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羽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已經長出新肉的傷痕，痛感卻似乎還在。
    “用我一條命，換獨孤家不受你牽連，也算是替你還了獨孤家對你的生育之恩。
    至於養育之恩，獨孤家將你教成這樣，你將我教成這樣，不提也罷。”
    他平靜的開口，“但凡你沒有將我當成一個拯救你失敗人生的工具，我都不會變成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你自己人生失意，野心膨脹，卻拿我做噱頭，去不斷的傷害外祖父，傷害太子皇兄，害二皇兄和賢妃娘娘。
    我本可以做個逍遙自在的閑散王爺，你卻用自己的野心逼得我在天啟沒了立足之地。
    欠你的我還清了。”
    “你什麽意思？”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獨孤若聽到這話，本能的覺得不對勁，“你要走？”
    “我要去贖罪。”
    鳳玄羽沉沉看著她，“雖然我什麽都沒做，可這些年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是最直觀的獲利者。
    如今，我要贖完你加注給我的罪，我才有資格麵對鳳氏皇族的列祖列宗。”
    話說完，一截細長的主管塞進嘴裏，用力一吹。
    銀色的長針帶著綠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獨孤若的脖子上。
    獨孤若猙獰的五官尚未歸位，就麵上一僵，然後緩緩到了下去。
    “你幹什麽？”
    鳳玄冥也嚇了一跳，鳳玄羽傷愈後求自己帶他來見獨孤若一麵的時候可沒說他會殺了獨孤若。“贖罪啊！”
    鳳玄羽側首
    看著鳳玄冥，明明表情很冷靜，語氣也沒什麽問題，鳳玄冥卻還是覺得哪裏不一樣了。
    不等他再開口，鳳玄羽繼續道：“皇兄不能弑母，那就我來，反正她也該死，不是嗎？”
    鳳玄冥擰眉，“她的身體日漸衰弱，便是你不殺，她也活不過這個冬天。”
    “那也太久了。”
    鳳玄羽隔著牢門看了一眼獨孤若的屍體，“此種毒婦，多活一刻鍾我都不能容忍。”
    “那現在呢？
    你打算做什麽？”
    鳳玄冥冷眼看著他。
    不可否認，獨孤若做哪些事情都是打著為鳳玄羽好的幌子滿足自己的野心。
    但也不能否認，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的確將鳳玄羽保護的很好。
    甚至鳳玄冥和宴楚歌不放心，再三去查，也沒發現鳳玄羽跟獨孤若所做之事有絲毫牽扯。
    理所當然的，他們也不能對鳳玄羽做什麽。
    所以在對付獨孤若的途中，鳳玄羽是一直被忽略了的。
    直到鳳玄羽親自將獨孤若要謀逆的消息告訴他們，並答應配合他們引出獨孤若的殘餘力量，鳳玄羽也一直很幹淨。
    可就在獨孤若謀逆那天，變故出現了。
    因為獨孤若謀逆一直是打著扶持七皇子為新皇的幌子，所以殺了七皇子鳳玄羽，就能擾亂軍心。
    所以才有了宴楚歌當著獨孤若和叛軍的麵射殺鳳玄羽的那一幕。
    但按照原計劃，鳳玄羽應該穿上宴楚歌提前準備的防彈衣的，兒女素來喜歡爆頭的宴楚歌那天
    也選擇了攻擊鳳玄羽的心髒。
    如果一切按照計劃進行，那鳳玄羽和獨孤丞相一樣，雖然受獨孤若所累，不可避免的與叛軍扯上關係。
    但隻要鳳玄冥出麵保他，他就可以是忍辱負重，大義滅親的英雄。
    偏生因為鳳玄羽擅自脫了防彈衣，差點真的被宴楚歌一槍斃命，所以這出戲的味道就變了。
    鳳玄冥向群臣解釋了鳳玄羽的立場之後，他的遭遇迅速引來了一大波的同情，甚至還有人為他的傷還怪宴楚歌心狠手辣。
    鳳玄冥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鳳玄羽計劃的一環，卻明白，鳳玄羽從改變計劃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他印象中那個單純天真的七皇子了。
    如今鳳玄羽的弑母行為正好印證了他的猜測。
    “你們不是要你去攻打大玄嗎，我便去大玄為你們打個前站吧。”
    鳳玄羽眼睛微微眯著，“若是有一天能見到逼她作惡的那些人，也請知會我一聲。
    她的確該死，可那些逼她作惡的人，更該死。”
    鳳玄冥低頭思忖半晌，“你為何要做這些？”
    他相信鳳玄羽方才對獨孤若所說的是一部分理由，但那絕對不是全部的理由。
    僅僅是獨孤若拿她當噱頭去造反，害得他成了亂臣賊子，在天啟無法立足這種事情，應該還不足以讓鳳玄羽做出弑母之事來。
    畢竟，在他的印象中，鳳玄羽還是對獨孤若有些孺慕之情的。
    鳳玄羽似乎早就料到鳳玄冥會有如此一問，也
    不驚訝。
    隻是左右環顧一周，見沒有旁人後，脫了自己的衣服。
    觸目驚心的傷口暴露出來，鳳玄冥都驚呆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
    誰傷的你？”
    隻見鳳玄羽膝蓋往上，肚臍以下的位置全是密密麻麻的疤痕。
    仔細看，有針紮的、刀刺的，甚至還有不明物體的燙傷痕跡。
    層層疊疊的傷口集中在最為隱秘的那一部分，甚至還有動物的齒痕。
    鳳玄冥幾乎可以肯定，哪怕是神機營詔獄裏最為罪大惡極的罪犯身上，也比鳳玄羽好很多。
    鳳玄羽將自己醜陋的疤痕展示在鳳玄冥麵前，甚為冷靜的道：“你以為，她隻虐待你一人嗎？
    她恨父皇、恨外祖父、很所有對她稍有不敬的人。
    可我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不是傀儡，怎麽可能事事聽她的？
    但凡我有一次不聽她的，這就是我的下場。”
    鳳玄羽指著自己滿身的疤痕激動的渾身顫抖，“他們都說你可憐，那麽小就要到北燕當質子，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能逃脫她的控製？
    可她每次虐待完後又告訴我，那都是為了我好，她是愛我才會這樣。
    我在這種扭曲的愛中掙紮了十七年……”
    鳳玄冥嗓子幹啞的說不出話來，輕手輕腳的替鳳玄羽穿上衣服。
    “跟孤去大玄，孤請太子妃給你用最好的藥，替你去了這一身的恥辱印記。
    從今日起，你隻是天啟的逍遙王，再不是獨孤若的兒子了。”
    他有心
    幫鳳玄羽與過去劃清界限，迎接未來。
    奈何鳳玄羽卻拒絕了，“過不去的。
    起碼這件事不是別人能幫我過去的。
    我的好皇兄，你若是真的心疼我，就應了我，對外宣布我的死訊，讓我去大玄。
    拿下中央帝國那些人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了。”
    饒是冷心冷性如鳳玄冥，也不忍拒絕。
    “自己去神機營挑一隊護衛，讓黎九淵給你把身份文牒弄好。
    眼下，天啟皇室子弟的身份比平民更危險。”
    鳳玄羽默默應下，彎腰抱拳，“臣弟，恭送皇兄。”
    鳳玄冥頷首，大手一揮，招來一個暗衛，“將屍體收斂了，以淑妃之禮下葬即可。
    讓欽天監對外知會一聲便是，不用著禮部發訃告。”
    鳳玄羽聽著鳳玄冥的安排沒有出聲，鳳玄冥便也沒再多言，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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