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重要的是大將軍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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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掩人耳目,單靖雇了輛馬車,一路向西。
在車裏,他纏著燕雲恒打聽封瞎子,“封神醫真的是瞎子?瞎子也能製藥,我聽說調製藥丸十分麻煩,尤其是劑量,多一分少一分皆會影響藥效,封神醫看不見,怎麽拿捏藥的劑量?”
燕雲恒哪知道封瞎子怎麽做到的,但他親眼所見,封瞎子的確是個瞎子。那雙眼睛像潭死水,一動不動,毫無波瀾。
他看單靖一眼,“若我說封先生不光會製藥,還會奇門遁甲,你信不信?”
單靖皺著眉,表示懷疑,“做機關更加精密,一個瞎子……不可能,絕不可能。”
“朕親眼所見。”
單靖微微張嘴,“那真是神了,”他默了一瞬,點點頭,“不過江湖嘛,奇人怪事倒是不少,隻是這樣的奇人多半性情古怪,封神醫怎會答應替陛下解毒?”
燕雲恒看著蕩來蕩去的車簾,聲音有些發沉,“原也是不答應的。”後來花悅容日日去求,去得多了,大約封神醫拿她沒轍,便給了解藥,隻是那解藥並沒有去除他身上的毒。
燕雲恒想起那一日,他折回小樓,封神醫卻怪他丟下九公主,拒絕為他解毒。後來他要走,封神醫又叫住他,說他不值得九公主的垂青,本不想給他解毒,但西泠王要害的人,他偏要救,所以最終還是給他解了毒。
他猜封神醫與西泠王和九公主相識,但無論他問什麽,封神醫都冷著臉,一聲不吭。
“陛下,”單靖問他,“後來封神醫怎麽又答應了?”
“他說西泠王要害的人,他偏要救。”
“這麽說,封神醫與西泠王是敵人?”單靖臉上一喜,“若真是那樣,對咱們可有大用處。咱們先前就是因為不了解西泠王,才著了他的道,封神醫與西泠王是舊識,定知道他的短處,咱們折回去找封神醫問清楚,何愁打不敗他?”
“他不會幫咱們。”
“為何?”
燕雲恒沒答,說,“西泠王若真是個有能力的,就不會被滅國,朕沒覺著他有多厲害。朕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無非是想讓暗處的那個人冒頭。”
“陛下說的是元宵賞燈那日,襲擊陛下的幕後主使?”
燕雲恒點點頭,“朕知道不是莊家,卻不知是哪路人馬,如今知道了。”
“是新帝。”
“當年太宗久病纏身,未立太子,眾皇子奪嫡,我父皇呼聲很高,他父淳王亦有人擁戴,終因莊家的站隊,才算塵埃落定。父皇胸襟寬廣,登基後,沒有手足相殘,淳王也識趣,這麽多年,老實安份,沒起什麽風浪。父皇逝世,皇兄繼位,淳王老去,康王頂了門戶。再後來,皇兄走了,朕繼位,朕對皇兄有承諾,十年歸政,此事不是秘密,十年間,若能除掉我,皇位的歸屬就有變故,歸政容易,要掃清暗中的魑魅魍魎卻難。”
“所以陛下借國師之手脫身,想讓那人現身?”
“此為其一,其二……”燕雲恒擰了下眉頭,“便是莊家。”
燕雲恒的話,單靖懂一半,不懂一半,再要問,見燕雲恒闔了眼,神色疲倦,他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馬車在官道上奔跑著,日夜兼程。單靖頗為警惕,每到一處打尖,大小事物都是他張羅,燕雲恒戴著鬥笠,很少露麵,暗中又有護衛跟著,一路上倒也沒出什麽岔子,大半個月後進了蜀州的地界。
彼時已入了冬,蜀州多山,寒氣重,比別的地方倒顯得冷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單靖發現燕雲恒一日比一日沉默,一天當中有大部分時間都在出神,叫他也沒反應,總要多叫幾聲,他才有反應。
單靖看得出來燕雲恒有心事,不用猜,一準和花悅容有關,他以為燕雲恒中毒後,會與花悅容一刀兩斷,如今看來,不是那麽回事,別說是一碗毒藥,就是十碗,也毒不死他對花悅容的念想。
他在心裏腹腓,男子漢大丈夫,為了個情字愁成這樣,不像他,他拿得起,放……想起沈初葶,單靖哀聲歎氣,他也放不下……
蜀州依山而建,多為坡路,這頭上坡,那頭下坡,看著像山腳,卻是人家的屋頂,一階一階升上去,登到高處,能望出老遠。當初燕雲恒把兵力放在蜀州,就是因地險好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管敵軍從哪個方向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進了蜀州就安全了,單靖與燕雲恒棄車騎馬,飛馳在山間小路上。拐過山坳,不遠處的城池映入眼簾。
蜀州城如洇在煙雨中,頗像江南的秀美,常年不散的濕氣讓花草紅得鮮豔,綠得青翠,連人也白裏透紅,大姑娘小媳婦皆是水靈靈的。
打馬進城,單靖在前頭引路,遠處大宅子的下人們正手忙腳亂的打開大門,一群人從門口湧出來,急急迎上前,燕雲恒的馬還沒停穩,他們就跪下了。
燕雲恒下了馬,“外頭沒那麽多規矩,都起來吧。”
衛俊常勝帶著眾人起身,“陛下,您總算來了,一回辛苦了。”
燕雲恒道,“讓你們擔心了,是朕的錯。”
衛俊道,“臣到沒什麽,常勝急得上火,嘴角都爛了,聽到消息,我們立馬北上,到了半路,收到靖哥的消息,說找到陛下了,這才轉回來。”
燕雲恒看一眼常勝,果然嘴角起了泡,常勝有些不好意思,抬手遮了下,“蜀州濕氣重,上火是常有的事,哪是急的。”
一行人擁簇著燕雲恒進了門。
待坐下來,喝了茶,衛俊迫不及待的問,“陛下,何時動手?”
“年關近了,讓百姓們安心把年過了再說。”燕雲恒問,“都安排好了麽?”
“安排好了,”常勝道,“蜀山是天然的屏障,就算是莊家軍想攻進來,也不容易。按陛下的旨意,打頭陣的隊伍已經繞過鳳屏山,待陛下下令,一天的時間就能到達濟州,到那時,新帝就該慌了。”
燕雲恒道,“新帝慌不慌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將軍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