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悅容也嚇了一大跳，俯身抱緊馬脖子，連聲喊著，“停，快停，停下……”
    但白馬充耳不聞，馬蹄鏗鏘有力的踏在山間小道上，踩得泥土飛濺。
    花悅容喊了一會子，慢慢安靜下來，雖然馬跑起來速度很快，但她並不害怕，非但不害怕，還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仿佛騰雲駕霧一般，一種無法言喻的自由和愜意。
    崎嶇的山路，在白馬的蹄下有如通途，它時而竄上陡峭的山壁，時而衝下落差極高的懸崖，花悅容驚呼連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高興，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充滿了喜悅和滿足。
    天空離她那麽近，雲白得像地雪，風像調皮的孩子，追著她嬉戲，白馬踏著虛空，矯健的身軀映在水麵上，鬃毛洋洋灑灑，在風中抖動，像上好的緞子，迎著陽光閃爍。
    馬蹄落下來，踏到了實地，花悅容被顛得抖得了一下，白馬昂頭嘶叫，似乎很是興奮。
    這一路如浮光掠影，看什麽都美，卻什麽都看不真切，現在停下來，花悅容驚訝的發現，這是一片草地，遍野都是五顏六色的野花，草地的一邊是安靜翠綠的高山，另一邊是藍澄澄的湖水，景色美得讓人忘了呼吸。
    她下了馬，在草地上漫步，俯身摘下一朵紫色的野花別在鬢發上，對著湖麵照了照，滿意的笑了。
    白馬亦步亦趨的跟著她，不時在她手臂上蹭蹭，花悅容笑著摸摸它的頭，馬兒高興的打著鼻響，繞著草地跑了個圈，逗得花悅容哈哈大笑。
    白馬跑過來，用頭頂她，花悅容提著裙子朝遠處奔去，白馬在後頭追，一人一馬迎著風比賽。花悅容感覺自己像要飛起來，她張開雙臂，感受到風的指引，衣袖飄揚，裙擺被風鼓了起來，她低頭看，發現自己的腳並沒有踏實地麵，這是怎樣奇妙的感受，她無法形容，也不知為何會這樣……但她很喜歡，也很享受。
    草地上灑下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她頭上插滿了五顏六色的花，白馬仍殷勤的銜來不同的野花，花悅容笑嘻嘻把它的頭攬過來，“給你也扮上，做天底下最好看的馬。”
    她把野花插在馬的頭上，白馬頂著滿腦袋的花，跑得更歡實了。
    瘋累了，她躺下來，白馬也跟著躺下，舒展著四肢，烏黑的大眼睛深邃溫柔的看著她，眼神裏仿佛充滿了神秘的力量，讓花悅容不由自主被它吸引。一人一馬對視著，花悅容感受到了平靜和安寧。
    她順著它的鬃毛，一下又一下，“你跟我投緣，不如以後就跟著我吧，隻是我在皇宮裏住，平日裏不怎麽騎馬，也沒什麽機會帶你到山上來玩，怕委屈了你……”
    白馬的嘴裏發出低低的柔和的聲音，好像在答應她。
    花悅容揪了一根草放在嘴裏叼著，嚼著草根，有微微的甜味。她用手遮著眼睛，看陽光從指縫間漏下來，是溫暖明亮的色彩。
    她看著遠處的流雲，莫名覺得傷感，這樣快樂恣意的日子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她歎了口氣，坐起來，拍了拍白馬，“算了，你還是跟著常勝將軍吧，跟著他更自由一些。”
    白馬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不停的打著鼻響，發出更古怪的聲音，好像不同意她的決定。
    花悅容起身到湖邊坐著，水麵倒映出她的容貌，天天在銅鏡裏看的自己，此刻卻覺得有些陌生，她呆呆的看了一會兒，朝水麵扔了顆小石子，她的臉破碎扭曲，又慢慢恢複原狀……
    “走吧，”她對白馬說，“帶我回去，臨淵找不見我，該著急了。”
    白馬站著不動，隻是用頭蹭著她，深情的目光裏透著一絲悲傷。
    花悅容笑著拍它的頭，“你不想離開這裏？那就再待一會兒，這裏確實太美了，如果不是你帶路，我可找不到這麽漂亮的地方。”
    她牽著韁繩，慢慢踱著步，白馬隨意的抬著腳，昂著頭，體態優美得像位王子。
    花悅容牽著白馬一直走到湖的盡頭，那是一片林子，她跟著白馬來的，不知道回去的路，便指著林子問，“從這兒走麽？”
    白馬居然點了點頭，於是她拉著白馬進了林子。
    樹林裏是另一番景象，鳥兒在枝頭亂喳喳的叫，不時還飛到花悅容的肩膀上立著，花悅容也不趕它走，側著臉衝小鳥笑，想摸摸它的頭，小鳥晃晃小腦袋，展開翅膀，哧拉一聲飛走了。
    陽光穿過密密的枝葉，漏下來一道道金色光柱，花悅容在這些光柱裏穿行，起了玩心，張開五指去抓金芒，當然隻抓到一把虛無，但她找到了熟悉的感覺，好像曾經她也這樣玩耍過。
    再往前走，路就有些崎嶇了，白馬用嘴叼著她的手袖扯了扯，示意她上馬。
    花悅容翻身上馬，拍拍它的腦袋，豪爽的喊了一聲，“跑起來！”
    白馬嘶鳴一聲，半個身子立了起來，猛的騰空，在林中歡快的奔跑起來。
    風在耳邊獵獵的響著，花悅容太喜歡這種飛一般的感覺了，她閉上眼睛，鬆開韁繩，當白馬騰空時，她也跟著騰起來，在半空滑行著落下，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穩著她，順順當當落在馬背上。
    不知跑了多久，她聽到了呼喊聲，很多人在叫她，聲音最大的是燕雲恒。
    他喊著她的名字：“花悅容——花悅容——容——容——”
    山穀裏的回音一陣接一陣，她能聽出喊聲裏的急焦和擔心。
    她大聲回應著，“我在這裏——”
    風把她的聲音傳出老遠，也不知道燕雲恒聽到了沒有。
    花悅容以為出了林子就能看到燕雲恒，誰知出了林子是懸崖，白馬頭朝下，帶著花悅容栽了下去。
    因為太過驚心動魄，花悅容發出一連串驚的驚呼，聲音扶搖而上，響徹雲宵。
    白馬上上下下的奔騰著，前眼的景色不停的發生著變化，終於回到最初的地方。燕雲恒遠遠看到她，縱身掠過來，直接從馬上把人抱了下來，一個旋身落了地，緊張的打量她，“跑去哪了，差點沒把我急死。”
    花悅容攬著他的腰，笑得眉眼彎彎，“沒去哪，在山上跑了一圈。”
    白馬踱到她麵前，低下頭，仿佛在邀功，花悅容順了順它的毛，說，“這馬真不賴，通體雪白，一根雜毛都沒有，跑得還快，不如就叫飛雪吧？”
    常勝古怪的笑了笑，“皇貴妃，它原本就叫飛雪。”
    花悅容啊了一聲，“居然讓我猜著了，常將軍以後多帶它出去遛遛，飛雪喜歡在山上自由奔跑，千萬別給它拘著了。”
    常勝應了聲，看了燕雲恒一眼，後者不動聲色遞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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