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說的，不知道是也有人這麽粗暴的對待他。
    還是也有人這樣，曾經施以援手，救過他。
    那一瞬，恍惚中有什麽畫麵襲來，占據了沈朝惜的眼睛。
    她腦海中仿佛回想起很多年發生的一件事。
    這一幕，讓沈朝惜想到了小時候，有人拿實驗刀抵在小男孩的脖頸上，壓在窗口，被沈朝惜救了。
    “姐姐。”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喊她。
    而且那時候的小男孩眉眼清澈，純淨，他身上還穿著那件藏青色的校服，很有朝氣。
    即使是被打得臉上都是淤青的傷痕，他也還是在皺眉中，拿他的信賴去依賴了一個人。
    他喊她姐姐，不是因為她比他年紀要大多少，而是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是她救了他。
    他還在跟沈朝惜說：“在那個黑暗的實驗室，所有人都是那個瘋何博士研究的工具，他也不例外。”
    “所以他掙紮，反抗，卻被那些人粗暴的對待，打了他好幾頓，可小男孩知道反抗他們。”
    “反抗的結果，就是被人拿實驗刀抵著喉嚨，壓在窗口，瀕臨死亡的命運。”
    那時候他的嘴角都是血，眼睛已經淤青，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可那時候有一個人，跟他同樣被抓來這裏的人。
    出現在那個地方，在那些人粗暴折磨他的時候，她救了他，“她還說別怕。”
    “我會保護你的。”沈朝惜的聲音至今，都好像還在他耳邊，一次次的回想。
    少年也同時在嘴裏呢喃著，他的聲音很輕，仿佛這寒冷的黑夜裏的一陣風就能把他吹掉下去。
    就跟小時候一樣的。
    如果那時候沈朝惜沒有出手救他的話。
    他是不是就會掉下去？
    還是被那些人的實驗刀劃破脖頸，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他活下來了。
    他跟沈朝惜在一起，他以為他能走掉的。
    跟沈朝惜一起逃出來。
    但是結果，並沒有如願。
    這讓沈朝惜想起了多年前發生的事。
    在她不到十二歲的時候，在國外遇到的一個犯罪組織，一個違法的實驗室。
    那裏麵關了很多的小孩，還有一些稍大些的人。
    她當時出去闖，磨煉自己，不小心也落入了那個犯罪的地方。
    隻是她跟那些實驗室裏被抓來關著的人不一樣。
    那些孩子幾乎沒有反抗的能力，就像小男孩一樣，跟他們反抗倔強的結果。
    就是可能麵臨著那些人的粗暴虐待，或是實在打不老實了，就殺掉。
    可沈朝惜在等，她等到了機會，解決了那裏的一部分逃了出去。
    她還把那個實驗室給毀了。
    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她眉心皺著，看著手下掐著脖頸摁在窗台上的少年，忽然，眼睛就黯淡了下來。
    他還在笑。
    笑著，卻有眼淚掉下來。
    “姐姐。”
    “我等你好久了。”
    可你都沒有來。
    他在心裏想著。
    再次重逢，是在A國的國際會議上。
    她那樣明媚，耀眼，出現在他的世界裏。
    就好像，他這些年來花盡力氣想要找到的人。
    有朝一日出現在他的眼前。
    卻見麵，跟他不熟。
    看著眼前的少年，忽是，沈朝惜皺著眉，緩緩地那張蒼白的臉，竟然有了一絲的懈怠。
    她手裏勁放輕，慢慢地鬆開了少年。
    他那張蒼白的臉，抵在窗台上，漸漸地恢複了片刻的血色。
    他依舊在笑看著她。
    那笑，太涼薄，悲慘，映在了沈朝惜的眼睛裏。
    不知不覺中，沈朝惜隻覺得內心，好像缺失了什麽。
    她看著他，竟然無法下手了。
    “姐姐，C12研究計劃的所有內容，在你的郵箱裏。”
    包括這些年來，A國天龍集團背後所有的犯罪資料，他也一並發給了她。
    沈朝惜他們拿到的那些，還不是完整的內容，隻是在實驗室裏儲存的一部分。
    而從小時候到現在，所有的實驗數據內容，全都被少年放在了那一個文件裏。
    發給了沈朝惜。
    就在今晚。
    在她到來以前。
    廢棄發電站的大樓，從地麵下根基開始搖晃。
    “姐姐，快走吧，否則來不及了。”
    忽的，少年看著她笑著，倏然伸手，推了她一把，借著一股莫名強大的勁兒。
    他整個人失去支撐，從水泥窗台上，就要往下倒去。
    對於少年來說，她是他在黑暗中伸出援手，露出的一抹天光。
    而後來，她成了他世界裏唯一僅剩最信賴的人。
    可是她的世界裏，卻沒有他的存在了。
    那她應該……不需要他了吧？
    接著。
    轟然的一聲，海水膨脹，在地麵下發生了劇烈的顫動。
    ……
    因為當時整個地下實驗基地裏，包括沈朝惜從海水裏上去的時候，當時那裏麵已經沒有人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後麵發生了什麽。
    再後來，實驗基地裏發生爆炸，大樓一震，就好像天地間都被火光包圍了。
    火海燃燒。
    ……
    深夜的國際酒店，燈光敞亮的客廳裏，陸雲洲將文件都整理好，他抬頭，看了眼主臥的方向。
    沈朝惜還沒有出來。
    陸雲洲放下手裏的工作，他眉心皺著，似乎是有些擔心。
    於是他起身，朝著主臥走去。
    但是就在陸雲洲推開主臥的房門，他走進去的時候，臥室裏很安靜。
    在主臥的大床上，左側放著沈朝惜的手機，隻見手機屏幕上亮了一會兒，上麵顯示十幾個未接電話。
    就連浴室裏都沒有聲音，陸雲洲皺著眉，他臉色有些冷漠，卻不知道想到什麽。
    陸雲洲喉結一滾，他漆黑的眸，倏然看向了浴室的方向。
    不好。
    陸雲洲緊張的神情，他立即上前，衝到了浴室裏麵。
    整個浴室裏，水霧彌漫著，此刻的這裏麵溫度很高。
    他進來一眼就看到沈朝惜靠在浴缸裏，她雙眸微闔著，濃密的長睫低垂，似乎是睡著了。
    那白皙的肌膚，暴露在空氣裏，可是她卻沒有動靜。
    “朝朝。”
    陸雲洲上前，俯身下來，拿了件幹淨的衣服蓋住她。
    然後將她抱在了主臥的大床上。
    就看到主臥裏，燈光明亮，映在沈朝惜的那張蒼白的臉上，她的身體依然是冰冷的。
    陸雲洲卻摸到了，滿手的滾熱。
    還有一片濕濡粘稠。
    在黑暗中，沈朝惜一次次的想起來小時候發生的事。
    想到了沈既白出事。
    想到了蕭瀟出事。
    她在睡夢中，眉頭緊鎖。
    陸雲洲守在她身邊，喊來了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