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耶腦袋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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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稹自顧自說著昨夜的事兒,七娘卻完全沒聽進去。
先前剛來長安時,七娘就聽李白提起過。
裴三郎的母親武氏乃是武三思之女,而從小養在宮中的武惠妃則是武攸止之女。這些年惠妃深得陛下寵愛,除過群臣反對之下,沒能得個皇後的名分,其餘禮製儀仗都是等同皇後的。
這樣一位深宮貴人,與宮外聯絡雖不多,與武氏卻極為親近。
小丫頭在腦中翻來覆去琢磨著,既震驚於裴三郎的阿耶頭頂有點綠,又不免覺得這個叫李林甫的人實在太會搭連心橋了。
這種隱秘關係都能被他利用上,唔,大概率不是個好人
七娘年紀雖小,跟著李白走南闖北,卻已經有了一套獨屬於自己的辨人之法。
她擔心裴稹的阿娘被利用,費盡心思想了半天措辭,終於下定決心開口“裴三郎,你阿娘跟阿耶關係好嗎會吵架嗎”
裴稹看著七娘鼓起臉頰,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對阿娘分外好奇,不免笑了“還成吧。阿耶阿娘在我麵前一向和睦再者,就算是吵鬧,高堂之事,也非小輩能插手的。”
這話說的有趣。
裴稹看起來是知曉,在他麵前的夫妻和睦都是做做樣子的。
七娘也聽出了弦外之音。
但夫妻關係不好,也不能代表武氏就真的與李林甫有私。
即便是開放包容的大唐盛世,女子的名節也一樣被拴上了重重枷鎖。七娘不敢隨便開口,怕裴三郎的阿娘因此陷入深淵泥沼,隻好旁敲側擊“你阿娘飲酒這麽厲害,平日也像我師父一樣,酒壺不離身嘛”
裴稹無奈笑著“那倒不是。我阿娘喜交際,這長安城的探春宴、裙幄宴,大多都有她的身影。高門仕女、官宦貴婦帶去宴席上的自然都是好酒,她們喝不多,就便宜了我阿娘”
七娘點點頭。
長安的這兩種宴,她也曾聽師父提起過。
它們都是近些年在曲江一帶興起的官紳仕女們的宴會。郊遊賞春的叫做“探春宴”;竹竿圍出空地,以裙布搭成帷幔的飲宴,則稱為“裙幄宴”。
七娘與長安城郊的花戶做生意,有一部分花便是用來供應給裙幄宴上的“鬥花”活動。
可這些飲宴都是娘子們參與的,李林甫並沒有機會接近。
七娘撓撓頭,求知若渴狀“還有呢還有呢,像你阿娘這麽厲害的娘子,一定還有旁的活動吧”
裴稹想起一樁事“我記得,阿娘倒是很喜歡去廟會和戲場逛,每月十五固定的玄都觀廟市,她都能逛上一整日。”
七娘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早在剛來長安那幾日,就把各個坊市竄了個遍。裴稹口中的玄都觀正設立在崇業坊內,隔著一條朱雀大街,便是靖善坊的大興善寺。
大興善寺是京師三大譯經場之一,作為前朝以來的皇家寺院,寺內殿宇繁多,稱得上是長安之最。
若李林甫當真通過武氏,與宮中那位貴人走動。
那大興善寺便是最好的碰頭地點。
今日正逢十五,是休沐日。
裴稹又與七娘閑聊了幾句,因為惦記著悲田養病坊那一群小子,被七娘支去瞧瞧。
等他走了,七娘才深深歎了口氣。
李白宿醉過後的沙啞嗓音驟然響起“你又琢磨什麽呢費勁打聽裴三郎的阿娘,還要支開他。是聽誰說了什麽”
七娘嚇得一個激靈。她僵硬著回頭望向床榻上,李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酒醒了,眼中盡是清明。
“師父都聽到了”
“嗯。”
屋中一陣沉默。
七娘躊躇許久,還是覺得這樁秘事並非八卦那麽簡單。對裴家而言,它很可能是滅頂之災。
她不願裴三郎因此而赴死,於是挪動步子湊上去,小聲道“師父,今日有廟會,我們也去玄都觀瞧瞧吧。”
李白翻身坐起來,揉著頭問“神仙說的此事對三郎有影響”
話說的很肯定,七娘沉默無聲應答,李白便都懂了。雖然不知是什麽事情,但總得跟去瞧瞧。
唐人的廟會在開元年間已經頗具規模。
天下寺廟五千餘座,道觀一千六百多,再加上各地地方神靈的廟宇,都成為了廟會的孕育之所。
在長安,法門寺的無遮會是最為盛大的。除此之外,崇義坊的招福寺會放出數頭彩乘象輿,平康坊的菩提寺會有伎樂盈滿,開化坊的薦福寺則有百貨閑集。2
相比之下,玄都觀的戲場便顯得普通了些。
這還是七娘和李白到長安之後,頭一回參加廟會。往常井然有序的道觀門前,此刻已經張羅滿了攤販。
七娘在食物的香氣中艱難前行,很快,就忘記了自己此行目的,站在一處酥酪攤子前頭走不動了。
李白扶額,連忙掏錢,包了幾樣蘇和花糕,扛著七娘就跑出攤販堆。
七娘乖巧坐在她師父肩頭,兩個腮幫子被食物塞得鼓囊囊的,還小聲抱怨“阿郎,我能自己走。”
李白才不信“等你走出那堆食飯攤子,天都黑了。”
七娘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嚴肅道“師父,我們先去道觀旁的戲場瞧上一眼,要是沒找到人,就去大興善寺轉轉吧。”
李白聽七娘提起皇家寺院,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麽,扛著人大步進了戲場,沒找到武氏,便又往大興善寺去了。
如大興善寺這樣的佛寺,是皇家貴胄、高官顯爵才有資格拜的,普通百姓若越過了寺院前的琉璃牌坊,都能因此被治罪。
李白與七娘在門前碰了壁,氣不過諷刺道“我佛不佑蒼生,佑的是官帽。”
話音落,裴稹在身後幽幽“今日就覺得七娘瞞著我什麽事。十二郎,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師徒二人回頭,同款搓手訕笑。
裴稹完全不想聽他們編瞎話,索性直說“方才我跟著你們走了一路,戲場也瞧過了,我阿娘不在裏頭,但我家的車駕確確實實停在路口。十二郎,你們知道些什麽”
事到如今,便不能再瞞著了。七娘破罐子破摔“你阿娘應該在寺裏。”
又連忙指著李白“我師父說的”
李白“”
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的李白隻得硬著頭皮道“三郎,先進去看看吧。你們家在寺中可有常用的禪房”
裴稹臉色變得有些差,穩了穩心神,這才帶頭往進走,口中解釋“裴家是不夠資格的。但阿娘常進宮陪著貴人,得那位垂憐吩咐,寺中便為阿娘留了一間禪房,有時也會來聽法師講經。”
那間禪房裴稹隻隨武氏來過一次,路有些記不清楚了。
他循著記憶沉默在前帶路,李白便帶七娘跟在後頭。不一會兒,繞過湖畔,裴稹遠遠瞧見了武氏身邊的貼身婢子,便要上前。
李白攔了人“三郎,門外那人不能驚動。”
裴稹心越發沉了,麵上倒是不顯,隻無聲點頭應下。見裴稹同意,李白便借著草木樹叢的掩映,繞到那婢女身後,一個手刀將人打暈,放平躺在地上。
他做這些行雲流水,動作格外瀟灑。而屋中時不時傳出的笑聲與淫詞豔語,也都被他聽到了。
裴稹拾階而上,拳頭在袖中握緊。七娘緊緊跟在身後,看樣子也想進去,被李白伸手提溜回來。
“別人家事,你湊進去做什麽”
七娘心想,我得偷偷看看是不是李林甫啊
這時,屋中一道男聲順著門縫斷斷續續傳出“你且回去,進宮告訴惠妃,壽王李琩被寧王帶大,回長安不過兩年,性子要養養才能像陛下那般誌在高遠,不能急,也不要總對太子抱有敵意”
李白驚得半晌沒說話。原以為隻是裴家家事,誰知牽出了禦史中丞李林甫和宮中武惠妃,言談間又似乎不利太子。
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白扯了扯裴稹,對方麵色已經慘白,卻還是遞了個安心的眼神,並溫聲道“今日恩義裴稹記在心中。十二郎,你帶七娘先走,當沒遇過此事。”
李白歎氣,知曉此事到這裏他們不能再摻和,便撈起七娘離開。
裴稹等他們走遠,推門進去。
談話一開始尚能平靜,之後,屋中摔了隻茶壺,李林甫黑沉著臉出來,匆匆離開了大興善寺。
武氏的聲音疲憊又沉靜“你父親當真來了”
裴稹“並未。”
武氏笑道“那就去請他吧,我就在這裏,等他來。”
裴稹隱忍半晌,不能對母親發火,隻好一拳砸在了桌上,震得餘音輕顫。
武氏便搖搖頭“我早與你父親說過,總在你麵前裝作夫妻和睦,終究有一日會害了你。三郎你且聽著,我與你阿耶走到一處,與從前七姓望族之間通婚別無二致,都是為利聚,為利散。”
“如今武氏想更上一步,需要李林甫這樣的人。事情不過如此,你阿耶來,他也隻會怪我連累裴氏。”
裴稹再不願意聽下去,垂著頭快步走出禪房“我去請父親。”
廟會將散的時候,殘陽將車馬的影子拖得老長。
吏部侍郎裴光庭與妻子武氏閉門談過之後,似乎商議好了對策,再出來便又成了一對人前的和睦夫婦。
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這事裴家當下隻能忍著,畢竟,他們與武氏還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好在知道消息的唯有三郎與一個貼身婢子,裴光庭回府,便尋個罪名將人杖殺了。
日子又重新安穩起來。
幾日後,宮中忽然傳出消息,壽王將被送去十王宅居住,而禦史中丞李林甫被剔出禦史台,發去了兵部,成為裴光庭手下。
裴家人心惶惶,裴稹近日都不怎麽露麵了。
李白被七娘纏得緊,見小丫頭是真擔心裴三郎,隻得尋了個遊玩的名頭,去裴府找裴稹。
裴家會客廳內。
李白與裴稹閑聊幾句,發覺三郎雖然眼下有些烏青,精神還不錯,笑著打趣兩句。
七娘百無聊賴的抱著劍,坐在李白身邊打瞌睡,直到婢女奉來茶點,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武氏到門外的時候,正瞧見七娘眼中熠熠生輝的模樣。
她麵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側身扯著裴光庭的衣袖低聲“郎君,你看那孩子,是否長得有幾分像”
裴光庭側目瞧去,正對上七娘歪著頭好奇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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