力。
    風勢漸大，喬書意的眼神逐漸模糊，晶瑩的淚水布滿了她的雙眼。
    就算再蠢的人，恐怕也已經知道了這場風寒來勢洶洶，不會輕易的消散，可是那個高坐於龍椅之上的男人，卻仍舊雲淡風輕，不將這些百姓看在眼裏。
    京都這邊有他們救濟，也已經這麽混亂，外麵的世界又是如何的呢？
    回到家，喬書意衝進韓晴晴的臥房，就見韓晴晴虛弱的躺在床上。
    她將懷中的藥遞給了祥子娘，讓她去煎起來給韓晴晴喝。
    隨後她又來到韓晴晴床前給她診脈。
    韓晴晴的病情隱藏許久，風寒之毒已經深入肺腑，這一劑藥是遠遠不夠的。
    喬書意心中慌亂，但是麵上卻不露聲色的安慰韓晴晴道。
    “母親怎麽不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訴書意？若是說了，書意也不必如此擔心了，等祥子娘將藥端上來之後，母親可要好好服用，早點安康。”
    她一定會想辦法，哪怕是賣了房子，也要想辦法買到
    藥給韓晴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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