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靖進門的時候，燕雲恒正坐在窗下看書，隻是那書頁久久不曾翻動。聽到動靜，他抬眼望過來，目光詢問。
    單靖行了禮，“陛下，西泠有消息傳來。”
    燕雲恒將書合上，“說。”
    “按陛下的旨意，臣讓衛俊遂一排查穆邀烈的後宮，那個昏君燒殿前，下旨讓所有嬪殉葬。不過在那種情況下，未必人人都肯聽從，除了陛下帶回來的四位美人，也有人趁亂逃出宮去……”
    燕雲恒不耐的道，“說重點。”
    “是，”單靖道，“衛俊從一個後妃嘴裏得知，西泠確有一位九公主，生得伶俐可愛，極受穆邀烈寵愛，幼時常帶在身邊，連上早朝也讓小公主坐在膝頭，與他一起接受朝官們的跪拜。除了貼身侍伺的宮人，他輕易不讓任何人接觸小公主，所以後妃們見到小公主的次數也不多。在她們的印象中，九公主一直是小幼女的模樣，因為沒過多久，九公主就沒在宮裏露過麵了，大家雖然覺得奇怪，也無人敢打聽。”
    “九公主的生母是誰？”
    “說起這事也奇怪，那後妃入宮時，九公主已經三歲了，總是被穆邀烈帶在身邊，她也不知道九公主的生母是誰，也打聽過，但這個話題像個禁忌，宮人們談之色變，隻推說不清楚。”
    燕雲恒起身踱了兩步，“所以那具燒焦了的屍體不是九公主。”
    單靖躬身，“臣也這麽認為。”
    燕雲恒麵色冷凝，“朕
    早就說過，那幾具屍身都是假的。穆邀烈還活著，九公主也還活著。”
    “臣也希望九公主還活著，隻是她自幼時便在宮中消失，這麽多年未曾露麵……”
    “如果九公主早已經不在了，穆邀烈何必要弄具假屍體濫竽充數？”
    單靖想了想，麵露喜色，“陛下說的是，九公主一定還活著，隻要活著，臣就一定會找到她。”
    燕雲恒說，“穆邀烈早早把九公主藏起來，定是因為九公主身上有什麽秘密，說不定與朕的暗疾有關。”
    “九公主幼時便不見了，陛下的暗疾這兩年才開始發作，中間差了數年……”
    “雖然相隔數年，但朕覺得應該有某種聯係。”燕雲恒道，“穆邀烈一早就對九公主做安排，朕破城時，他故意燒毀宮殿，留下一個爛攤子，為了就是拖延時間。讓衛俊順著線索繼續查下去，總會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是，”單靖道，“臣即刻就傳信過去。”
    燕雲恒見他說完事不走，抬眼問，“還有事？”
    單靖不動聲色往後退了一步，“臣上回的提議，陛下考慮得如何了？”
    燕雲恒垂下眼簾，遂又抬起，“你覺得可行？”
    “自然可行。”單靖道，“到時候花小主隻著中衣，又在龍床上，四周都是帷帳，女子在那種環境下多半是羞澀難當的，陛下如實招來，言辭肯切，想來花小主能體諒陛下的難處。”
    燕雲恒沉默片刻，“朕也……
    覺得可行。”
    他答應得如此痛快，單靖倒有些不敢相信，“陛下決定了？”
    燕雲恒揚聲喚緒洋，“今晚宣花美人侍寢。”
    緒洋驚訝的張了張嘴，又看一眼單靖，“……是，老奴這就去宣旨。”
    等緒洋退出去，單靖問，“陛下怎麽突然想通了？”
    燕雲恒在桌上輕輕叩了叩，“朕覺得你說的有道理，紙終究包不住火。”這兩日他一想起太監扭著花悅容胳膊的畫麵，心裏就不舒服。
    小卜子領著花轎進了靈秀宮，風梓眼尖，立刻叫起來，“沈小主，卜公公來了。”
    沈初葶正和花悅容說話，聽到這聲喊，整個人都不好了，抓著花悅容的衣袖，“花妹妹，怎麽辦？”雖然一次兩次都是假的，但保不齊第三次皇帝就來真的呢？
    “別怕，”花悅容安慰她，“先出去接旨。”
    她攙著沈初葶出來，沈初葶膝蓋發軟，正要跪下去，就聽小卜子笑眯眯道，“請花小主聽旨。”
    沈初葶彎到一半的膝蓋順時就立直了，訝異的看著花悅容，花悅容翹著大姆指挑向自己，很是吃驚，“我？”
    “正是小主，皇上有旨，今晚召花小主侍寢。”
    風梓高興得差點蹦起來，“主子，您終於等到了！”
    “是呀，”雨荷也高興的道，“如了花主子的意了。”
    沈初葶半是高興半是擔心，“花妹妹，你可得事事小心些，別惹皇上生氣……”
    杜鶯時聽到消息也跑了出來，老遠
    就衝花悅容嚷，“恭喜恭喜，總算離你的宏偉目標近了一步。”
    人人都在恭喜她，花悅容卻高興不起來，若是一個月前，或許她會心喜若狂，可如今隻剩了一絲淡淡的惆悵。
    小卜子，“花小主，趕緊沐浴更衣，隨奴才去見皇上吧。”
    花悅容不能抗旨，也著實對皇帝長什麽樣子很好奇，被眾姐妹擁簇著進去沐浴更衣了。
    為了她這次侍寢，杜鶯時把自己的首飾盒抱到東側殿，很是大方的說，“看中什麽盡管拿，算我給你的賀禮。”
    沈初葶則把新做的胭脂口脂搬了過來，“用這款薔薇的吧，淡淡的一層粉色，特別適合花妹妹。”
    花悅容坐在妝鏡前，任她們搗鼓，真到了這一不上來什麽感覺，不期盼，不激動，也不緊張，腦子裏總浮現臨淵的身影。
    她今晚侍寢，臨淵應該知道了吧，他會替她高興嗎？還是……
    風梓小心觀察花悅容臉色，“主子，你不是一直盼著這天嗎，怎麽不高興？見了皇上，你得笑，若是苦著臉，皇上會不高興的。”
    沈初葶見花悅容興致不高，以為她緊張，安慰道，“別怕，其實什麽事都沒有……我的意思是沒什麽感覺……反正睡著了就……”
    雨荷怕她說漏嘴，輕輕撞了她一下。
    沈初葶嗬嗬嗬，後頭的話沒再說下去了。
    大家合力把花悅容打扮得嬌媚可人，渾身上下香噴噴的，送進了青布小轎裏。
    轎子在
    夜色中一顛一顛前去了，眾人站在院中，直至那領路的紅燈籠消失在樹後，仍不肯散去，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沈初葶，“花妹妹若是哄得皇上高興了，明日的賞賜定少不了。”
    杜鶯時，“不光有賞賜，還得晉位，說不定會讓花美人搬出靈秀宮，另拔漂亮的宮殿住。”
    沈初葶不太情願，“晉位也不用搬出靈秀宮嘛，花妹妹肯定舍不得我們。”
    薑雲裳不知何時也出來了，涼涼道，“你倆盡想好事，她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就不錯了。”
    杜鶯時和沈初葶對視了一眼，覺得她倆確實高興得有點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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