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回蕩在整個臨海市的龍吟聲，重新回到巔峰的龍雀以人類守望軍特級大將的身份，在第三城衛軍的軍事基地裏召開了動員大會，麵向四大軍團一萬三千名軍人，發表了講話。
    戰旗在風中鼓動，陽光下的軍人們宛若鐵鑄。
    他們早已經收到了來自神聖智體網絡的通報，早在半個小時前就已經分成了不同的隊伍，集結在巨大的操場上。
    全副武裝，整裝待發。
    直升機的螺旋槳翼在轟鳴。
    裝甲車的引擎也在低吼。
    飛沙走石，一片肅殺。
    雖然現如今世上足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擁有軍籍，但絕大多數都是覺醒後就不再繼續修行神聖律動的起源界進化者，他們往往在軍部曆練過一段時間以後就會退役轉業，就相當於服個兵役。
    想指望他們去戰鬥，基本是不可能的。
    隻有那些願意奉獻，亦或是懂得富貴險中求的人，才會參與到這種級別的任務裏，但即便如此還是被刷下去了一大半。
    “這次的任務通報想必大家都已經看到了。”
    龍雀站在高台上，他不喜歡穿軍裝，黑色的長風衣在風裏獵獵作響，雪白的襯裏領口散亂，背後是是一柄被白色的繃帶裹起來的巨型武器，看起來頗有些驚悚：“進化者憑借超凡的力量擾亂秩序，這是新紀元開啟以來，始終無法解決的問題。初代神聖君主為了保證世人能夠擁有穩定的生活，強行向神樹索取了巨大的力量。”
    他麵向基地裏黑壓壓的軍人們：“這也就有了如今的五位神聖大祭司，以及坐落在世界各地的祭祀殿，以及異端裁決所的存在。包括在座的各位，實際上都是保證秩序運轉的威懾力。但現在，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試圖挑戰我們維護的秩序。”
    他的聲音不大。
    通過擴音器，回蕩在四麵八方。
    軍隊裏保持著沉默，實際上絕大多數人對這位官複原職的特級大將很陌生，隻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有些人聽說過他的傳聞從而感到敬畏，也有人跟他有生死大仇，心中不忿。
    但無論他們內心的想法是什麽，都唯有服從。
    因為龍雀隻是站在那裏，沸騰的生命能量就宛若海潮般洶湧，他們都能感受到那種恐怖的壓迫感，如海般深沉。
    不，不是海。
    而是燃燒的海！
    “我們的對手是一群名叫巴別塔的異端武裝分子。他們曾經都是軍部的一員，前身是效忠於前代君主的秘密特工部門。暗殺，滲透，顛覆，竊密，爆破，他們精通各種各樣的技能，可以一夜之間顛覆一個國家。對於你們而言，麵對這種對手，會很艱難。”
    龍雀當著全軍的麵給自己點了一個煙，吞吐煙霧：“因此我會一個人去解決巴別塔的高級戰力，至於那些被選中跟我一起走空路的先鋒部隊，到時候就去給支援部隊打先鋒好了。”
    “支援部隊乘坐裝甲車進入往生之地，你們負責用強大的火力掃平一切障礙，無論是異鬼還是異端分子，無差別炮擊。”
    他頓了頓：“後勤部隊至關重要，軍部會為你們開啟一條隱蔽的鐵路。伱們將途經三個城市和七個村鎮，沿著海岸線繞進往生之地。你們負責運輸物資，尤其是食物和藥品。”
    這見鬼的語氣，根本不像是嚴肅的動員大會。
    就像是大家一起去網吧開黑打遊戲。
    帶隊的老大哥安排一下戰術，就準備開幹。
    “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平定往生之地裏的異變，屆時我會攜帶序列003號聖物進入聖山，如果天神複蘇，我就把祂殺掉。如果我和祂同歸於盡，你們負責收尾。如果我被殺了，你們就趕緊跑。”
    龍雀淡淡說道。
    軍隊裏有人不服氣，大聲說道：
    “報告長官，我們也可以跟異端分子戰鬥！”
    “報告長官，我們也可以進入聖山！”
    “報告長官，我們不怕死！”
    龍雀隻用一句話就殺死了這個話題。
    “不怕死和去送死是兩回事。”
    他平靜說道：“你們太弱了。”
    如果換做其他人來說這話，這群驕傲的軍人們必然是不服氣的，但如今他們麵對的是代理大教司，軍區總部的特級大將。
    第九王冠界。
    他們沒有辦法反駁。
    “我們預計將會用七天時間完成這次任務。”
    龍雀擺了擺手：“大家注意安全，盡可能不要死，也不要受傷。我希望你們都能安全地歸來，跟家人一起過個好年。”
    他轉過身，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
    “散會，出發。”
    軍人們以手抵胸，整齊劃一地敬禮。
    伴隨著鍾聲的響起，第七次聖山勘測行動正式開始。
    直升機已經降落在巨大的停機坪上，龍雀頭也不回地登機，黑夜和黎明兩大特種部隊隨行，他們走空路自然會成為最大的目標，也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去麵對巴別塔的異端分子。
    蘇什上將從司令部裏走出來，指揮著麾下的軍人們乘坐高機動的裝甲車從西郊的烏鎮出發，屆時會沿途踏過之前異鬼潮出現的路線前往往生之地，聲勢可謂是相當的浩大。
    “真能裝啊。”
    鹿不二站在飄搖的戰旗下，雙手把玩著手裏的魔方。
    不時抬起眼睛看一眼那家夥離去的背影，忽然間就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到底是在跟怎樣的人相處。
    那是站在這個世界的暴力巔峰的人。
    “鹿哥，你還好意思說，我覺得等你到了第九界的時候，要比他還能裝！”何賽在旁邊吐槽，順便把武器箱遞給了他。
    “這東西真特麽沉重啊，你確定它不會突然炸了吧？如果我的身上也沾上了噬臉蟲的生物信號，明年的今天你就可以來我的墳前祭拜了，記得多燒點紙，我窮怕了！”鹿不二後怕道。
    “炸不了，你能想點陽間的事情嗎？”
    “我現在是有點不太相信你……”
    鹿不二被分配到了支援部隊，作為高級戰力保駕護航，倒是不需要去直麵巴別塔的異端分子，也不用開著裝甲車用重炮在往生之地裏炸異鬼，主要是負責救援和運輸等工作。
    何賽如今已經不屬於軍部的軍人了，現階段他提前完成了轉業，效力於阿卡夏聖教的諾亞機關，嚴格來說算是教會的一員，負責軍隊的後勤工作，會跟他們一起乘坐鐵路進入往生之地。
    “鹿哥，咱們旁邊為什麽沒有人？剛才我還看到好幾個女兵過去，居然從我們身邊繞過去了，我們有這麽嚇人麽？”
    “那肯定是你們機械師臭名昭著。”
    “我怎麽感覺是你惡名遠揚？”
    亂世孤兒在這一站，方圓二十米是沒人的。
    鹿不二如今是軍部的新人王，而且傳聞中還有個來自軍區總部的特級上將的叔叔，他在東方購物廣場爆改往生曲的事情早就傳開了，廢廠街的戰鬥也已經人盡皆知，的確有著赫赫凶名。
    哪怕地底遺跡裏力挽狂瀾，也沒能挽回風評。
    比如尤娜和盧克這對羅素家族的姐弟，剛才從他們這邊經過的時候，都特意繞了一個圈兒，明顯是真的怕了。
    包括羅素家族的軍官們，看到他就打哆嗦。
    至於何賽那就更過分了，這家夥前些天帶頭去城主府的大門口開追悼會，給羅素家族的每個人都打印了一副遺像，還鬧上了新聞。
    搞得網上人人都以為羅素家族壯烈犧牲了。
    羅素家為了辟謠可謂是煞費苦心。
    他們倆站在一起，就特麽是兩個瘟神。
    “諸位，軍事基地門口的大巴集合。”萊曼擔任了這次的隊長，他在高級軍官們的麵前經過，直到看到了那位白發少年的時候，腳步不由得停頓了一下，眼神微微變化。
    “這次我們的任務非常艱巨，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放下之前的成見，一致對外。等到這次任務結束以後，我修複了魂刃，你也打造出屬於你的魂刃，我們再來認真地打一場。”
    他頓了頓：“你是這次的副隊長，我們立場要一致。”
    話裏話外，其實是認可了鹿不二的實力。
    畢竟如今原晴是不在的，鹿不二就是最強的軍官。
    “你確定？”
    鹿不二瞥了他一眼，聳了聳肩：“我也可以等你融合了異鬼術再說，如果你的貢獻分足夠拿到鬼骸的話。”
    萊曼沉默了一秒，深深看了他一眼。
    也沒再說什麽，揮手示意軍官們集合。
    接著把一份文件遞了出去。
    鹿不二接過這份文件，微微一愣。
    等到抵達了軍事基地門口的停車場，剛好就看到了坐在軍用大巴上的大人物們，陣容倒是相當的豪華。
    亞倫和勞爾在車上，朝著他們頷首致意。
    陳璟坐在前排的靠窗位置，挽著一頭深紅色的長發，唇邊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隔著玻璃揮了揮手。
    最令人驚訝的是，亞瑟居然也坐在這裏，這位負責超凡領域的城主通常深居簡出，隻有最近連番遇到生命災害才屢次出麵，明顯已經好幾天沒有合過眼了，似乎是為羅素家操碎了心。
    兄弟會的四家竟然都在這裏。
    夏言老秘書在司機後方坐著，眨了眨眼睛。
    鹿不二心中微動。
    本能的意識到，這可能是龍雀的安排。
    “車上還有兩位大人物。”
    萊曼回頭囑咐了一遍。
    似乎是生怕某人口出狂言。
    鹿不二剛一上車，就感受到了那股威壓，就像是在森林裏閑逛的時候，看到了一頭滿是傷疤的雄獅。
    隻見大巴的後座上，獅虎般威猛的老人睜開眼睛，審視著剛剛上車的年輕人以及他們背後的高級軍官。
    張伯倫大主教守在他的身邊。
    “副教宗大人，這兩位就是目前臨海軍部最優秀的進化者了。萊曼·羅素，羅素家族的長子，今年二十九歲，第四完美界，中校軍銜。鹿不二，姑且可以算是龍雀的家屬，今年十八歲，第三勝利界，少校軍銜。”夏言老秘書的聲音及時的響了起來。
    也把雙方的天賦差距，一語道破。
    “年輕有為。”
    副教宗隻是說了這個四個字，冷厲的眼瞳裏卻有寒芒一閃而過，就像是刀劍一樣迸發出來，森然照人。
    作為跟天神戰鬥過的人，很多人都說他的眼神宛若猛獸，但凡是內心怯懦的人對上他的視線，都會心生畏懼。
    他的眼神，仿佛能夠看穿人心。
    所以很多人都不願意跟他對視。
    龍雀的眼神，實際上也是跟他才練出來的。
    萊曼麵對他的眼神，第一反應是閃避。
    鹿不二就可不管你是誰，天王老子來了隻要不占理都別想在他麵前討便宜，因此他就當沒看見似的，大搖大擺地上車。
    尤其是這還是他夫人不喜歡的人。
    “有意思。”
    副教宗淡淡說道：“龍雀的眼光倒是不錯。”
    “這位畢竟是僅用不到一個月，就從第一界晉升到第三界的超級新人啊，天賦已經超越了當年的龍氏姐弟了。不僅天賦優秀，做事效率也很高，最先發現屍食教蹤跡的人是他，阻止了地底遺跡爆炸的人也是他，揭發了軍部貪汙案的人還是他。”
    張伯倫大主教含笑說道：“這次臨海市的阿爾法計劃，他的貢獻分是最高的，而且提前掌握了異鬼術。您記得白鴿麽？巴別塔的新生代戰力，曾經在那不勒斯戰場上正麵擊敗過您的嫡孫。那個白鴿，也是死在了他的手上。哦對了，這次地底洪水的爆發，還是他冒死力挽狂瀾，拯救了我們軍部的第一天才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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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事基地的停屍房裏，艾月默默站在戰友的裹屍袋麵前，蜷曲的睫毛在燈光下微顫，水潤的眸子如寒潭一般深沉。
    耳垂上的刀劍吊墜，微微顫動。
    因為重傷的緣故，她沒有參加這次的作戰，而是在傷病初愈以後，就立刻趕來了停屍房，看一眼自己的戰友。
    按照黎明特種序列的傳統，他們在哪裏犧牲就會被葬在哪裏。古老的傳說中，戰士的英魂有著能夠對抗世上一切邪祟的力量，他們會帶著死前未完成的遺願，繼續守護著那片土地。
    也就是說，陸銘也會被葬在臨海市。
    不然他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下葬。
    一個孤兒，連自己的家是哪裏都不知道。
    艾月就這麽站著，宛若雕塑一般沉默。
    什麽都沒說。
    良久以後，她挽起自己的白發，扶正了頭頂上的鴨舌帽，又戴上了寬大的墨鏡和口罩，拉上運動裝的拉鏈，轉身離去。
    “那個幕後黑手已經露出了尾巴，從地底遺跡裏活下來的人一定會成為他的目標。無論是小鹿哥哥還是我，應該都會被他想方設法除掉吧？我會保護好他，然後為你報仇的。”
    她輕聲說道：“哪怕脫下這身軍裝也再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