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開棺驗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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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宮半年,頭一回有了出宮的機會,花悅容心情很是不錯,隻是天公不作美,下了點毛毛細雨。挑開簾子,冷風嗖嗖往裏灌,薑雲裳立刻就瞪眼,“說第幾次了,別掀簾子,冷。”
    花悅容當然也冷,她就在簾子邊,風進來頭一個吹她,可耐不住雀躍的心情,總想看看街上的熱鬧。
    其實這天氣真沒什麽熱鬧可看的,百姓們皆是行色匆匆,攤子零零散散,吆喝聲也無精打采,有些貨郎見沒什麽顧客,幹脆收攤回家了。
    花悅容想吃糖葫蘆,瞧了半天,愣是沒找著,隻好讓風梓去買了兩碗糯米丸子,雖是極普通的吃食,這淒風冷雨天吃上一碗,身上也能暖和些。
    糯米丸子買回來,薑雲裳卻一臉嫌棄,用手擋開,“我不吃。”
    花悅容給落霜,“你主子不吃,你吃。”
    落霜事事隨主子,見那碗沿有豁口,湯色也有些汙糟糟的,自然也嫌棄,推辭不要。
    花悅容便把碗給了風梓,“她們不吃,咱們吃,城裏的風不算冷,都被房子擋了,到了山上才叫冷,咱們吃碗熱騰騰的丸子,好歹能抵一陣子。”
    薑雲裳閑閑的靠在軟枕上,看花悅容吃糯米丸子,“若是替人診治,我還有幾分把握,開棺檢屍這事你應該找仵作,叫我去做什麽?”
    糯子丸子燙嘴,花悅容吸溜著往喉嚨裏咽,“仵作在前頭呢,知道你嫌髒,活有仵作幹,你在邊上看著就成。
    ”
    薑雲裳奇道,“我看什麽呢,我就是個外行。”
    花悅容,“內行有內行的門道,外行也有外行的優勢嘛。”
    風梓不懂,“主子,外行有何優勢?”
    花悅容,“內行勝在有經驗,有一套即成的規矩,反而容易一葉障目,薑姐姐雖是外行,但心思細膩,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
    薑雲裳輕笑,“你太抬舉我了,若說心細,怎麽不叫沈姐姐來?”
    花悅容喝了一口湯,“叫她來,萬一嚇死了怎麽辦?”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風大了起來,把簾子吹得啪啪響,落霜將簾子上的垂繩係緊了些,順勢朝外頭看了一眼,四處荒涼,應該已經出城了。
    她感慨道,“沒想到天子腳下也有亂墳崗。”
    薑雲裳冷清一笑,“再好的世道,也有吃不飽吃不暖的人,隻是多與少的區別,東耀這些年已經算好了。”
    馬車搖搖晃晃,花悅容吃飽了身上也暖和,有些想睡覺,靠在軟枕上,剛闔了眼,馬車停了下來,有小太監到窗子邊回稟,“皇貴妃,到了。”
    花悅容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從馬車裏鑽出來,被冷風激得打了個顫。
    這是一片荒涼的林子,樹不多,多的是墳堆,也不是什麽正經墳,有的豎了木板子當碑,日曬雨淋的,木板汙濁缺損,上頭的字早已經看不清楚。有的土堆上種了一棵樹,樹上刻了小字,斑斑駁駁,很難辯認。有的什麽都沒有
    ,隻是一個小土包。
    康王也下了馬車,對插著袖子朝她走過來。
    花悅容說,“這就是亂墳葬?好像也沒多亂呐。”
    康王也是頭一次來,隻覺這地方又荒涼又陰森,墳堆擠擠挨挨,還不亂?
    這話沒法接。
    仵作說,“回皇貴妃,這一片算是正經墳地,”他手往左邊一指,“那邊才是亂墳葬,沒有棺木,席子一卷,隨地扔下,屍首多半被豺狼野狗吃了。”
    風梓正望著那頭,一聽這話,立刻把目光收回來,縮著脖子往花悅容身邊靠了靠。
    花悅容問,“這正經墳地埋的都是什麽人?”
    仵作說,“也是些可憐人,有人施舍一副薄棺下葬,好過被野狗吃。”
    一旁的長貴道,“皇後娘娘可憐春蘭,又念她盡心服侍崇光帝,所以賞了一口薄棺,讓奴才給葬在這裏。”
    花悅容看著滿地的墳堆,“春蘭的墳在哪兒?可有立碑?”
    “有的,”侯三道,“皇後娘娘吩咐給弄塊板子插上,萬一春蘭的家人來找,不至於弄錯了。”
    薑雲裳問,“春蘭下葬時穿的什麽衣裳?”
    長貴麵有難色,“這個……一年多了,又是夜裏的事,奴才不記得了。”
    侯三枯著眉望天,眼睛眯了又眯,“奴才記得是湖青色的袍子,皇後娘娘賞了一套新宮衣,說是給春蘭當壽衣了。”
    他這樣一說,長貴也記起來,“對對對,是湖青色的宮袍,就套在外頭。”
    花悅容點點頭,“皇
    後娘娘真是心善啊……”
    事隔一年多,新墳起,舊墳塌,變了樣貌,幾個奴才在淒風冷雨裏穿梭,貓著腰仔細辯認木板上的字,最後還是長貴憑著記憶找著了。
    他振臂高呼,“在這裏!”
    康王一聲令下,“挖!”
    墳本就堆得不高,幾鋤頭下去,已然見了棺材板。薄棺簡陋,埋在土裏容易腐敗,拿著鋤頭一掀,蓋板就挪開了。
    風梓驚呼一聲,退得老遠,落霜雖沒說話,神情也是緊張,拽著薑雲裳的胳膊,“主子別過去。”
    薑雲裳笑著拍拍她,“皇貴妃特意讓我來,不過去怎麽看?”
    落霜見花悅容早湊到棺材前,隻好不說話了。
    康王雖不怕這些,也不願離得近,勸花悅容,“皇貴妃,離遠些吧,省得被屍臭熏著。”
    花悅容擺擺手,示意不礙事。
    薑雲裳拿帕子掩著嘴鼻,走到花悅容身邊,目光一掃,屍身已經腐敗,白骨累累,衣物雖破爛不堪,卻沒有像皮肉一樣消失。
    花悅容低聲問,“要看麽?”
    薑雲裳點點頭。
    花悅容便撿了根樹枝,將那汙濁的衣物挑開,薑雲裳捂著口鼻腰身仔細看了看,吩咐仵作剪了幾塊布料子做為證物帶回去。
    仵作查看了一番,說,“皇貴妃,這具屍體確實是自縊而亡。”他指著屍體的頸骨,“這裏有明顯的骨折。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外力打擊的痕跡。”
    花悅容掏出隨身所帶的紙筆,將屍體頸部的傷痕
    畫了下來。
    康王問,“仵作有了結論,皇貴妃為何還要畫下來?”
    花悅容,“口說無憑,畫下來放在卷宗裏,查看的時候便一目了然。”
    康王,“皇貴妃如此嚴謹,本王慚愧。”
    花悅容一本正經道,“皇上委以重任,自然是要嚴謹的,如此,才能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康王,“春蘭與太子中毒沒什麽瓜葛吧,畢竟都死了一年多了……”
    薑雲裳瞟他一眼,語氣埋怨,“康王殿下若這般想,為何不阻止皇貴妃,大冷的天跑來這荒郊野外吹風。”
    康王對插著袖子,往上抬了抬,很是誠懇的作揖賠禮,“讓薑小主受苦了。”
    花悅容的視線在康王和薑雲裳臉上來回梭了兩趟,手一擺,“行了,重新埋起來吧,咱們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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