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學術論文’在羅伊德看來，沒有標題，沒有引言，沒有配圖，沒有注解，沒有參考文獻，甚至連署名都沒有，簡直‘三無’到離譜了。
    不僅不知道是什麽人寫的，也不知道出自什麽地方，又是什麽時間寫的？
    關鍵還是讓羅伊德感覺作者的動機不純，居心不良，雖然大部分篇幅都在宣傳‘意識深潛’的危險性，可話裏話外，卻又在悄悄鼓動更多人去進行嚐試，還認為這樣能發掘出真正的寶藏與財富。
    所以說三無論文害人啊！
    羅伊德在心裏罵了一句，進而又聯想到另一個問題——
    為什麽自己在【覲見聖者】的時候，會獲得這樣一篇論文呢？
    該不會……
    是希爾蒂娜寫的吧？
    還是說……這是來自螺旋高塔的黑色部分？
    可那片區域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很像是異空間，那麽獲得的知識應該是空間相關的才對吧？又是怎麽牽扯到這種作死級論文的？
    他還記得，這一抹黑色，還是在跟六麵體雕像對線之後，才忽然冒出來的，當時就以為涉及到空間相關，結果好像並不是這樣？
    羅伊德一頭霧水，很想找個人討論一下，是希爾蒂娜最好了。
    可她眼下應該還忙著和其他聖者開會吧？
    羅伊德最後隻能聳了聳肩，離開了【思維領域】，再拿出懷表看了眼時間。
    馬上要11點了，還是等明早再說吧……
    因為今天是在學院裏入睡，身邊自然沒了艾洛洛，也沒有可愛小學妹，隻有枕頭邊的小奶貓陪著他入眠。
    可羅伊德睡著睡著，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細碎又含糊不清的囈語，像是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一股突如其來的頭疼也隨之襲來，靈感和詭異直覺也瞬間開始敲鑼打鼓，籌備盛宴，讓他猛然一下驚醒了過來。
    接著就聽見麵板發出了提示：
    【叮~癲狂值+5000】
    這是什麽？
    夢？
    恐怕沒那麽簡單……
    羅伊德一陣後怕，又趕快打開麵板檢查了一番。
    狀態依舊是【正常】
    並沒有更多的提示了，就隻有先前那5000點。
    可羅伊德還能清楚的記得，那句囈語其實很短很短，短到就像是人類打聲招呼那樣。
    要不是腦子裏疼了一下，再加上靈感和詭異直覺的及時提醒，讓這囈語再多說上幾句，後果恐怕就不堪設想了……
    在自己睡著的時候，麵板是沒辦法工作的……
    不妙呀……難道我是被什麽狠角色盯上了？
    要在睡夢中殺死我？
    還是我靈感太高了，聽見了某些不該聽見的東西？
    羅伊德越想腦子越亂，心裏也越是不安。
    枕頭邊的小奶貓也被他弄醒了，似乎也察覺到了羅伊德的不安，連忙鑽進他懷裏，不停的賣萌，想要安慰自己的主人。
    這倒是讓羅伊德稍微放鬆了一些，連忙抱起小奶貓用力親了兩口，接著又狠狠的深呼吸幾下，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看了看時間。
    此時才淩晨3點，距離天亮還早。
    可羅伊德卻是心有餘悸，不敢再睡了，連忙拿出了學生手冊，試著給院長那邊發了條信息過去，跟他簡單說了下情況。
    想不到哈茲萊德院長居然很快就回複道：
    “快來我辦公室。”
    羅伊德這便放下小奶貓，讓它繼續睡，自己則趕快開了個傳送門，去到了院長身邊。
    結果剛一落地，就感覺到一陣靈感糾纏了上來，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檢查。
    接著，空氣中突然浮現出一根明晃晃的手電筒，趁著羅伊德不注意就是一通亂晃。
    “唉喲唉喲！瞎了瞎了！”
    “嗯，瞎了就好，說明情況還不錯。”
    院長用如釋重負的口吻說著，又感慨道：
    “還好你醒的夠快，不然……”
    “所以我究竟是遇上什麽了？”
    羅伊德隨手抓來一把椅子，坐在院長的辦公桌前，心有餘悸的問道。
    “一次小概率事件，你在無意間接觸到了某位高層次存在逸散出去的【思維領域】，這可是非常危險的。”
    “高位存在的【思維領域】？我怎麽會撞見這種事？我也沒有進行‘意識深潛’啊？”
    “嗯？你是怎麽知道‘意識深潛’的？”
    羅伊德連忙把今天【覲見聖者】的經過跟院長也說了一番。
    接著便聽見院長用驚詫的語氣反問道：
    “這怎麽可能？
    ‘意識深潛’早在末日之前就被全麵禁止了，相關的文獻記錄絕大部分都被銷毀了，甚至連這個詞本身都被列為了不許提及的禁忌，連我都是接手學院之後，才從過去的絕密文獻裏看見過這個詞。”
    “啊？這……”
    羅伊德感覺自己像是摸了把電門似的，人都麻了。
    “所以我剛才就是在睡夢中，無意識的進行了一次‘意識深潛’？但我根本就不懂這個啊，了解的那點知識，也都是描述其危險性的，讓我對此滿心戒備。”
    “有些東西不一定是要學過才會的，這與天賦，或者本能有關，而你對‘意識深潛’的戒備，反倒是無意間形成了一種對它的關注……”
    院長先解釋了一番，隨即在桌麵上變出來一本文獻記錄，然後翻閱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這是過去輝煌時代留下的，裏麵對‘意識深潛’隻是進行了簡單的描述，算是當年沒被銷毀的那極小一部分吧？
    按照這上麵的簡略描述，‘意識深潛’無疑是一種異常危險的自殺行為，並且可能與潛意識有關，這意味著很多時候，人類是會無意識的做出這種危險的舉動，所以越是關注它，就在潛意識裏留下了越深的印象……
    並且根據我後繼一些暗中調查，發現靈感越高，在超凡之道上進展越快的天才學生，遇見這種事的幾率也就越大。”
    院長的這番話，讓羅伊德回憶起了小奧爾加曾經的勸告。
    那些年紀輕輕，十幾歲出頭就三階四階的絕頂天才，無一例外的全都半路夭折了……
    不出意外的話，有一部分天才就是遇見了先前那種事，然後毫無抵抗的死在了睡夢中。
    自己雖然年紀已經有些大了，都二十歲出頭了，沒想到還是能遇見了這種事？
    而麻煩的地方在於，如此危險的舉動，居然是‘下意識的’，‘無意識的’，也太坑了吧？
    羅伊德隱約感覺到，這個‘意識深潛’所涉及到的危險，就好像一種無形的桎梏和枷鎖，想要對人類進行某種束縛？不讓人類湧現出天才人物？
    不對，這個想法不夠完善，漏洞很多……
    雖然那些急於求成的天才全都夭折了，但還是有更多穩紮穩打的天才好端端的成材了，比如三十多歲就五階的小奧爾加，或者手記裏的年輕時期管家。
    他們也不過就是稍微慢了一點罷了，要是站在宏大敘事角度來看，這點差勁完全是微乎其微的。
    那這會不會並非是什麽枷鎖和限製，而是某種篩選？
    羅伊德正在發散著思維，卻聽見院長低聲提醒道：
    “不要多想，不要多問。”
    羅伊德不由得打了個激靈，連忙收束回思緒。
    好險，差點陷進去了！
    羅伊德一陣心有餘悸，像這種涉及到潛意識領域的事，往往想的越多，遇見的概率自然也就越大。
    “那我以後該怎麽辦？難道一直不睡覺嗎？”
    他連忙問道。
    “不至於不至於，雖然這確實很危險，但也不是百分百致死，也不是每次入睡都會遇見。”
    哈茲萊德院長先是安慰了一番，又伸手在桌麵上劃拉了一下，變出來一張表格，繼續說道：
    “實際上，你也不是第一個在學院裏遇見這種事是學生了，在你之前也出現過不少，但最終因此送命或者墜入癲狂的，還不到百位數，僅僅占據了七成的比例。”
    “多少？！”
    “七成……你別嫌少，對比起危險性，三成的生還率已經很高了吧？何況這本身也是小概率事件。”
    “呃……客觀來說好像確實如此……但萬一我哪天變成了那七成了怎麽辦？”
    羅伊德還是很擔心的追問道。
    院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散出了些許靈感，再次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接著又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你是不是已經跟希爾蒂娜住在一起了？每天晚上都是同床共枕？”
    “沒有！！！沒有！！！沒有！！！”
    羅伊德一下子站了起來，又連連擺手，趕快解釋道：
    “我一向都是矜持內斂的保守青年，沒有那麽大膽。”
    “嗯？那就很奇怪了……”
    院長那副看不見的身形擺出一副揉下巴的姿勢，然後又問道：
    “那伱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跟0-266膩在一起？”
    這……他怎麽知道的？
    羅伊德一下子有些慌了，有一種渣男腳踏兩條船，結果被嶽父抓個正著的尷尬。
    他連忙強行辯解道：
    “也……也沒有，我每天晚上都在自己家裏的，我姐姐可以替我作證……您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這與我們的話題無關吧？”
    “不是無關，而是密切相關。”
    院長的語氣裏多了幾分好笑的口吻，似乎是看穿了羅伊德的偽裝，但是又沒有戳破，而是轉口說道：
    “你目前的靈力、靈感，已經和六階差不多了，位階也不算差，同時涉足三體係，還還能做到一個四階一個三階一個剛入門，已經是匪夷所思的速度，超越了過往所有的記錄……
    所以你的天賦，不能說是很好，隻能說是空前絕後般的優秀了。”
    院長說到這裏時，稍微頓了頓，讓羅伊德心裏隨之一緊，連忙思索著該怎麽解釋自己的優秀，又該怎樣讓院長相信這全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拚搏，而不是開了掛。
    結果院長根本沒有深究，反而連借口都幫他找好了：
    “當然，這對你來說，其實也正常，要是放在過去那個輝煌時代，也就比當年那些【璀璨黃金】稍微強了一點點……
    所以按照你的優秀，應該在更早就遇見‘意識深潛’才合理，但你今天才遇見，有很大原因就是來自聖者的注視與庇護，這是預防‘意識深潛’的最佳方式。
    當然，這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注視，更是那種更親密更信任的才行，就像你與希爾蒂娜的關係一樣。”
    聽完這番解釋，羅伊德算是弄明白了。
    原來自己每天晚上跑去把玩艾洛洛，反而是在無意間保護了自己？
    而在學院這邊，好像希爾蒂娜會時不時跑自己床上‘偷吃’？
    再加上這本身也是小概率事件，自己更是聽都沒聽說‘意識深潛’，所以也是直到今天才趕上。
    而以此展開繼續聯想的話，這種事果然比起‘桎梏’，更像是‘篩選’一些？
    因為自己已經被一位聖者選中了，所以就不會再被別人‘橫刀奪愛’？
    羅伊德隻是簡單的聯想了一番，也沒敢繼續深入，嘴上則繼續問道：
    “那……我以後該怎麽預防這種事？總不能真的天天跟希爾蒂娜在一塊吧？不太好吧？”
    “你們盡快結婚不就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嗎？這樣我也能安心了……”
    “不行不行！她可是聖者啊，我才四階小菜鳥，差距太大了……”
    “好像也是……實力地位差距太大，容易引發感情不睦，何況希爾蒂娜已經無法履行一位正常妻子的責任了，更是容易引發諸多矛盾……”
    羅伊德挺好奇的，想問問什麽是‘正常妻子的責任’？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院長繼續補充道：
    “那要不你搬去精神病院去住？我可以幫你安排一個特護病房，應該還是挺安全的。”
    不是……誰沒事去住精神病院啊？我又沒瘋……
    羅伊德腹誹了一句，又問道。
    “呃……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可以用學分去醫學係那邊換一些助眠用的藥劑，這樣能讓你進入深層睡眠狀態，把大腦的活躍降到最低，應該能有效降低概率吧？”
    不是……誰沒事吃藥啊？我又沒病……
    羅伊德也是有點想哭，隻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我記得有些儀軌，或者熏香，也有助眠的效果，用這個代替行不行？”
    “理論上來說應該沒問題的，工程係那邊也有類似的裝備，你可以去問問看。”
    院長說著，又轉口勸道：
    “不過這種方式，終究還是不如有位聖者在身邊來得穩妥……”
    “嗯，我知道的，但希爾蒂娜是大家的聖者，我還是不想讓她為我操心太多。”
    院長稍微沉默了片刻，答道：
    “你有這樣的想法倒是很好，隻是……唉~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就不多管了，總之你也不必太擔心，這種無意識的‘意識深潛’，終究隻是小概率事件。
    何況你第一次遭遇，就成功的靠自己醒了過來，這可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緊張太在意，那樣反而會增大概率。”
    “嗯，好吧，我明白了。”
    羅伊德點了點頭，又跟著提出了一個之前的問題：
    “那這種‘意識深潛’相關的知識，按您的說法，應該是絕大部分都被銷毀了才對？我又是如何學到的？”
    “這個……你隻能問問希爾蒂娜了，畢竟是在覲見她的過程中發生的事，而我對你的【思維領域】也遠不如她那麽了解。”
    “好吧……”
    羅伊德點了點頭，又很大膽的問道：
    “那既然在覲見過程中遇見的，會不會是……”
    “那不可能，希爾蒂娜對這個‘意識深潛’也沒多少了解，畢竟連我知道的都不多。”
    ……………………
    就這樣，羅伊德算是有驚無險的過了這一關，又重新回了宿舍。
    但眼下睡肯定是睡不著了，索性就想著刷會學生手冊吧。
    可恰好此時，他感覺到自己的【投影】變得有些躁動不安，想要透體而出的樣子。
    羅伊德連忙釋放出【投影】，然後就看見自己傾國傾城的青梅竹馬來到了自己身邊。
    “嗯？你怎麽沒睡？”
    希爾蒂娜有些奇怪的問道。
    羅伊德這便把先前【覲見聖者】的經過，以及後來‘意識深潛’的事跟她說了一遍。
    可希爾蒂娜的反應卻有點奇怪：
    “呀？你居然現在才遇見？我還以為你會更早時候遇見呢，看來你的運氣還挺不錯？”
    比起哈茲萊德院長，肯定還是希爾蒂娜對羅伊德的狀況更加了解一些，早就猜到他會遇見這種事了。
    但是也沒有提醒……
    好吧，這種事提醒了反而不如不提醒……
    “所以我很奇怪，那段知識究竟是怎麽來的？”
    羅伊德眼下顯然是更加在意自己【思維領域】的異常。
    這一次獲得的知識是危險的‘意識深潛’，那下一次呢？會不會直接把什麽很恐怖的玩意塞進自己大腦裏？
    希爾蒂娜對這個問題倒是很上心，這便撚著自己下巴思考了好一會，可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抱歉~羅伊德，我也不清楚，因為每個人的【思維領域】都太私密了，我也隻能盡量的保護好你，這次也是都怪我不好，忙著去跟那幾個家夥爭辯，都顧不上你了。”
    說著，她又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撒嬌般的晃了晃羅伊德的胳膊，又小聲說道：
    “以後每天我都陪你一起睡好不好？這樣就不用擔心遇上這種事了。”
    羅伊德則是撓了撓頭，訕笑著說道：
    “啊哈哈……這倒是不用，我自己應付得來，畢竟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要依賴你，那以後遇見更棘手的事怎麽辦？你是聖者，不能為我一個人付出太多精力。”
    “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但你不會是想著以此為借口，然後偷偷去找歡愉之城那個小丫頭吧？”
    “怎麽可能呢？我每天晚上肯定都住自己家裏的，我姐姐伊芙蘿爾可以作證！”
    “這倒也是……”
    希爾蒂娜點了點頭，可臉上卻還是一副狐疑的神色。
    羅伊德生怕她繼續追問，連忙岔開了話題：
    “對了，你和其他幾位聖者商量得怎麽樣了？有辦法處理外麵的異變嗎？”
    說起這個，希爾蒂娜頓時輕鬆的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結果出乎預料的不錯，拜爾的精神狀態恢複了很多，可以給出很多有效的建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