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葶淚眼淒淒看著守衛，“兩位大哥行行好，放我們出去吧，我們真的有很急的事要見康王。”
    侍衛麵無表情，“宮規不可違，請小主不要為難我們。”
    “可人命關天啊，”沈初葶掩著嘴抽泣了兩聲，宮燈斜斜照過來，瓷白的臉上淚眼汪汪，越發顯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兩名侍衛臉色緩了些，“沈小主，不是我們不放行，實在是……眼下時辰也晚了，有事明日一早再過來，若是康王在，卑職也可替小主傳達……”
    薑雲裳冷清著一張臉，“沈姐姐說了是人命關天，你們不放行，若出了事，擔得起責任麽？”
    她長得雖美，但神情冷傲，兩名侍衛的態度一下又回去了，麵無表情道，“卑職再說一遍，宮規不可違，請小主不要為難我們。”
    杜鶯時是個火爆脾氣，皇後不讓見，宗人堂也不讓去，她心裏早就憋著一把火了，見侍衛不近人情，把薑雲裳拉開，自己往前頭一站，開始擼袖子，“好說歹說，你們不聽，非要動手麽？”
    兩名侍衛對視了一眼，把長槍斜斜一擋，兩槍相撞，擦出刺耳的聲響，沈初葶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杜鶯時卻迎著那槍又往前一步，瞪著兩隻溜圓的大眼睛，“來呀，本小主還怕了你們不成，今日我偏要打這裏過，有本事你們就把我挑了！”
    侍衛不敢跟她硬來，怎麽說也是宮中小主，真要鬧出事來不好收拾
    ，邊退邊警告，“杜小主莫要再往前走了，刀槍不長眼，傷著小主就不好了。”
    沈初葶擔心的喊，“杜妹妹，你要當心啊，別傷著自己……”
    薑雲裳低聲道，“別喊，這種時候撒潑管用也行。”
    杜鶯時一手抓住一杆槍，用力一掀，侍衛沒料到她有這樣的舉動，一時沒提防，竟被她掀開，眼見她就要闖出去，趕緊回身，手臂一揚，長槍如靈蛇竄出，又攔住她。杜鶯時會一點拳腳功夫，見對方來攔，側身閃開，一腳踢出去，竟是與侍衛打了起來。
    沈初葶著急道，“杜妹妹哪能打得過男人，別花妹妹沒救出來，杜妹妹又折進去了呀。”
    薑雲裳道，“趁他們亂著，咱們衝過去再說。”
    沈初葶見那紅纓槍頭閃著冷光，在燈下劃出一道道光影，不由得害怕，縮著脖子不敢往前。
    薑雲裳知道她膽小，又見還有一名侍衛虎視眈眈的看著，湊到沈初葶耳邊嘀咕了兩句，沈初葶臉一紅，“……啊，這，我，不，不好呀……”
    “你想不想救花美人？”
    “想。”
    “那就按我說的辦。”薑雲裳微抬了下巴，低聲催促，“快些，沒時間了。”
    沈初葶一咬牙，衝過去往那名在觀戰的侍衛跟前一跪，“大哥，我求求你了，就讓我們過去吧。”
    侍衛沒想到沈初葶會對他下跪，有些慌，忙來扶她，沈初葶卻一把抱住他，嚎起來，“大哥，別怪我，我也是沒辦
    法呀……”
    薑雲裳趁此機會，一溜煙跑了出去。
    兩名侍衛要追，一個被沈初葶死死抱住，另一個也被杜鶯時纏得分不開身，隻好眼睜睜看著薑雲裳消失在視線裏。
    被沈初葶抱住的侍衛道，“沈小主，薑小主已經跑得沒影了，您鬆開卑職吧。”
    沈初葶紅著臉爬起來，那廂杜鶯時也停了下來，甩了甩發酸的胳膊，“兩位大哥，跑一個是跑，跑三個也是跑，幹脆放我們過去吧。”
    兩名侍衛一言不發，仍是將長槍架在前麵，攔住她們。
    沈初葶怕杜鶯時再和侍衛打起來，把她拉到一旁，“算了，薑妹妹辦事，你放心，她一定會找到康王，為花妹妹求情的。”
    薑雲裳跑進皇城，這裏多是值房和衙門，雖然時辰不早了，仍有些衙門燈火通明，她不知道宗人堂在何處，也不敢亂闖，萬一還沒見著康王就被抓起來，豈不功虧一簣？
    好在那些衙門外頭都有掛銘牌，她雖離得遠，眼力卻好，一個個尋過去，終於在一處殿堂前看到了宗人堂三個大字。這處殿堂與其他衙門相隔甚遠，也沒什麽人走動，薑雲裳不躲不藏，挺直了腰板走進去。
    今晚當值的恰巧就是康王燕雲晟，他是慶元帝的侄兒，燕雲恒的堂兄，年長燕雲恒五歲，弱冠便被封作康王，任宗人堂執首。
    他剛從外頭回來，解下披風掛在架子上，一轉頭就看到一名冰肌玉骨的美人款款走進來
    。
    屋裏燈光不甚明亮，美人的臉卻無比清晰，眼含雪麵含霜，纖塵不染，讓人不敢親近。
    他呆了一呆，問，“姑娘是……”
    薑雲裳並不認得誰是康王，見這名男子生得豐神俊朗，又顯出幾分高貴與優雅，想來應該就是康王本尊。
    她微微蹲了個福，“見過康王殿下，我姓薑，是宮中美人。”
    燕雲晟拱手還禮，“原來是薑美人。”他微微一笑，心中已知薑雲裳的來意，“薑美人是為花美人而來吧？”
    “正是。”薑雲裳道，“聽說明日就要開堂審案，不知康王殿下要如何定奪？”
    康王反問，“薑美人趁夜前來，是想跟本王說點什麽？”
    “花美人送柿子給太子確有此事，太子也確實吃了柿子，但花美人並不知太子吃過螃蟹，也絕無謀害太子之心，還望康王殿下明查。若是無心之舉，總不能因此丟了性命。”
    康王道，“此事本王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薑雲裳躊躇了一下，又道，“如今太子還在昏迷當中，皇上不在，皇後傷心過度，莊太後和德貴妃與花美人有私仇，必會趁此機會對花美人下手，我雖是微末之人，也鬥膽請康王殿下為花美人作主。”
    “本王剛從牢中回來，花小主一切皆好，並未用刑。薑小主放心，牢中守衛森嚴，斷不會讓人亂來的。”
    “如此便好。”薑雲裳再行禮，“雲裳在此先謝過康王殿下。”
    ——
    夜已深，本該
    燈熄人靜，卻注定有人無心睡眠，宮燈高懸，照著德貴妃匆忙的身影。
    她進了永壽宮，莊太後同樣沒睡，坐在太師椅上，闔著眼，兩條眉搭耷著，顯出一副苛薄相。
    “太後，梅太後派人出宮了。”
    莊太後眼一睜，“什麽時侯的事？”
    “一刻鍾之前。”德貴妃道，“定是向皇上通風報信去了。”
    莊太後站起來，“莫慌，皇帝在鹿鳴山，便是快馬回來也需兩個時辰。兩個時辰殺個人，足夠了。”
    德貴妃，“太後的意思是，現在就動手？可明日宗人堂要提審……”
    莊太後陰寒一笑，“若是花美人在牢中畏罪自殺了呢？”
    德貴妃心一顫，垂下眼簾，“……還是太後想的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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