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獵頭一天，西泠美人合力捕殺一隻大貓，一戰成名。
    雖然單靖大人有份參與，但他沒好意思攬功，真要說起來還有點丟臉。
    照規矩要論功行賞，燕雲恒賜了酒，每人賞了隻金箭。薑雲裳覺得自己無功不受？，剛要起身推辭，被花悅容按住，“姐妹同為一體，分什麽你我，陛下賞你就拿著。”
    燕雲恒聽著這話，有點不舒服，姐妹同為一體，那他算什麽？
    單靖同樣不舒服，本來以為沈初葶舍命救他，是把他當做最重要的人，後來丟下他去找花悅容，才知道自己在她心裏沒那麽重要，果然姐妹才是一體……
    雖然春寒料峭，但燒了幾堆大火，又有美酒禦寒，烤野兔山雞鹿腿擺滿了盤子，幾個姑娘大快朵頤，絲毫沒感覺夜間的寒意，反而額上有了層薄汗，圍獵大貓的興奮勁頭仍未過去，她們舉杯暢飲，喝得麵頰緋紅。
    杜鶯時晃了晃美人腰的青玉瓷瓶，聽不到水響，說明酒又沒了，她扭頭喊了一聲“拿酒來！”
    有人應聲，很快把酒送了上來。
    沈初葶勸道，“悠著點吧，別喝醉了。”
    花悅容挪愉道，“醉了怕什麽，姐姐有單大人呢。”
    沈初葶嗔了她一眼，一臉嬌羞，今日單靖緊張她的模樣被眾人瞧在眼裏，落了口實，招來大夥好一通打趣，她的臉一直發燙，沒有片刻的冷卻。
    薑雲裳一貫冷清話少，端著酒杯，托著腮，旁觀姐妹們說笑打鬧，視線卻不時飄出去，在人群裏來回打量著。如果殺她的那人就在其中，會是誰呢？
    雖然她常冷著臉，說話也不客氣，但和她打過交道的沒幾個人……
    燕雲恒見花悅容和姐妹們喝得正高興，悄然進了行宮，沿風雨廊一直走到盡頭，推開門，屋裏坐著一個黑衣男人，正是他的左右臂之一衛俊。
    衛俊見到他，立刻起身行禮，“陛下。”
    燕雲恒點點頭，示意他坐下，“沒被人發現吧？”
    “沒有。”
    “如何？”
    “臣試探過，薑雲裳不像有功夫傍身之人。一味的逃命，沒有任何反擊。”
    “若是有心隱瞞……”
    衛俊搖頭，“若是那樣，她也忒沉得住氣了，一般人很難做到。臣瞧得真切，她掉下山崖，是因跑得太快，一時沒刹住，才掉下去的，若是有身手，情急之下必會想法子自救，這是習武之人的本能。”
    “她能躲過你的箭，看來腳力不錯，可有輕功？”
    “應該沒有，不過比尋常女子跑得快些。”
    “康王與她一起，可瞧出什麽？”
    “臣很小心，沒讓康王瞧見，隻是康王對薑雲裳……”衛俊笑了下，“恐怕動了真心，那麽高的懸崖說跳說跳，得虧底下是潭水，不然臣得以死謝罪。”
    說到這個話題，燕雲恒頗有心得，別說康王，連他都覺得自己和花悅容在一起後，像變了個人，完全不像他了。
    燕雲恒幽幽歎了口氣，“你沒遇上，不懂情為何物，這世上唯有情字……”磨人啊……
    衛俊看皇帝的神情不由得好笑，“陛下可是很有感觸？”
    燕雲恒擺擺手，“同你說不明白，到了那一日，你便知了。”
    關於花悅容的傳聞，衛俊聽說了一些，正了正臉色，道，“臣雖不知，但成大事者，不該為情所困，臣忠言逆耳，還望陛下恕罪。”
    燕雲恒看了他半晌，終是一字沒說，隻拍了拍他的肩，“無人知道你在，還是匿著吧，免得讓單靖看到了，問東問西。”
    衛俊道，“連靖哥也瞞著？是不是因為沈初葶……”
    燕雲恒苦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說漏了嘴，薑雲裳倒沒什麽，隻是讓花悅容知道，朕就不得安寧了。”
    衛俊，“……”
    他默然點了點頭，轉身從後窗跳了出去。
    燕雲恒把窗子關好，拔亮油燈，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剛喝了兩口，聽到外頭有人在門上輕輕叩了三下。
    “進來。”
    進來的是常勝，“陛下。皇貴妃正喝在興頭上，估計這會子不會來找陛下。”
    燕雲恒問，“杜鶯時身上可有疑點？”
    常勝道，“有，她說是頭次打獵，但是拉弓搭箭的手法很熟練，箭術在臣之上。”
    燕雲恒吃了一驚，“在你之上？”
    “是，”常勝道，“百發百中，箭無虛發，且能精準的控製箭的速度和方向，沒有十來年年的厚積，恐怕難以做到。臣納悶的是，她年紀並不大，這十來年的功力從何而來？”
    燕雲恒倒了杯水，放在他麵前，“先不說她，你對沈初葶怎麽看？”
    常勝笑了下，“這得問靖哥。”
    燕雲恒搖搖頭，“飛雪的事暫時先瞞著他。”
    常勝明白皇帝的意思，今日在山上，單靖看到沈初葶時，幾乎是連滾帶爬撲過去，真真是把沈初葶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還重。
    他默了一會，“沈初葶有沒有功夫暫時不清楚，但她力氣很大，虎眼裏的樹枝是她戳進去的，虎頭也是她砸爛的。”
    燕雲恒道，“四個姑娘，一個神力，一個神射手，一個沒功夫卻會醫術，還有一個能騎飛雪……”
    常勝，“不止皇貴妃能騎飛雪，杜鶯時也騎了，飛雪對四位姑娘都很友好，會不會從前就認得？”
    “你的意思，她們四個裏頭就算沒有九公主，也同九公主有關係？”
    “臣不敢妄言，但臣在西泠皇宮盤問時，宮人都說，除了九公主，沒人騎過飛雪，現在兩位姑娘都騎了，臣想，會不會時間久了，飛雪不認主了？”
    “所以她們四個也可能跟九公主沒有關係？”
    常勝搖搖頭，“臣怎麽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若她們之中有九公主，又怎會是西泠的小宮妃，難道穆邀烈連人倫都不顧了？”
    燕雲恒看著虛空，神情堅定，“不管如何，朕都要找到九公主。”
    常勝單膝跪下，“陛下放心，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九公主找出來。”
    燕雲恒正要叫他起來，突然耳尖一動，眼睛微眯，和常勝對了個眼神，目光控向門口。
    常勝緩緩站起來，手按著腰間的劍，悄悄走到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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