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楚了？”德妃問小太監，“花美人確實進了祭月台？”
    “是，打花美人出靈秀宮，奴才就跟上去了，”小太監嗬著腰，盡職的答，“親眼看到花美人進了祭月台。那是宮中禁地，奴才不敢擅闖，這才回來了。”
    德妃揮揮手，讓他下去，把手中的琉璃盞輕輕轉了轉，若有所思。
    臘梅道，“娘娘，祭月台歸單大人管，花美人能進入禁地，隻怕是有人暗中行了方便。”
    德妃沒答話，過了半響，才慢悠悠道，“你說，花美人身上那條禦用手帕，會不會是單大人所贈？皇帝與他一同長大，感情深厚，別說一條手帕，便是十條，他也能拿得到……”
    “正是，”臘梅被德妃點醒，恍然大悟道，“花美人私會男人，於皇上來說是總不是什麽好事，能讓他保持沉默的，闔宮上下也隻有單大人了。”
    “這就對了，”德妃點點頭，笑得有幾分諷刺，“皇上不在乎咱們這些老人，看來對新來的美人也不往心裏去。”
    “可再不往心裏去，花美人也是皇上的人，單大人這也有點……”
    “單靖雖是京都出了名的浪子，在宮裏倒也不敢亂來，他和花美人暗度陳倉，會不會已經得到了皇上的默許？”
    春梅正好進來，聽到德妃的話，說，“娘娘，依奴婢看，定是花美人勾引的單大人，您可不知道她是個什麽人？規矩教條什麽的，她完全不放在眼裏，
    要多出格有多出格。準是知道得不到皇上的青睞，幹脆退一步，先給自個找個靠山。”
    德妃問，“你覺得她是隨便的人？”
    “太是了，”春梅在花悅容手裏吃過虧，使勁埋汰她，“靈秀宮裏那些小太監，其他三位美人都不理，就愛往她跟前湊，說幾句曖昧兩可的話，逗個趣，分明就是個狐狸精托世。”
    臘梅說，“娘娘，如果皇上已經知道單大人和花美人的事，咱們就算把這事捅出去，上頭不問責，底下人也不過當場笑話罷了。”
    德妃陰陰一笑，“若是讓皇上下不來台的笑話，那就不是笑話了。”
    臘梅和春梅對視一眼，會意的笑了。
    ——
    聽到皇帝傳召，單靖往宸瀾殿趕的時候，心裏已然有了預感，進門看到桌上擺著一個木匣子，咧嘴一笑，“看來這次不是送吃的了。”
    燕雲恒也不多話，擺擺手，讓他拎走了。
    單靖抱著木匣，怕後宮的人看見，特意繞遠路到了小竹林。可這回他沒碰到花悅容，卻意外的碰見了沈初葶。
    沈美人帶著雨荷在竹林邊散步，兩個人細聲細氣說著什麽，並沒發現迎麵而來的他，單靖知道沈初葶膽小，怕嚇著她，先開口打了聲招呼，“沈小主。”
    沈初葶肩頭一顫，這聲音她聽過，是上次和皇帝一起的單統領，她頭都沒抬，“卟通”一聲跪下了，雨荷不明所故，稀裏糊塗也跟著跪下來。
    單靖，“……”
    他
    下意識去扶，“小主快請起……”
    手還沒碰到，沈初葶驚呼一聲，身子往後一躲，倒在身後的雨荷懷裏，視線與單靖對上，烏黑的眼眸如小鹿一般濕漉漉，怯生生。
    單靖頓時覺得自己成了逼迫良家婦女的大惡霸，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無奈苦笑。
    “小主怎麽見人就跪？”
    “我，我以為皇上也，也在……”沈初葶的臉紅得像個大柿子，聲音細若蚊音。在雨荷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
    單靖示意雨荷過來接木匣子，“這是給花小主的，麻煩沈小主替卑職轉交。”
    “舉手之勞，談，談不上麻煩，”沈初葶不擅長與男人打交道，目光躲閃，臉上的紅暈一路漫延到脖子裏。
    單靖自詡風流，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還真沒見過沈初葶這樣的，她就像天山流下來的水，純淨得不摻一點雜質，他驀地收回目光，好像多看一眼，便會褻瀆了她似的。
    沈初葶回到靈秀宮，剛好大家都坐在花亭裏喝茶，她便把木匣子放在石桌上，對花悅容說，“花妹妹，有人讓我轉交給你的。”
    花悅容迫不待的打開，歡喜道，“是麵具。”正要拿出來，薑雲裳伸手按住，“慢著，”她問沈初葶，“誰托姐姐帶來的？”
    沈初葶看了花悅容一眼，後者朝她擠眼睛，暗示她不能說。沈初葶不擅長撒謊，吱唔著道，“我不認識。”
    “是男是女？”
    “我，我沒看清。”
    “既
    是托姐姐轉交，總該是說了話的，聽聲音都辯不出男女麽？”
    沈初葶回避薑雲裳的目光，囁囁道，“好像……是男的，又好像……是女，女的。”
    杜鶯時一錘定音，“那一準是個太監。”
    突然成了太監的單大人莫名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突然駐足往靈秀宮的方向望了一眼，想起沈初葶沒搞清楚狀況就下跪的驚慌模樣，忍不住好笑，喃喃道，“當皇上的擋箭牌，也實在是為難她了。”
    “管他是男是女，還是太監，替咱們解燃眉之急不就行了？”花悅容把薑雲裳的手挪開，將麵具取出來一字擺開，“你們先挑，剩下的給我。”
    每個麵具都是花的造型，銀色為主，又輔以或粉，或紅，或瑰或黃的花色，精雕細刻，薄的地方如絲如縷，仿佛一扯就會斷，厚的地方也不過指甲蓋的厚度，貼在臉上，十分輕巧，完全就是宮廷造辦處的手筆。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過去，剛才的話題就此打止。
    四個麵具裏，以薔薇麵具最為好看，薑雲裳為人雖高冷，愛美之心也不比其他人少，率先挑走了薔薇麵具。
    杜鶯時把剩下的三個逐一拿在手裏細看，又一一試戴了一番，挑了一個牡丹麵具。
    沈初葶總是以大姐自居，喜歡承讓，所以留下了最無特色的桃花麵具，把好看的玫瑰麵具讓給了花悅容。
    花悅容喜歡的其實是薔薇，見那麵具被薑雲裳
    挑走，自然也不會說什麽，反正都是燕雲恒弄來的，她覺得哪一個都很好，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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