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複的日子，黎姝有意躲著，柯東溟忙於反擊，兩人並沒有太多交流。
    這樣一直到了天宥來的一天。
    “娘親。”
    天宥跑到黎姝身前，看樣子是想抱黎姝，可又有點近鄉情怯。
    黎姝便主動的一把將他抱住。
    天宥這才開心的笑了，就像得了糖果的孩子，黎姝的抱抱抱進了他的心坎裏，他就心生歡喜。
    待問得清楚，黎姝才知道，他竟然是隨援軍而來。
    那麽反攻在此一役了，黎姝想：大戰要來了，和平也要來了。
    “咦？皇上怎麽會突然增兵，你哥呢？”
    黎姝疑惑，看向天宥，就聽到了那個讓她氣憤的消息。
    “所以，你哥……天璽……當了北江質子？”
    憑什麽？那是她黎姝的孩子，楚家與她有血海深仇！憑什麽要她的孩兒做質子表忠心？
    “娘娘娘。”
    天宥急忙拉住暴走的黎姝。
    “那是大哥自願的。”
    “狗屁自願，質子有好下場嗎？五千年也就兩三個能逆襲的，可那逆襲之前都是經曆了什麽！”
    黎姝真是把朝廷楚家甚至天璽自己的自作主張都怨怪了一遍。
    “娘、娘你冷靜一點。你說的這些大哥都清楚，就算你現在去帶他走他也不會同意的。”
    黎姝又氣憤又不敢置信又心疼至極，種種情緒讓她有些難以自持。
    “娘，這是大哥給自己選的起點，他要入仕，甚至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娘，哎呀，總之這就是我們的選擇。”
    “你想？你想
    什麽？你想出將？”
    天宥腦袋一偏，斷然否認。
    “沒有。”
    那就是有嘍。
    這死孩子回答的這麽幹脆利落還想跟她打馬虎眼！
    黎姝完全沒想到，她的孩子還這麽小，她就要麵對孩子擇業問題了。
    她覺得她需要安靜一下，她需要捋一捋。
    這一捋，就直到大軍開戰，直到她去見了楚宏振，她還沒捋明白。
    “劉大姑娘請。”
    黎姝帶著武霆軒、衛中流被請進去，卻被喚作劉大姑娘，還真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叫她。
    她無所謂稱呼，她來，隻是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
    “楚將軍。”
    黎姝隻是打了聲招呼，並沒有行禮。
    楚夫人見狀，真是手裏的帕子捏了又捏，揉了又揉，還是沒忍住嗬斥出聲。
    “你、你就是這樣和我們說話的？真是沒有規矩！不管你是劉蘇也好，黎姝也罷，你也是個晚輩，你還是玉兒的媳婦。”
    “楚夫人生氣什麽呢？”
    黎姝冷漠的問了一句，聲音無波無瀾。
    “我今天不是小輩來訪，也不是什麽媳婦進門，我是來找真相的。秦國公府被一夕滅門的真相，上千人慘死的真相，還有赤霞衛被調走圈養上萬人慘死的真相。
    難道這些，不比規矩禮儀重要嗎？禮不配位的話，我行了，你敢受嗎？”
    “你！你這是已經給我家將軍定罪了嗎？”
    黎姝將紙筆鋪好。
    “你們說什麽，我記錄什麽，定罪不定罪的也不是我。”
    黎姝斂眸，嘴角一勾：
    我隻管報仇，定個狗屁的罪呢？
    楚夫人被氣的腳步挪了兩三下，最後又一屁股坐回椅子裏。
    “告訴、她。”
    楚宏振說出這幾個字，不管怎麽努力還是有了停頓，他臉色漲紅，有一種將軍遲暮的憋屈。
    “好啊，我可以說，就看你敢不敢寫了，敢不敢為你爹娘翻案了。”
    黎姝知道，這件事，估計要涉及到最高層級的政權爭奪了，別問她怎麽知道的，電視裏都這麽演的。
    楚夫人看到黎姝已經蘸了墨汁，抬眸看她，她冷笑一聲，聲音緩緩傳出。
    黎姝這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先皇的意思。
    為了收回北江權屬，先皇數次表達了想要將北江軍政管理分開的意思，可秦國公卻不願意這樣，他擔心大戰的時候，不能做到政令通達，怕會有掣肘。
    這在先皇心裏，無異於要屯兵居奇，隨時可以伺機造反。
    說一句最老套的話：臥榻豈容他人酣睡。
    於是，楚家就成為先皇選定的接班人，軍權平穩交接，政治上就順利交還給朝廷。
    “先皇的旨意呢？”
    “如此機密之事，先帝怎麽可能留下明白的聖旨？”
    楚夫人一臉的理所當然，好像黎姝的問題，並不聰明。
    “一點傳達先帝意思的證據都沒有嗎？”
    “正是。”
    “按你的意思，這麽重大機密的事情，先皇是口諭？”
    “沒錯。”
    楚夫人揚了揚下巴，回答的斬釘截鐵，音量都高了一絲絲。
    黎姝點點頭，看
    著好像完全相信楚夫人所說，她蘸好筆墨，抬頭繼續問。
    “誰傳的口信，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傳與何人？”
    “先帝近身內侍大總管田公公，秦國公府慘案前半個月，就在這裏，我們府上，親自傳給了大將軍本人。”
    先皇駕崩之時，田公公已經殉葬！黎姝都不知道該說這兩口子精明、還是精明、還是精明呢。
    “如何調派的赤霞衛？”
    “皇帝有命，我們不得不遵從，是我騙了楚玉，從你那裏拿到了玉牌。
    是先皇仿製了你的玉牌，要不憑我們夫妻，哪裏有那個本事。”
    原來是用了個小障眼法，可以暫時顯示秦字，再者，大軍壓境，赤霞衛才會上當。
    黎姝點點頭，將手裏的口供寫好。
    “你看下，沒有異議就謄抄一份，簽字畫押吧。”
    黎姝將白紙黑字拿到楚宏振麵前，楚宏振沒法簽字，楚夫人粗粗瀏覽一遍，便謄抄然後用了楚宏振的私印和自己的簽名。
    “這下可以了吧，叫你們的人走撤走。”
    楚夫人把口供還給黎姝，氣憤的說著，她這輩子，真真是沒有受到過這麽大的羞辱，被赤霞衛堵在府裏，簡直跟殺了她也沒差啥了。
    “急什麽？表哥，庭軒把咱們的證據，拿給將軍和夫人好好看看。”
    楚宏振喉嚨裏發出一聲哼哧聲，楚夫人急忙去給他拍背。
    “你、你還想做什麽？”
    “當年，你們勾結東海，暗殺秦國公府上千人命，這是你們往來
    的密函。
    東海明著發動戰爭，你利用楚玉年少，通過他騙了玉牌，仿製玉牌的是東海製作玉石的高手，與我的玉牌不同，那塊玉牌隻能在特定角度的光照下才會顯示秦字。
    你們利用這一點，成功騙了赤霞衛，最後還把他們圈養到石晶山，我沒說錯吧？”
    東海盛產寶石，這方麵的高手在技術上是完全領先其他各國的。如果黎姝沒有猜錯，他們是利用了光的折射。
    楚夫人沒想到黎姝已經證據充分，那她還整這一出是幹啥？
    楚將軍渾濁的眸子透出狠厲的光芒，那眼神似乎要將黎姝生吞活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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