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章）
    這片大陸不可知之地。
    一處天然峽穀底部，厚厚的積雪中獨有一處破落廟宇。
    寺廟中，佛像前一個老和尚盤膝而坐。
    和尚身材枯瘦無肉，老邁傴僂。
    兩個眼眶中已經空洞，雙目盡失。
    涼風透過薄薄的紙糊窗戶吹進屋子裏。
    這和尚便微微地隨著擺動。
    仿佛隻輕輕一碰，這副殘弱的軀體就會倒下。
    任誰也想不到，這個貌似隨時都遊走在生死邊緣的老者。
    就是差點掀翻國家最高秘密科研項目九號所的最強人魃，伽藍和尚。
    廟宇外，一個曼妙的身影緩緩從天空徐徐落下。
    這是一個背上長著四隻雪白羽翅的女人。
    女人在零下幾十度的冰天雪地中，卻赤著雙足，身上也僅僅掛著層薄薄的白紗。
    翩翩然仿若不屬於人間的仙女。
    女人長得花容月貌，仙姿玉色。
    但此刻清朗的嬌容卻顯出一絲陰鬱。
    她輕輕推開寺廟木門…
    “沛沛，你來了。”
    伽藍雖然沒有雙目，但司沛沛還未走進，他便已經知道是女兒來了。
    枯瘦慘白，早已僵化的麵龐上，顯出一抹慈愛。
    “我來了……
    來…來看你死沒死！”
    司沛沛咬咬下嘴唇。
    每次來到這廟宇前，她都會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
    對她來說，麵對父親是極其困難的事。
    血脈相連，沒有任何一個女兒能忍心看著自己的父親，終日承受這樣的人間至苦。
    但
    司沛沛每次真的看見伽藍，就會想起因這個男人而死的母親，想起自己因他而度過的悲慘童年。
    當痛苦的記憶用上心頭，她的‘原諒’，便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伽藍心知肚明，隻是微微一笑。
    -“沛沛，有什麽事，說吧。”
    “你精心設置的七座宇觀，怕是廢了。
    我早和你說過，那些烏合之眾成不了事。”
    -“我自然知道，不過眼下世道，眾生自顧不暇。
    去哪裏還能找到肯和政府作對，又有天賦的人。
    這些廟主都是和我一起，從九號所逃出的實驗體。
    他們心裏有對世界的恨，也有極致的情緒。
    所以才能接受我的魂改之術。
    如果是正常人，反而用不了的。”
    司沛沛：……
    “唉…
    算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那幾個蠢貨應該是中了圈套，現在已經在未央城中。
    但願他們還有些本事，憑借得到的力量，能拿下未央最好。”
    伽藍微微搖頭。
    -“他們成不了。”
    “你怎麽知道？”
    -“從不久前開始，我已經感知不到右眼和左手的存在。
    也就是說，小紅桃應是被人打敗了。”
    “什麽？！”司沛沛驚愕。
    彭春桃劉振河等人暫且放在一邊。
    小紅桃可是得了伽藍親傳的兩大‘神器’。
    紅指甲攻則無所不斬，血鳳凰守則無所不禦。
    這樣的配置，就是放在三歲孩童身上也天下無敵了吧。
    怎麽會敗的啊！
    最讓司沛沛想不通的是，明明有血鳳凰在，小紅桃這無敵的肉身，究竟是怎麽被破開的？
    太好奇了。
    “所以你看！
    用共生之術，給他們配上魃就夠了，幹嘛還把自己的器官移植出去！
    現在好了！
    事情沒辦成，你也落得個殘破！
    高興了！？”
    司沛沛嗔怒，實則是替父親不值。
    伽藍自然聽得出來。
    對於手下人的失敗，他也並沒有顯出多失望或沮喪。
    對伽藍來說，女兒的聲音就是世界上最動聽的樂曲。
    當初，伽藍第一次見到小紅桃的時候。
    這個小姑娘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他立刻聯想起自己的女兒司沛沛。
    伽藍想，也許自己不在沛沛身邊的某些時刻，女兒也會如她一樣無助和害怕吧。
    之後伽藍又發現，小紅桃實在太過膽小。
    無論是人魃或獸魃，都無法使用分魂術與之共生。
    如果不能賦予小紅桃強大的能力，又是身處末世，又是被政府特勤追殺，這孩子一定活不了多久。
    在惻隱之情下，不得已
    伽藍隻能使用解魂術，將小紅桃身上的悲憫全部剝離。
    又將自己身上兩處‘神器’相贈，讓這孩子也能尋得一條活路。
    老和尚也知道這樣做是有違天理的。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陰陽調和才是完整。
    一個正常人，怎麽可以隻有勇敢沒有恐懼，隻有蔑視沒有敬畏。
    這樣的事物，無論是否有生命，都會終歸泯滅。
    “那……
    另一隻呢？”
    司沛沛問道，口吻中不無擔心。
    伽藍微笑，他知道女兒問的是，自己‘送’出去的另一隻左眼，青冥魚。
    “另一隻眼沒事。
    至少到現在為止，我還能感知到它。
    你放心，我知道那家夥對你很重要。
    即便他也敗了，隻要肉身還在，我仍會幫你將他救回來的……”
    “有閑工夫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司沛沛突然慍怒，喝了一聲轉身便走。
    快步邁出幾步，又突然停住，但並未回頭。
    “我會親自去趟未央，替你取回雙目。
    如果血鳳凰和青冥魚回來，你這條命應該還能多堅持些時日吧！”
    說完摔門而去。
    伽藍和尚原地不動，但早已幹涸空洞的眼眶中。
    似有隱隱淚光。
    ·
    未央城。
    麗晶酒店內。
    一場血腥的廝殺已經進行了十多分鍾。
    陳凡左手砍刀，右手沙鷹，冷熱兵器一起招呼，還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的身上身下早已沾滿血汙，周圍地上牆麵也都是零零散散的碎肉。
    當然，這些血和肉都不是他的。
    而是他的對手，那個人魃八尺女的。
    八尺女早已被陳凡打得渾身破爛，血肉模糊。
    從場麵上看，這是場實力一邊倒的廝殺。
    陳凡完勝。
    但隻有正在場中搏殺的陳凡自己知道，情況越來越不對勁了。
    這八尺女，論力量不如侏儒的力魃。
    論速度不如劉振河的速魃。
    論防禦力，當然也不如小紅桃的金剛不壞之身。
    可
    不管怎麽打，不管受到什麽樣的傷害。
    她該受傷受傷，該流血流血，但就是不倒下！
    與這高大女人共生的廟主林飛更意外地駭人。
    從他的反應來看，這貨明明也感受到了傷害帶來的疼痛。
    甚至疼得渾身顫抖，五官扭曲，滿地打滾。
    可每次又能從地上站起來。
    臉上還一副剛做完泰式按摩的舒爽表情。
    “啊~啊~啊~
    嘿嘿嘿嘿~~~
    好舒服~
    請再狠一些，還不夠~
    這痛楚還不夠啊~~~~~”
    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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