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下方那深不見底的魔淵，雲鶴逸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但很快，他便露出一聲冷笑：
    “能有什麽變故？此地連聖人進去了都難出來，難道他們兩個重傷之軀，還能翻天不成？隻是可惜了，那小子身上的傳承定然來曆甚大，如今，倒是要就此失傳了。”
    聞言，旁邊在場的幾名玉衡宗大能都微微頷首，確實是有些遺憾的。
    那姓張的小輩麵對他們這麽多人的埋伏、圍殺，卻能硬撐這麽久，身上肯定堪比一個神藏。
    就這般跌入了葬神淵，等於是將他們本該獲得的戰利品也帶進去陪葬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這次不僅除掉了一個心腹大患，還順帶著削弱了道衍宮的中層力量。
    想到那個號稱千年來天賦第一的藺懷素也墜入了葬神淵，幾名玉衡宗大能的心裏都差點兒忍不住想笑出聲兒來。
    買一送一，完全是意外之喜。
    唯獨賈邇的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之前怒火上頭，沒想那麽多，此時一切結束，他的理智重新占據了思維高地，仔細一想，才發現自己好像什麽都沒得到。
    他之所以想對付張大川，是因為不願意看到這個小輩與自己的“禁臠”接觸，發生曖昧關係。
    可如今“情敵”是除掉了，但自己視作禁臠的女人也沒了啊。
    怎麽看，都像是他免費幫玉衡宗的人做了件大事，人家便宜占滿，自己虧到血本無歸。
    最令人無奈的是，他現在就算反應了過來，也不可能去跟雲鶴逸這些人翻臉。
    聯手外域修士殘害自家領地內的天驕、將同門師妹打入葬神淵……
    這些事情，全都會成為他的把柄。
    甚至很可能在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玉衡宗的人都會借此事來拿捏他，逼迫著他為玉衡宗那邊辦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想到這些，賈邇的眼神陰鷙到了極點。
    他深深地看了眼雲鶴逸和那幾名玉衡宗的金丹修士，眸光很冷。
    見狀，雲鶴逸春風和煦，仿佛什麽都沒感知到的模樣，問道：
    “怎麽了，賈賢弟，臉色怎麽如此難看？我等幫你除掉了情敵，又去掉你求而不得的心魔，這應該是大喜事才對。”
    喜事？
    我喜你MLGB！
    若不是顧忌著身份，賈邇真想爆粗口。
    知道眼下沒辦法跟雲鶴逸鬧翻，他冷哼了聲，什麽話都沒說，一甩袖袍，便轉身離去了。
    目送著賈邇這般負氣離開，那四名來自玉衡宗的金丹大能不由麵麵相覷。
    片刻後，其中一人上前朝雲鶴逸施了一禮，小聲請示道：
    “師叔，這……他不會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吧？”
    殺一個“張小海”，玉衡宗無所畏懼，畢竟在帝墟內，頂多是傳出去了後，影響一點名聲。
    但藺懷素不同。
    那可是道衍宮的太上長老、一峰之首座。
    這樣的人，為爭奪機緣寶物，死在了他們手上，誰也說不出話來，但如果是像剛剛那樣遭圍攻致死的，那道衍宮絕不會善罷甘休。
    何況，人家的師尊，可是當世聖人之一。
    而那位聖人，又偏偏與他們玉衡宗的古聖多有不和。
    所以今日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指不定會引發兩大聖地之間的戰爭。
    想到這一點，幾名玉衡宗的大能都有些擔憂。
    然而，雲鶴逸卻是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泄露？”
    “今日的事情他全程參與，他敢泄露半個字麽？”
    “剛才那臉色，不過是發現自己被我算計了，心裏想不開，故意甩臉子罷了，不用理他。”
    “我們也走吧，此地待久了，難免會受到影響。”
    說著，雲鶴逸瞥了眼那吞噬了張大川和藺懷素的魔淵，嘴角勾起一縷陰惻惻的笑容。
    五人的身影迅速離去，轉眼間，這葬神淵的斷崖上便恢複了死寂。
    隻留下大戰之後的滿地狼藉，以及……
    那深淵下翻滾的混沌霧氣。
    如同巨獸血盆大口中粘稠的唾液，附近一切的聲音與希望，都被它所吞噬。
    ……
    與此同時，葬神淵內。
    深邃的黑暗，永恒的寂無。
    這裏似乎什麽都沒有，除了彌漫的混沌霧氣之外，隻有那無處不在，誘人神魂迷失、心誌沉淪的魔性召喚。
    張大川不知道自己墜落到了多深的地方，感覺好像一直在下墜，根本沒有盡頭。
    他已經精疲力盡，在此前的血戰中，連真元都耗空了。
    根本無法駕馭神虹，止住下跌的勢頭。
    他能做的，隻能是緊緊抱著懷中女子，讓對方處於自己上麵。
    這樣的話，若是跌落到底，有自己當墊背，或許對方還能撿回一條命。
    當然，這隻是一種奢望。
    因為懷中那女子的氣息也非常微弱，生命之火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明滅不定。
    感受著四周那足以侵蝕神魂的混亂力量，以及飛速下墜所帶來的強烈失重感，張大川滿臉苦澀。
    他看著趴在自己身上，滿臉慘白的藺懷素，忍不住吐槽道：
    “唉，藺仙子啊，你不是修無情道的麽？應該保持絕對的理智才對。先前那種情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就算闖進來，也幫不了什麽，反而會像現在這樣，把你自己也賠進來。”
    “如今好了，我們倆啊，怕是要徹底人間蒸發，淪為一對亡命鴛鴦了。”
    或許是身陷絕境，已經無需在顧忌什麽了，藺懷素趴在他的身上，那張充滿了虛弱和淒美感的清冷俏臉，就這般近在咫尺地與張大川靜靜對視著。
    換做往常，她肯定是要啐上一口，然後反駁一句“誰跟你是亡命鴛鴦”了。
    但這次，她卻望著張大川的眼睛，無比平靜地說道：
    “看到你被圍住，命懸一線，我根本沒想那麽多。”
    “不過，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無情道，未必需要真無情……咳咳……噗……嗬……張……張小海啊……或許，你本就是我……是我命中的一劫吧。”
    話還沒說完，藺懷素的口中便連連咳嗽，一口又一口的血沫湧出，整個軀體都開始顫抖起來。
    她的傷勢，已經快到極限，壓製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