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王妃一怔，“安置點還沒開建呢，這會兒讓他們過去看什麽？”
    宴楚歌來到北燕後其實一切都挺順利的。
    然而北燕這大環境實在是冷的夠嗆，蓋房實在是條件不允許。
    這幾個月的時間，宴楚歌隻顧著運輸建材和建築工具了。
    大批的建材和交通工具運往北燕，堆在大漠中，惹得過往行人時常忍不住側目。
    連安置點的圖紙都出來了，可以說得上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但就是這股東風的欠缺讓安置北燕百姓的計劃不得不延後，宴楚歌卻讓她在這個時候告訴百姓們要在安置點附近建立醫院。
    想想百姓們過去看到一堆建材後的樣子，北燕王妃有點慌。
    宴楚歌卻小聲道：“就是要讓他們都看到建材，甚至是運輸建材的現場才好。
    這樣他們才能知道那些房子是我們一步步建起來的，而不是從天而降的。
    到時候他們對房子的要求才不會那麽高。
    而且，不讓他們知道，年後開工的時候你上哪兒找那麽多工人去給你建房？”
    哄鬧的現場，眾人沒留意兩個女人隱秘而高效的交流。
    最終的結果就是北燕王妃成功被宴楚歌說服，默默衝她豎了個大拇指，而後揚聲道：“諸位！
    我知道，你們都是來感謝皇後娘娘救了你們，或者你們親人的性命的。
    但皇後娘娘說了，醫療隊在行醫的過程中遇到的大部分患者身患的都是最基礎的病症。
    隻要進行最簡單的治療就能徹底治愈的。
    但我們人太多了，醫療隊沒辦法逐個進行治療。
    皇後娘娘和王庭給大家準備了可以像中原人那樣常住的屋子，年後會在大家的屋子附近開一家醫院。
    到時候大家有不舒服的，直接到那裏去看病就可以了……”
    北燕王妃用最淳樸的北燕話努力的將宴楚歌要她轉述的話變成北燕百姓們想聽的話。
    本來隻是告訴他們朝廷要開醫院，並且要為他們建立固定的生活區域的。
    結果一個不小心就站在大街上講了一下午。
    說要出去透透氣的宴楚歌也沒能走出去，跟著北燕王妃跟百姓們互動了一下午，然後乖乖回到了主帳裏。
    “感覺怎麽樣？
    是不是覺得我北燕百姓比起中原人有良心的多了？”
    北燕百姓們如此長臉，北燕王妃還是挺得意的。
    那些百姓表達感謝和肯定的方式都淳樸到了近乎直白的地步。
    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相信，宴楚歌應該沒有後悔來到北燕。
    宴楚歌也沒有否認，麵帶笑容道：“是挺暖心的，至少讓人覺得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過百姓們對定居後後過半農半牧生活的安排接受度如此良好，我真挺意外的。
    我以為，在說服他們定居這件事上要費很大功夫的。”
    北燕百姓世代逐水草而居，雖說有了歸化城，可歸化城裏的居民卻並不是固定的。
    每天都有人舉家而來，每天也有人舉家搬走。
    遊牧遊牧，似乎居無定所成了他們的生活常態。
    宴楚歌以為北燕百姓們習慣了這樣自由的生活，突然讓他們定下來，他們會很難接受的。
    結果令人意外的是，那些百姓們被北燕王妃告知朝廷欲讓他們定居，並教他們如中原人一樣種莊稼後，那些人居然沒怎麽反對。
    即便有不同的聲音，也隻是擔心自己從未種過莊稼，不會種。
    當北燕王妃說宴楚歌帶來的中原人會手把手教他們後，那些北燕百姓就再也沒有質疑過什麽了。
    “其實沒什麽不能理解的。
    如果能有一隅安身之地滿足他們的生活所需，誰會願意拖家帶口的去流浪漂泊？”
    冷靜是真的冷靜，理智也是真的理智。
    替宴楚歌解釋了百姓們那般積極配合的原因後，北燕王妃卻又言辭犀利的道：“不過你也別太樂觀了。
    以我這些年輔佐王爺打理北燕的經驗，他們現在聽到的隻有朝廷給他們的好處，所以無論是從言語上還是真實態度上都會對我們的決策和行動表示大力的支持。
    可你也知道，百姓大規模定居生活意味著安穩的同時也要接受各方的製約。
    這群百姓是天底下最自由的人，在王爺繼位之前，在北燕打死人甚至都不會有人管的。
    都是幾個大小部落之間互毆，誰的拳頭大誰就是對的。
    定居之後這一係列的現象都會被慢慢糾正，那個時候，恐怕才是反噬最嚴重的時候。”
    宴楚歌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笑望著北燕王妃，“從興致勃勃的追隨到質疑，再到徹底接受，每個新政權的建立都需要經過這樣一個曆程的。
    無論如何，結果都不會比如今的大乾更壞了，你說呢？”
    北燕王妃果斷點頭，“那是自然。
    我和王爺辛苦打理了這麽多年，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那就是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來到北燕後略微粗糙了一些的指關節輕敲桌麵。
    “來人！”
    話音落下，朱顏悄然出現。
    “主子有何吩咐？”
    宴楚歌雙眼眯成一個危險的弧度，語氣涼薄又危險。
    “中原那邊，再加把火！
    也別再費其他的功夫了，就從春耕開始下手。
    讓那些人知道知道，他們習以為常的東西，除了我和鳳玄冥，還有誰能給他們！”
    朱顏恭敬的點頭，卻並未立即退下。
    “朝廷撤走之後，各方所謂的義軍巧立名目一層一層的繳稅，聽說南邊兒和軒轅城附近的百姓都斷頓了。
    聽說賀華庭部還在慫恿其他義軍打西北和河東的主意。
    雖然他們沒有明言，但屬下覺得，他們可能就是糧草不夠了，所以想渾水摸魚。”
    宴楚歌和鳳玄冥離開大乾朝廷已有半年之久。
    這半年的時間，大乾這樣那樣的義軍層出不窮，內亂更是不必說。
    他們每一支隊伍幾乎都是白手起家的，本就缺家底兒，加之這半年來一直在打仗，糧草消耗的速度早就超出了能自給自足的程度。
    會有這樣的局麵，宴楚歌是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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