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比預想中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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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益於審判長之前的‘自來水’,羅伊德這個名字在璀璨教團的高層中非但不陌生,還顯得極具存在感,大家都知道聖裁庭的十八區出了一位天才新星。
    然而這次事件,顯然是與‘天才’‘新人’完全不沾邊的。
    於是場間那位看上去氣質溫文爾雅,似乎很好說話的大騎士長率先開口發難:
    “德瑪尼,你難道覺得這次事件,是這種小年輕能參與的?要把希望寄托在這種剛加入教團三個月的新人身上?”
    他身邊那位學者模樣,來自聖眷庭的大審判長也跟著說道:
    “德瑪尼,我知道你現在很急,失去提爾圖斯確實是我們不願看見的結果,但你也不至於急了就隨口胡說吧?哪怕你口中那位年輕人再怎麽優秀,這件事也不是他能參與的。”
    接著,又輪到那位戴著彩色小醜假麵的,來自聖恩庭的大審判長說道:
    “雖然我也主張把提爾圖斯救回來,但他眼下這樣的處境,除非動用那幾件關鍵聖物,否則我想象不到能救出他絲毫可能,德瑪尼,你還是先冷靜一下吧。”
    最後,則是那位頭發胡子花白的大主教再試著打圓場:
    “好了好了,提爾圖斯姑且也算那位年輕人的恩師,他想要出手幫忙是可以理解的……那既然他有這份心,不如就讓他來控製一件聖物先試試看?”
    結果學者審判長一聽這話,當場就急了。
    “都說了多少次了,你們想到的那幾件聖物,都是我們教團,乃至整個璀璨之城的最後依仗,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動用!你們要用,就先從我屍體上跨過去吧!”
    而那位大騎士長也幫腔道:
    “你這個嫉賢妒能的老雜毛,還想著讓一位新人去操控聖物?伱是不懂那些聖物的副作用嗎?還想著在已經損失一名審判長的情況下,再搭進去一位優秀的年輕人?”
    麵對這樣的指責,那位大主教卻隻是聳了聳肩,麵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
    “讓年輕人多經曆一些考驗未必是壞事,何況我可是主張動用聖物去營救提爾圖斯的,如果能把他撈回來,那麽犧牲幾名新人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我呸!我看你根本就沒想著救人,隻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削弱和平衡我們的實力吧?我猜你心裏最希望的局麵,是既沒有把提爾圖斯救回來,還搭進去幾件關鍵聖物和幾名年輕人吧?”
    “你……你怎麽能血口噴人?”
    “你這老雜毛,被我說中了?你跟外麵那些政客同流合汙太久了,整顆心都已經無比肮髒和齷齪!”
    很顯然,除了老大哥之外的四位高層,不能說是心懷鬼胎,但也是心思各異,很難達成一致。
    在聖者不肯出麵的情況下,等他們吵出個結果,提爾圖斯審判長那邊怕是頭七都過了……
    可真正想要救人的老大哥,卻什麽都做不到……
    隻能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麵,默默的聽著這些人的爭論不休,然後心裏罵了一句:
    蟲豸!都是蟲豸!
    接著,他又當著這些人的麵,做出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獵奇舉動——
    他居然伸手一把將自己腦袋給摘了下來?
    然後隨手丟在旁邊的辦公桌上,剩下沒腦袋的身體則往椅子上一仰,翹著腿,任憑這些人吵鬧,自己也不會去聽,不會發言了,反正就一副擺爛到底,把事情都交給羅伊德來解決。
    接著又在心裏默念道:
    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羅伊德!
    我們聖裁三兄弟,缺了一個都不行!
    我可是一直盼著早點退休,然後去密茲卡托克混日子,把聖裁庭交給你們倆的。
    要是提爾圖斯回不來了,單憑你一個,恐怕拿這些蟲豸真的沒什麽好辦法,哪怕你做了聖者的麵首都不行……
    所以……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我的小老弟!
    ……………………
    羅伊德這邊,在開啟傳送門回去實驗室後,發現這裏已經變回了平日裏單層式的模樣,但卻冷冷清清的,不僅一個人都看不見,之前那些到處紛飛的光幕都看不見了,那些刷得和股票大盤一樣的數據也消停了。
    看來這裏是徹底休假了?
    可等到再過了幾秒,他麵前的空間中就出現一道裂隙,然後從傳送門裏走出來勞倫斯教授。
    此時的老教授已經換下了那頂大大的法師帽和那一身刻板的法師袍,反而是一身沙灘褲加遮陽帽的打扮,手中一邊提著一根釣竿,一手提著一箱魚獲。
    羅伊德下意識的往那魚獲箱裏瞄了一眼。
    哈,幾隻指甲蓋大的小螃蟹和小海螺。
    “你怎麽突然回來了?假期不是還沒結束嗎?”
    老教授看著麵前的羅伊德,有些奇怪的問道。
    “抱歉打擾您休假了,我是為了名譽教授德瑪尼跟你說過的那件事回來的。”
    “嗯?我想起來了,但那不是件小事嗎?以你目前的水準,應該能輕易解決吧?”
    “啊?輕易?”
    “從一處異空間裏撈個人出來而已,有什麽難的?”
    一老一小聊了幾句,各自有些狐疑,然後老教授便先收好手裏的魚竿和魚箱,又把那頂標誌性的大高帽重新戴上,問道:
    “說說看,什麽地方難住你了?”
    羅伊德這便把目前的情況和難點詳細的描述了一番,並沒有顯得很著急。
    借助著時間速差,在學院裏肯定有更多的時間去營救審判長,所以沒必要慌慌張張,何況就以這道題的難度而言,不把問題整清楚弄明白,是絕對解不開的。
    勞倫斯教授很認真的聽完了羅伊德的講述,然後黑著臉,罵了一句:
    “德瑪尼這個死要麵子的老流氓,居然把如此複雜和危險的事項描述得輕描淡寫?”
    “啊???”
    “他聯絡我時,隻說了有人不慎跌入了異空間,問我有沒有辦法解決,卻忽略掉了‘陷阱’‘牢籠’這些關鍵細節。”
    勞倫斯教授氣鼓鼓的說道。
    這下把羅伊德也給整無語了,他雖然知道老大哥多少有點沒譜,卻沒想到居然沒譜到這種地步?
    這種緊要關頭居然還考慮麵子?
    可羅伊德馬上又轉念一想,覺得情況有點怪……
    這完全不應該啊?老大哥對於審判長的安危表達出的關切,肯定不是裝的,是真的急著要救人,哪怕他精神狀態不太好,沾了點瘋,也不可能在這種關鍵時刻草率吧?
    等等!難道是……
    他忽然想到了點什麽,正準備開口發問,卻看見對麵的勞倫斯教授皺起了眉頭,不停的用手按壓著眉心,還反過來問道:
    “你剛才說的那些難點,是什麽來著?再給我說一遍?”
    這番反應,無疑是坐實了羅伊德先前的猜測。
    老大哥與老教授,都在不知不覺間,遭受了【忘卻】的影響!
    這種影響很輕微,也很難察覺到,並且不會影響到受害者固有的記憶,隻是會讓他們在不經意間【忘卻】掉一些小細節。
    而自己之所以還記得很清楚,都是靠著腦中《真實之書》的幫助,先前第一次與這個【忘卻】係的歹徒對線時,就是靠著《真實之書》的幫忙,才得以破解他的陰謀。
    如果沒有自己在,或者自己腦中沒有《真實之書》的話,恐怕也會很快忽略掉這些‘小細節’,然後根本找不到解題辦法。
    很顯然,對麵的歹徒對密茲卡托克和空間技術是有相當程度的了解的,已經提前防範了開傳送門救人這種手段。
    捋了一下思路後,羅伊德連忙說道:
    “教授,對麵的歹徒在用【忘卻】的力量悄然影響您。”
    “嗯,我也意識到了,你先別動,把剛才你提及的那封求援信給我。”
    勞倫斯教授顯然也不是好相與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那封求援信,之前被老大哥連帶著一堆審判長的通信地址,一並都塞給了羅伊德,這會自然也跟著帶進了學院裏,被羅伊德連忙拿了出來。
    勞倫斯教授沒有急著伸手去接,而是給頭上換了一個款式的大高帽,接著又從身上釋放出一股力量,對著那封信進行了一陣衝刷。
    他所釋放的這股力量,讓羅伊德感覺到有幾分熟悉,似曾相識,但是又記不起是在什麽地方見過的了。
    但總之不是常見的那種。
    勞倫斯教授那邊似乎察覺到了羅伊德好奇,主動開口解釋道:
    “這是【寂滅】的力量,我對此涉獵不多,但眼下用來處理這種情況倒是恰到好處,比外麵的【否決】要簡單和直接。”
    說著,他便把這封信處理完畢,然後先換回了原來那頂法師帽,才繼續說道:
    “好了,現在沒問題了,對麵那家夥異常狡猾,在這信上附帶了些許微弱,但異常持久的力量,能在悄無聲息之間影響他人的記憶,如果不是有你提醒,我們恐怕全都意識不到。”
    說罷,他又罵罵咧咧的補充了一句:
    “【忘卻】可真是個讓人惡心的體係,即使在密茲卡托克我也這樣說,它生來就是所有學者的敵人!”
    羅伊德用力點了點頭,非常認同這樣的評價。
    原來這才是對方允許審判長他們往外求援的底氣和理由所在嗎?
    他恐怕不僅僅是打著‘守株待兔’的算盤,很可能會繼續利用這種手段,讓人質們寄出更多的信。
    而被他困住的都是高位大佬,信自然也是寄給各大教團的高層。
    於是他就能在給幾大教團添亂上強度的同時,又悄無聲息的讓【忘卻】的力量蔓延開來,就像是散播一場隱性的瘟疫那般……
    本來【忘卻】體係就因為其特性,極其隱秘,難以察覺,再加上大家又都在為人質的安危擔憂,心頭急切,自然就更難察覺到他的歹毒伎倆。
    要不是有本天然克製他的《真實之書》在,這貨怕是要真的得逞了?
    【忘卻】,人人得而誅之!
    雖然羅伊德沒跟勞倫斯教授說出心裏的想法,但老教授此刻也已經與他形成了默契,當即把身上的沙灘褲也換成了法師長袍,然後咬牙切齒的說道:
    “居然敢在空間係散布【忘卻】?是時候讓這個狂妄的鼠輩感受一下我們的憤怒了!”
    說著,他伸手揮了揮,原本一片安靜的實驗室裏便響起了一陣機器的低沉轟鳴聲,藏起來的光幕一塊塊的再次飛了起來。
    “好了,再跟我說一下你前麵遇見的難題吧,為了以防萬一,最好是用筆或者儀器記錄下來。”
    “好的。”
    羅伊德這便耐心的重塑了一遍先前的問題,然後一邊說,一邊那筆在紙上寫下;勞倫斯教授則是一邊聽,一邊操作那些光幕來進行記錄。
    不過那封信被處理過之後,倒是安全了,不再能散發出【忘卻】的力量,回歸到普通的一封求援信。
    勞倫斯教授自然也就不會莫名其妙的忘掉羅伊德的描述,這便撚著山羊胡說道:
    “嗯,力量確實不強,尚不足以更改紙質記錄,但越是這樣,就越是陰險,因為不知道它在悄然間又讓人忘掉了什麽……”
    接著,他又拿出一本不算厚的手冊遞給羅伊德,吩咐道:
    “這是這裏儀器的操作指南和注意事項,你先自學一下,方便接下來的流程,我則要去給德瑪尼那個老家夥寫封信,提醒他不要再接收任何求援信了!
    如果這種信再多來幾封,我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
    說罷,他便憑空‘變出來’一張飄在空中的寫字台,開始趴在上麵寫信,並在信中闡明利害,提醒風險。
    一邊寫,還在一邊跟羅伊德解釋道:
    “既然此事涉及到【忘卻】,那就不要牽連太多人進來為好,何況這會還是假期,所以接下來就隻有我們兩個來進行測算了,你務必把這手冊好好的看完,一會來幫我打……”
    他本來是想安排羅伊德來給自己打下手的,結果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看見羅伊德已經在輕車熟路的操控起那些光幕,在他麵前環繞成一圈。
    還在略顯興奮的說道:
    “教授,你這裏的設備好帶勁!比我用的那些強多了!”
    “不是……操作手冊你看完了?”
    “對啊,還挺簡單的,又沒多少內容。”
    羅伊德很隨意的答道。
    以他目前高達500點的【認知】,再加上技能的輔助,以及升級過兩次的認知層次,學這點操作流程比學菜譜還快。
    “那教授我先開始了,您慢慢寫信,請務必說服老大……哦不,是德瑪尼大審判長,他這人有時候會陷入那種莫名的固執。”
    羅伊德繼續隨口說著,然後雙手在圍繞身邊的那圈光幕上一陣飛舞,像是電競職業選手一樣,以堪稱華麗的速度,操控著實驗室裏的高端設備,開始進行測算。
    勞倫斯教授看著這一幕,不知怎麽的,不太想寫信了,而是反手又揉起了眉心。
    該不該告訴這家夥,一名正常的研究員,想要熟練掌握這些設備,需要至少一年以上的時間?
    要是遇見笨點的,在實驗室裏混了好幾年,都不太玩得轉這些設備……
    這可是人類文明目前最先進,最複雜的空間儀器啊!
    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隔壁裝備開發科的心血結晶啊?
    勞倫斯教授越想越是頭疼,不由得用力搖了搖頭,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不想了不想了,這貨不是人類!這貨不是人類!
    幸好我沒有真的叫他給我打下手……
    更幸好今天空間係放大假,就我和這個人形生物在……
    勞倫斯教授在心裏慶幸了一番,又決定回頭給實驗室加上一條新規——
    禁止羅伊德擅自動用高端儀器!
    而羅伊德這邊,顯然是沒有注意到教授的異常,而是在全身心的體驗和感受著高端儀器的流暢與絲滑。
    這真是太舒服了!太爽了!簡直就像從2d紙片人升級到3d氪金手遊一樣!
    這才有資格叫計算儀嘛!之前給我的那些都是什麽算盤?
    不過也正是用上了這種高級裝備,才讓羅伊德進一步的發現了對手的狡猾。
    此前是真的有些小瞧他了,那家夥在空間方麵的造詣和理解,明顯不比自己低。
    他對作為牢房的那片異空間,有著不太符合理論知識的掌控度,能讓其化作一條大海中的狡猾海蛇,在各處空間渦流,或是空間紊亂的區域中亂竄,並借此來隱蔽自己,就像是海蛇躲藏在珊瑚礁裏一樣。
    所以羅伊德前麵通過手持設備,才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蹤跡。
    而眼下即使有著高級裝備的幫助,也依舊顯得很棘手和難纏。
    目前所取得的進展有限,隻是大概圈定了那麽一片‘珊瑚礁’的位置,可想要捕捉到其中具體的一條海蛇,還是很麻煩的……
    那既然徒手去抓抓不到,是不是可以轉變下思路,引誘這家夥自己鑽進來?
    羅伊德轉念一想,有了一個不成熟的思路。
    先跟教授探討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