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尤奇，你也是誤入這片濃霧的人嗎？”
    巴基的雙眼重新見到色彩的時候，就見到這麽一個男人的招呼。
    對方戴著白色牛仔帽，綠藻色頭發，身上大衣的兩肩帶著黃色流蘇。
    神情倒是頗為爽朗的樣子。
    “你好。”
    巴基淺笑著回應了句。
    然後從胸口的軍火庫裏取出把手槍。
    拿槍、舉槍，然後扣扳機。
    動作一氣嗬成。
    一指大小的子彈在尤奇的額頭穿過。
    他的身體也踉蹌幾下後倒下，隻是臉上那爽朗的神情還是沒有變化。
    嘴裏還接著喃喃道：“你好.....”
    反而是剛剛睜開眼睛的巴基爬起身來。
    他在一艘陌生帆木船的甲板上。
    濕滑腐朽的木板上不斷傳來黏鼻的味道。
    天色昏暗如水，隻有不遠的船樓那兒掛著一盞套在玻璃罩子裏的油燈。
    油燈火光不是明黃，而是與月色一般的皎潔幽明。
    堪堪照亮了船樓前的甲板地方。
    在甲板的另一側，尤奇的船員在舉行著歡快的派對。
    “船長竟然死了哈哈哈哈。”
    他們指著尤奇的屍體笑得十分歡心。
    一個身材高挑的爆炸頭手托著把小提琴，琴弓在四個弦上來回跳動著。
    “呦吼吼吼~~~呦吼吼~~”
    船員們勾肩搭背地擠在一起，舉著酒杯共同歡唱著一首歡快的船歌。
    還有人倚坐在船樓下，拉著手風琴。
    悠揚歡快的歌聲仿佛一下驅散了此地的黑暗。
    “船長怎麽會死呢，我就是船長呀。”
    巴基的手指順著節拍虛點，輕笑著擠進這個歡快的派對中。
    他們似乎並不怎麽在乎尤奇這個船長。
    聽到巴基的話後，立馬就有人附和道：
    “為新船長幹杯！”
    “幹杯！”
    “....”
    爆炸頭男人的琴弓頓時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更加歡快高昂的旋律讓人發自內心想要沉浸其中。
    巴基的笑聲也很歡快，紅色的唇角仿佛更加明豔。
    他加入進去，舉著酒杯和船員碰杯。
    也不在乎大家認識不過三四秒，就一塊勾肩搭背。
    被他搭著肩膀的船員，在歡快的旋律緩緩分裂。
    猶如被黏連起來的碎瓷瓶，又回到破碎的狀態。
    歡唱的聲音越來越小。
    沒過一會兒。
    甲板隻剩下巴基和掛在船樓上的油燈。
    “哈哈哈，又是一次有趣的派對。”
    巴基的笑容帶著些意猶未盡的味道。
    對甲板上的碎肉塊也全無害怕驚悚的意思。
    反而又牛飲了一口茶色的小麥酒。
    發澀的味道一下滑到胃裏。
    他抬起槍，對著船樓上的油燈開了一槍。
    嘩的一聲。
    玻璃罩子碎了滿地。
    皎白的火光霎時蔓延全船。
    火光裏，黑暗又一次將巴基的視野全部侵占。
    “.....”
    “.....”
    “你好，我叫尤奇，你也是誤入這片濃霧的人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爽朗的聲音又一次把巴基喚醒。
    一切似乎又回到他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
    或者說，被吞入黑影之後的第127次。
    “伱好。”
    巴基的回答和舉動和之前沒有半點區別。
    在歡快歌聲的伴隨下，再一次將船上不知道算不算活著的生物分裂了幹淨。
    然後點碎油燈。
    黑暗再度襲來。
    這不是一個循環的世界，如果巴基肯的話，可以和他們這樣一直歡快的相處下去。
    喝酒、唱歌、嬉鬧...
    不過他自己造了一個循環。
    從他發現，隻要船上的人都死絕，火光吞噬船身，一切就會重來時開始。
    不耐其煩地重複著眼前的一切。
    唯一變化的是他內心一直數著的次數。
    第...146次睜開眼睛。
    巴基和之前一樣，動作利落地打死船長然後加入派對。
    “你為什麽要殺我們？”
    歡快旋律中，他身邊一個卷頭發的船員忽然轉過頭問道。
    “看來遊戲終於進入第二階段了呢。”
    巴基竊笑著沒有回應。
    隻是對方分裂的速度忽然加快了許多。
    那雙驟然從歡快變得空洞的眼睛在三秒左右的時間裏就碎了滿地。
    火光再度吞噬船身。
    .....
    “你不喜歡這裏嗎？”
    當巴基再睜開眼時，尤奇的神情變得冷漠了許多。
    “曾經有人日複一日地做著這樣的夢。”
    眼神空洞的尤奇接著說道。
    “是夢啊.....難怪讓人這麽歡快。”巴基咧笑著，對這樣的變化沒有一點意外。
    “不過我不喜歡做夢。”
    “現實已經足夠滑稽了。”
    巴基重複著之前的動作，舉槍然後扣扳機。
    殺人、放火。
    一如他最擅長的事情。
    .....
    睜開眼。
    尤奇的神情冷漠，還和他保持了六步之外的距離。
    “你不厭煩嗎？”
    他第一次見到這樣不耐煩地反複著一係列動作的人。
    殺人對他來說好像同喝水一樣。
    哪怕是一群完全不相識的，甚至熱情招呼著他的人。
    “厭煩？”巴基摸了摸下巴，像是在認真思考一樣。
    然後又帶著譏笑，“啊啊，睜眼、閉眼，然後再重複這個過程。”
    “我見過的絕大數人生都是這樣的。”
    “為什麽要厭煩？”
    巴基不聲不響地又走到尤奇麵。
    然後舉槍，扣扳機。
    動作行雲流水。
    “殺了他！”
    一側的船員總算不再觀戰了。
    從手風琴上抽出來三四把長劍，一直拉著小提琴的爆炸頭也把琴弓一轉，變成一把鋒利的小刀。
    這是他們的美夢。
    “現在是狂暴階段了。”
    巴基甩甩手，一臉無謂的樣子。
    任由那些刀劍砍在自己的身上。
    “那麽接下來是....”
    他從自己嘴角處拉出一條引線出來。
    手指在上麵輕輕一擦。
    “砰——”
    他的口型和火光同時響起。
    ....
    ....
    “你做了什麽？！”
    又回到原點的尤奇怒著臉，一道道裂痕從他的臉上一直蔓延到船身上，甚至船身之外，幽冷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之中。
    那兒也出現了碎瓷片一樣的裂痕。
    巴基抬起頭，對方氣急敗壞的神情似乎帶給他格外的愉悅，笑容戲謔。
    “我隻是....一直呆在這兒。”
    四分五裂果實出現覺醒後的第一個效果就是。
    與他接觸者，可以被分裂。
    “這怎麽可能！”
    “你怎麽可能脫離我的夢境！”
    “在這兒做夢不好嗎！”
    尤奇還在大聲喊著，但裂痕的蔓延早就無可阻擋。
    嘩啦一聲。
    籠罩四野的黑影霎時成片地碎裂開來。
    巴基跺了下腳，船板上沒有那股濕滑腐朽的味道了。
    還隱約聽到一聲“哞”似的叫聲。
    接天連地的黑影悄然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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