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該拿什麽來獎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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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倫斯教授在悶頭忙碌一番後,學院的補救善後也算是進入了正軌了,接下來隻需要引導著學區‘泊回’原來的空間位置,再重新進行錨定,後繼跟進修補和加固等工作,便算是回歸了最初的狀態。
這些步驟已經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了,總算是可以緩口氣,便連忙從兜裏摸出一瓶酒,抿上了幾口。
恰好這時,他耳邊傳來了院長的聲音,通知他過去開會。
勞倫斯教授沒急著出發,而是先問道:
“羅伊德呢?”
“他安然無恙,正在宿舍裏休息。”
“嗯,那就好,他是該好好休息。”
勞倫斯教授說著,伸手開啟了傳送門,就在準備離開之前,又扭頭看了一眼自己那兩位同僚。
兩人似乎為什麽爆發了爭執,正吵得臉紅脖子粗的,一副要文鬥轉武鬥的樣子。
勞倫斯教授偷偷聽了一下,好像是在吵空間風暴的歸屬和分配問題?
兩人似乎把靜態的空間風暴當成了空間係的所有物,在討論著該由誰來先進行研究,誰的署名放在前麵之類的問題。
愚蠢而可笑……
他在心裏不屑的說了一句,又祝福二位最好是把腦漿子都打出來。
很顯然,勞倫斯教授要比這兩位清醒不少,也知道那三片學區已經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控製,並且正在逐漸遠離學院。
眼下不抓緊時間對其進行研究,還在這裏內訌?
勞倫斯教授腹誹了一番,然後又吩咐丹迪等研究員,按照自己的安排對空間風暴進行數據收集,接著才走進傳送門,去到了院長辦公室。
這裏已經由原來的劇場和決鬥場畫風,暫時切換成了正常的會議室畫風,多了一張狹長的桌子和諸多的椅子,上麵連杯水都沒有,光禿禿的。
主持各個學科的教授們已經陸續抵達就坐了,他們有些可能是人類,有些大概不是人類,有些不知道是不是人類……
勞倫斯教授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一向都不喜歡參加這種多學科會議,每次都會讓人感覺像是身處瘋人院一樣,要不是眼下事關重大,他肯定是不回來的。
“好了,人來齊了,請大家隨意就坐,會議馬上開始。”
院長的聲音從長桌那空蕩蕩的正位上傳了出來。
接著,便是學院的後勤主管——一盆仿佛是向日葵的植物開口說道:
“前因後果已經不需要我再贅述了,先說損失吧,除開三個被放棄的邊緣學區之外,還有另外三個學區被空間風暴所吞沒,已經支離破碎了;以及五個學區遭受了嚴重破壞,完全喪失了功能;剩下的那些,也承受了大小不一的破損……
人員傷亡方麵,共有52名學生及教職工失蹤,有五百餘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是新世紀以來,學院蒙受的最慘重傷亡……
但考慮到這場災難的能級,最後能把損失控製在目前的程度,已經堪稱奇跡了,空間係的諸位師生在其中的表現至關重要,堪稱居功至偉,所以謹代表我們後勤部,向空間係的諸位表示最誠摯的謝意與敬意。”
這盆向日葵不但會說話,那副褐色花盤上還長著一張人臉的麵容,能浮現出各種生動逼真的表情,看著就像一盆獵奇的魔物。
而在說完上述那番話後,它又搖晃著肢體,讓幾片花葉來回拍打敲擊著,製造出一番掌聲雷動的音效。
在場的其他教授也被帶動,跟著鼓了鼓掌,然後就把目光聚焦在勞倫斯教授身上,希望他能來說兩句。
勞倫斯教授倒也是早就想好了說辭,便直接說道:
“不管你們相信與否,我隻能說我其實沒做什麽,真正拯救了學院的是我們空間係的新生羅伊德,是他以某種連我都無法理解的手段,抵禦住了風暴,並將其收容。”
因為在座的這些教授都是其他領域的,對空間的了解基本都是浮於表麵,所以不至於被這番話刺激得認知崩塌,也沒有‘倒吸涼氣’和‘恐怖如斯’,隻是正常的表示驚訝和詫異,低聲竊竊私語了一番。
然後由主持工程係的教授——一具全身都是由金屬鑄造,麵容是一塊光滑鏡麵,但卻像人類一樣穿戴整齊,仿佛一位標準紳士的鐵皮人開口問道:
“新生羅伊德?實際上在勞倫斯你過來之前,我們其實正在談論他,驚訝於他此前拯救考古隊的優異表現,認為他是一名能創造奇跡的孩子,結果沒想到後麵居然還有更誇張的表現嗎?
那我認為從今天過後,學院自新世紀以來最優秀學生的這一頭銜,恐怕得請外麵那位聖者大人退位讓賢了吧?想想還真是可怕,他明明才剛入學不久。”
接著,旁邊一個身形健壯魁梧的大光頭教授也開口說道:
“是的,那小子憑一己之力,把身陷【奇跡】的一名教授,一名準教授,三名講師給救了出來,我完全想象不出他是如何做到的?實在是讓我匪夷所思,我很想跟他談談,卻又隱約感覺到,這可能會給我的認知帶來衝擊與危險……
不怕你們笑話,這小子讓人我都感覺到了一絲害怕,我感覺或許要不了多久,我們整個密茲卡托克就都容不下他了……當然,我是指他優秀的這方麵。”
他的話音剛落,來自曆史係的教授——一位枯瘦到讓人分不清究竟是人還是朽木的老者,跟著補充道:
“請允許我指責你的一處疏漏和錯誤,勞倫斯,你給這個神奇小子的入學評級實在太高了……
這讓我感到非常尷尬,我已經想不到我該拿出什麽東西來獎勵和犒勞他了?他拯救了我們的考古隊,拯救了我的得意弟子,甚至拯救了整個學院,但我卻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他?”
“是的,我也一樣。”
鐵皮人教授和光頭教授也不約而同的說道。
勞倫斯教授聽著有些好笑,但也聽明白了他們話裏的意思,他們並非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獎勵,除了學分和評級這種不值錢的東西,這三個係裏珍藏著的足以讓自己都眼紅的好東西可多了去了,他們這樣說,隻是想征求自己的意見罷了。
於是老教授也不急著開口,而是耐心的等待著這些人先自己報價。
“他好像是【否決】體係的?才剛剛3階?那我願意為他提供第四次【超脫】的全部材料,並且全都是最優秀的品質。”
還是鐵皮人教授率先開口,提議道。
勞倫斯教授聽了,當場就想罵人,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一位教授就搶先開罵了:
“我呸!你這坨一毛不拔的鐵皮罐頭,這麽寒酸的東西都拿得出手?那你不如不給,他第四次【超脫】的材料由我們生物係包了就是,要是沒有他,我們生物係的地盤恐怕早就全軍覆沒了。”
這位教授的外表看上去是一位正常的人類男性,穿著很樸素的白大褂。
但沒人知道他那白大褂裏麵掩蓋著的會是一副什麽樣的身軀,反正有時候是一大堆惡心的粘稠觸須,有時候是一坨糾纏成人形的植物根須,有時候還有可能是某種不可名狀的血肉凝結物。
所以他一開口,在場其他教授都擺出一副屏住呼吸的樣子,像是害怕他會散播精神汙染一樣。
而被嗆了一口的工程係教授也是覺得很沒麵子,連忙彌補道:
“我隻是沒把話說完而已,我當然還為他準備了其他禮物……”
話雖如此,但他卻猶猶豫豫的,沒有明確表示具體是什麽樣的禮物,於是旁邊的光頭教授便不耐煩的打岔道:
“好了,用你的鐵皮腦袋慢慢想吧,反正我們法師係不會那麽小氣的,畢竟這小子救下了我們三個人,所以我願意把那本值得一讀的書借他看看。”
他開出的條件聽上去似乎很不起眼,可旁邊的勞倫斯教授卻猛的一下睜大了眼睛,驚訝於法師係的慷慨大方。
如果說法師係有什麽連他都會眼紅的好東西,那對方提及的那本書絕對名列榜首。
哪怕不是直接贈予,而是借閱,也已經是出人意料的大方了。
因為那本書的特殊性質,‘借閱’在某種層麵上來說,也等於是‘贈予’了。
也不僅僅是勞倫斯教授為此動容,就連哈茲萊德院長也很是詫異的說道:
“伱居然連《虛妄之書》都舍得拿出來?”
光頭教授很無所謂的笑了笑,答道:
“嗬嗬,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書不就是用來給人看的?我之所以平時不讓人接觸它,並非是我小氣,而是那些人還沒有閱讀它的資格,但羅伊德不一樣,我非常看好他的前景與未來。”
“但那畢竟是看一次就少一次的珍貴之物……”
旁邊那根朽木一樣的曆史係教授也跟著說道。
可光頭教授卻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那又如何呢?我們人類如今需要的是這種收藏品嗎?如果阿斯特拉的那番【預言】成真,你打算把它帶進墳墓裏去嗎?”
“不,我並非是不舍,畢竟那是你們的東西,我隻是為此感到為難,你把《虛妄之書》都拿出來了,那我們曆史係遠不如你們闊綽,又能拿出什麽來呢?”
朽木一樣的教授連忙解釋道。
勞倫斯教授見狀,正打算開口幫羅伊德要來曆史係珍藏的那些古代遺物,結果院長那邊卻搶先開口說道:
“這很簡單,以羅伊德目前的天賦,很快就能完成第四次【超脫】,來到五階的門前,屆時就由你親自為他主持第五次【超脫】的儀式吧。”
這番話一出口,原本還在各自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商量著該拿出什麽東西來的教授們,瞬間都安靜了下來,然後齊刷刷的望向了院長那空蕩蕩的位置。
包括旁邊那盆向日葵也是一樣。
而曆史係教授那仿佛腐爛木雕一樣的臉上,也不由得出現了一番動容的神色,又一字一頓的問道:
“院長閣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連站在羅伊德這邊的勞倫斯教授都在開口勸阻道:
“哈茲萊德,冷靜一點,你的想法過於瘋狂了!”
旁邊一位看上去英俊逼人,身形挺拔倜儻的醫學係教授也跟著說道:
“我如果沒搞錯狀況的話……院長你是打算把這位新生,往前任院長那條路上培養嗎?你就這麽信任他嗎?”
就連此前一言不發的藝術係教授都適時插嘴道:
“在如今的時代再造出【璀璨黃金】,這實在是……”
當他提及【璀璨黃金】這個字眼時,現場本來就很是尷尬與凝重的氣氛,一下子又降低了好幾度,讓空氣像是凍結了一般。
可院長卻沒有再開口,隻是表現出一副絕不讓步的姿態,即使眾人看不見它的身形,卻能清楚的感受到它心中的堅決。
於是在沉默了足足十分鍾之後,那位曆史係的教授才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道:
“我知道了,我接受。”
聽見他這麽一說,在場眾人包括勞倫斯教授在內,也全都把視線聚焦在他那枯瘦的身軀上,想要知道他是不是也瘋了。
可曆史係教授隻是從喉嚨裏擠出幾分刺耳的輕笑聲,解釋道:
“我沒有瘋,甚至還感到幾分欣慰與期待,我已經很老很老了,能保持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所以也時候履行自己的職責了,難得院長還看得上我這把老骨頭,那就拿去好了……
不過,我也有我的條件和標準,這位年輕人必須符合我的要求才行,我不希望自己反而成了文明的罪人。”
“可以。”
院長那頭回應道,又跟著補充了一句:
“你也可以放心,羅伊德是個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的孩子,在《虛妄之書》的幫助下,他應該很快就會來到五階的門前,所以你也可以著手準備了……
同時,我也要求在場的諸位對此事絕對保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包括羅伊德在內。”
其他教授看見事已至此,也沒辦法多說什麽,隻能懷著忐忑不安的神色,紛紛點了點頭。
交待完這個,院長便不再說話了,也沒有催促工程係那邊開口表態,似乎他們不管再拿出什麽東西來,都不會有太大影響了。
於是會議自動進入了下一個議題,開始探討著這次考古行動本身,從羅伊德和空間風暴上麵轉移了話題。
沒有人糾結於為什麽羅伊德一名新生可以把人都救出來,也沒人執著於為什麽他能消弭空間風暴,或許教授們心裏懷揣著疑問,但沒人在會上提問了。
可能是因為他們作為主持一個學科的教授,比誰都懂得‘不要多想,不要多問’的含金量;也可能是因為暫時按捺住了好奇心,選擇回頭再調查。
於是話題切換過去之後,則由曆史係的教授率先進行了一番簡單的總結:
“這次行動固然很冒險,但在執行之前,也是征求了在座諸位意見的,你們也讚同了這次回收【奇跡】的行動,雖然最後的結果隻能用不幸中的萬幸來形容,但這次行動也並非毫無意義和徹底失敗……
至少我們都知道了,過去的【奇跡】已經化作了恐怖的災厄,不再是我們所能依仗的力量了。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曆史係會放棄過去的理念,我們仍舊堅信人類的未來埋藏於過去之中,那不是原本我們以為的【奇跡】,而是其他東西……”
說到這裏,他又扭過頭,詢問起勞倫斯教授:
“勞倫斯閣下,如今我們還剩下多少東西可以發掘?”
勞倫斯教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才回答道:
“恐怕比過去還更多……經過我們的初步觀測,這場風暴雖然摧毀了曾經的大圖書館,可我想你們應該都聽說過,類似的大圖書館,在輝煌時代足足有十座之多……”
“嗯?可那些大圖書館不是已經被徹底掩埋在異空間了嗎?”
旁邊一名教授連忙追問道。
勞倫斯教授則解釋道:
“原本是這樣沒錯,但被風暴席卷過後的異空間,就像是退潮的沙灘一樣,一些過去被掩埋的東西,反而顯露了出來,如今已經有五座大圖書館再一次被我們觀測到了,並且還有其他一些零散的,暫時定位不明的區域。”
按理來說,他應該是帶來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消息,以後有更多東西可以考古發掘了。
但是在場這些教授們的臉色,卻變得比之前還要忐忑和難看,似乎都在擔憂著什麽。
直到一個之前一直沒有參與討論的聲音,突然開口說道:
“嗬嗬……更多的圖書館,更多的知識,讓我嗅到了更多癲狂的味道……看來我接下來會非常忙碌的……”
這人的一身穿著打扮,是在場眾人之中看上去最古怪的,周身都被一件黑色鬥篷緊緊裹住,即使在室內頭上也帶著一定大大的圓氈帽,臉上則是一副又細又長又尖銳的鳥嘴麵具,緊緊的扣在他臉上,看上去就像是長出來的一般。
他說話的聲音聽上去沙啞幹涉且刺耳,有點像是用刀摩擦玻璃一般,讓人不由得感到牙齒酸。
而他所坐的位置,也是前後左右都沒有人,大家都與他保持著至少三個空位的距離,仿佛躲著瘟神一樣。
但他卻是在場的人之中,第二個可以被稱為‘院長’的人物。
隻不過,他所負責的是精神病院罷了……
這位院長說完這番話後,便不再開口了,隻是往椅子上依靠,微微低垂著頭,好像睡著了一般。
場間也在稍微安靜了一小會後,由那位白大褂下麵不知道塞了些什麽的生物學教授打破了沉默:
“這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我那邊可以收集到更多的樣本和個體,拿出更多的學術成果了,搞不好還能遇見幾位古代人呢?所以能提前給我追加一些預算嗎?”
“嗯,我也傾向於可以樂觀一些,如果那些曾經被掩埋的區域之中,能發掘到過去的工廠和魔導研究所,那我們係的幾個停滯的課題和項目或許就能得到新進展了。”
鐵皮人教授跟著說道。
其他幾名教授也紛紛發言,各自說著這番變化可能帶來的好處。
就連藝術係的教授都摻了一腳,說什麽可以從中找到過去的藝術結晶。
唯有兩位院長和勞倫斯教授一言不發。
勞倫斯教授甚至在這些人身上,找到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真是像極了自己被羅伊德整得自我安慰,自我欺騙的樣子……
很顯然,這些過去的失落之物的重新現世,絕非其他人考慮的那般樂觀……
就像精神病院那位說的一樣,僅僅隻是更多禁忌知識的‘浮出水麵’,就已經是個很糟糕的預期了。
甚至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隻是眼下那些糟糕的預期還沒有真的來臨,所以樂觀一些倒也沒什麽不好?
於是就這樣,在後繼幾個不怎麽重要的議題討論完畢後,這場會議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那位精神病院的院長率先起身,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等他走了一會之後,勞倫斯教授才跟著離開,接著是曆史係的教授,然後工程係的教授,就像是遵循著某種心照不宣的優先級一樣。
藝術係的教授理所當然的留在了最後。
而在臨走前,他忽然又回頭問了一句:
“院長閣下,我也想要對羅伊德同學表達一份謝意,但不知道是外麵現世的財物比較合適?還是我們那些藝術珍藏更好?畢竟你也知道我們藝術係的情況,能拿出來的東西確實不多。”
院長一言不發,以沉默表示選擇這些都不好。
“那……我隻能派出我們係裏最漂亮可人的女生了?”
“你可以試試。”
院長以那種不鹹不淡不帶情緒的口吻說罷,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
“呃……”
藝術係的教授不由得撓了撓頭,有點拿不準院長這番話的含義。
究竟是說自己可以試試呢?還是說可以試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