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便將他們押回京都牢獄之中，交給聖上處理？”陸之衍聲音弱了下來。
    季承奕停下腳步看著他，“陸公子覺得，這件事情需要勞煩聖上？”
    要他說，叛軍死不足惜！
    而且，殺叛軍的權力，他們還是有的。
    他緩緩開口：“剛結束戰亂，你們也不用急著將事情都一次性料理好，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還夢那邊你們處理叛軍的事情已經過了幾日，相信也會有群眾反饋，我的人明日會送飛鴿傳書過來，我們先看看情況再想辦法，真要送給聖上處理，也有可能。”
    反正一切全憑他們自己決定，這是他能給的最大幫助。
    知道季承奕是在安慰自己，陸之衍的臉更難看了。
    其實他剛剛想過了，自己確實是問了一個蠢問題，聖上日理萬機，這些事情又太過簡單，何須為了區區惻隱之心，饒過這些叛國殺戮同胞之人。
    此事，或許真的隻能推一推，等季承奕說的飛鴿傳書到了再說。
    眾人很快到達了城門處，季承奕的衣袍已經盡數被雨水打濕，他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目光深沉。
    雨幕漸漸小去，城門外的景象一覽無餘。
    喬書意撐著油紙傘，站立於雨幕之中，嘴唇被凍的發白。
    季承奕的臉色僵了一瞬，似是沒有想到喬書意會站在這裏等他回來。
    片刻後，他翻身下馬，走到她的麵前，還不等他說話，喬書意便衝了出來，用傘遮住他
    頭上的雨。
    一股水腥氣帶著淡淡的脂粉味朝著自己的麵門襲來，季承奕卻感覺心中發暖。
    這個傻姑娘，定是在這裏等候一日了。
    “怎麽不回軍營裏等我？”
    季承奕的嗓音微微嘶啞，他轉身朝著身後下了一個手勢，將士們陸續先進了城。
    一輛輛車架運著屍體，從百姓們的哭嚎聲麵前走過。
    喬書意的眸光微微複雜，仿若置身前線，看到戰士們一個個倒下，心疼無比。
    待曲夢和江城也離開，四下再無旁人之時，季承奕略帶依戀的伸手，摸向了喬書意慘白的臉，喬書意亦是握了握他冰涼的手。
    “書意，我今日算是給百姓們報仇了……”
    季承奕的呢喃聲響起，聽他這話，喬書意的眸中也蒙上了水氣。
    先前她看到了三個疑似裝著頭顱的盒子被送進去，如今想來，便是敵軍和叛軍領頭那人的。
    城中百姓和將士多數死於其中兩人之手，季承奕能將幾人的頭顱斬回，功不可沒。
    “都過去了，以後也會越來越好的。”
    喬書意柔聲安慰。
    她從昨夜便等在了城門，就怕他回不來。
    她甚至想過，若是這一次，季承奕當真去了，她定不會像五年前一樣獨自在京都等待。
    她會衝入戰場，在一具具屍體之中，找到他，帶回他，親手送走他。
    她說過的，這次她不會負他了。
    “旁的都不重要了，隻要你活著，我也還在你身邊就是最好的，那些日子都過去了，
    不要難過，也不要再自責了，好好休養，我陪你重建曼都。”
    喬書意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安撫，季承奕慢慢冷靜下來，點點頭。
    而不遠處，曲夢和江城正牽著一輛馬車往他們。
    “公子，小姐，你們都一夜未睡，不若坐馬車回營吧？”
    江城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憂慮。
    沒成想喬書意竟然等了他一天一夜。
    季承奕仔細看了這個傻姑娘一眼，這才看清她的眼下烏黑，心裏無比愧疚，微微頷首，小心牽著喬書意上了馬車。
    “下次，不要在外麵等我。”
    軍內事務繁多，每日有什麽臨時的計劃，就會改變回來的行程，若是每次喬書意都在那邊等他，他也會擔心。
    “好。”
    得到喬書意的回應，季承奕便靠著車架閉目養神。
    這神是養了會，可這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出幾日前城中百姓驚恐的麵孔。
    季承奕心中明白，必須讓他們也知道前線情報，才能讓百姓們安心。
    “明日一早，叫軍中將士全城通告我們打了勝仗一事，讓百姓安心。”
    他淡淡地吩咐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是。”
    江城應了一聲，略微停頓，想提醒讓季承奕多注意休息，嘴唇動了兩下卻又開不了口。
    自家公子，一直都是要做好了事情才能安心的。
    馬車在雨中緩緩前行，雨滴打在車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雨水順著車窗流下，流進了季承奕的手中，他睡不安穩，似掙紮般坐
    起，看著喬書意不禁有些失笑。
    “怎的，睡不著？”
    喬書意也睜開眼睛。
    “累的過頭，突然安穩下來，身體已經撐不住了，可是就是睡不著。”
    季承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幹脆不睡了。
    馬車很快在軍營門口處停下，兩人都各自回營休息，等待明早的公告。
    次日一早，捷報通告後，門口便聚集了許多百姓。
    季承奕得了副將通報出門時，隻見烏泱泱的一片人。
    見到他時，百姓紛紛歡呼起來。
    “季將軍出來了！是季將軍！”
    季承奕看著歡呼的百姓，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他知道，這些陌生人對自己散發善意，是因為自己擊退了敵軍援軍，保衛了家園。
    尤記得初來曼都之時，因著他和叛王有過合作，被這些百姓攔在城門處，一步也不得進入。
    軍中將士們跟著他受委屈，眾人繞道而行，隨他風餐露宿駐守在曼都城外。
    一直到撫州國攻了進來，不忍同胞被殺，這些百姓才打開城門放他們進去。
    時至今日，不過過了一月不到，可百姓對他的態度卻千變萬化，從一開始的排斥抗拒，變成如今的熱烈歡迎。
    “季將軍！”
    百姓中有人踏步出來，直接跪在了馬車麵前。
    “是我們誤會了季家，誤會了你，國難當前，您的所作所為我們看在眼裏，請您饒恕我們之前不讓你們季家軍和季家進城的行為！將軍府我們已經收拾妥當，歡迎您接您和家人入
    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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