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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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混混們一如往常地到店中來閑逛。
    方平喜早已習以為常,加上還有其他客人要顧,所以他也沒有多留意他們。
    畢竟在他看來,這幾個人要順幾樣東西也無所謂,就當是交保護費了。
    但是這次,混混隻待了短短十來分鍾,買了條巧克力就走了。
    方平喜一時還有些詫異,但店中的忙碌讓他沒有多想。
    然而,下午的時候,四五名治安員上門來。
    為首一人臉色嚴肅,“我們懷疑你這裏是個藏毒窩點,現在配合我們調查!”
    方平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治安員可不多跟他解釋,直接開始搜索。
    動作粗暴地將他的貨品搞得一塌糊塗,還把他的貨架推倒了。
    方平喜叫苦不迭,這不知要收拾多久。
    而且他們的陣勢搞得這麽大,街坊鄰居還以為他犯了什麽罪呢,以後怕是再來買東西都得掂量一下。
    就在他還想著,怎麽消除掉治安員搜查的影響時,為首的那名治安員走到了他的麵前。
    他手裏攥著一個透明的封口袋,裏麵用紙團層層疊疊地包著什麽。
    治安員在櫃台上打開封口袋和紙團,隻見裏麵包著一些白色的晶體。
    一名治安員拿著一台儀器上前一測,儀器滴滴作響。
    為首治安員看向方平喜,“現在你沒什麽好說的了吧?跟我們回警局!”
    方平喜急忙辯解道“這肯定有什麽誤會!是有人在栽贓我!”
    “我生意那麽好,哪裏需要賣這玩意!”
    治安員冷笑,“還想抵賴!你以為我們會平白無故來查你嗎?”
    “從街角的監控看到,常有一夥混混到你的店中,一待就是半個小時起步,每天都要來七八趟!”
    “那夥混混據我們的調查,都曾涉嫌交易違禁藥物!”
    治安員質問道“你告訴我,買個東西會在你店中逗留這麽久嗎?”
    方平喜愕然瞪大眼睛,他從未想過,那些混混在他店中閑逛,竟然是為了這種事情。
    他痛恨自己貪便宜,沒有在店中安監控,現在百口莫辯了。
    “現在人贓俱獲,你也沒什麽好辯解的!走吧!”治安員蓋棺定論道。
    於是方平喜被押送著走出店門,看著治安員們查封了自己的店鋪。
    他在坐上治安車之前,街道轉角處的另一家便利店的老板走出來看他,臉上掛著陰測測的笑。
    那一瞬間,方平喜產生了明悟。
    “長官!一定是那個家夥陷害……”他激動地用被鐐銬鎖上的雙手指向那個老板,身體也激動地側動。
    “嘭!”他被治安員一執勤棍捅在腰眼上,痛得齜牙咧嘴。
    治安員拉著他的頭發,把他按進車裏。
    嘴中還喝道“給我老實點!你小子還想襲擊治安員嗎?”
    方平喜還痛得麵目扭曲,壓根沒氣力反駁,隻能被治安員關進了車裏。
    而後他被送到了治安所,無論他如何宣稱自己是冤枉的,治安員們都毫不理會。
    他們輪著班審問方平喜,用強烈的燈光照射他,不讓他睡覺,三四個小時才給一口水喝。
    方平喜被逼得忍無可忍,失控地對治安員大叫,結果立即引來了他們的毒打。
    他們毒打的方式很有技巧,會先把一本書墊在方平喜的身上,然後再用執勤棍抽打。
    這樣一來,根本不會在他身上留下傷痕。
    就這樣,在苦熬五天後,方平喜再也扛不住了,說他什麽都招了。
    治安員們這才露出笑容。
    他們給他指了條“明路”,反正目前也沒抓到方平喜的下家,那他們也能以方平喜吸食違禁藥物的罪名結案。
    但是在這過程中,需要一些打點,所以要方平喜給一筆錢。
    方平喜無法反抗,隻得將自己好不容易攢下的積蓄給了治安員。
    而後他被送到戒藥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幹什麽,但是按照規定,他得在那待滿三個月才能被釋放。
    等到三個月後他出來,一切早已改變。
    他租住的房子,因為他三個月沒交房租,已經搬進去了新的住戶。
    他的店鋪房東聽說了他被抓進去的事,說什麽也不肯再把房子租給他了。
    方平喜沒轍,隻好求房東容他幾天,讓他把店裏的貨物轉走。
    房東隻給了他兩天時間,但就兩天時間他上哪去想辦法?
    就在他愁眉不展之時,轉角處的便利店老板上門來,神情高傲地問方平喜的貨賣不賣。
    方平喜看著他那副樣子,怒火中燒,但是那五天魔鬼般的審訊已經讓他的脊梁徹底癱軟了。
    他捏著鼻子把貨以很低的價格出給了老板,自己揣著貨款,找了家賓館暫住。
    而後他每天深居簡出,餓了就叫客房服務,困了倒頭就睡。
    就這樣,沒日沒夜看著電視,靠酒精麻痹自己。
    他覺得一切都很荒謬,明明自己已經那麽努力了,但是最後還是落得這種下場。
    老天爺也許會給一些惡人報應,但是卻杯水車薪。
    因為惡人總是源源不斷地冒出來,而且總是會被他碰到。
    他在酒醉後痛罵姑姑,痛罵治安員,痛罵便利店老板,痛罵整個社會。
    同時也痛罵他自己。
    在痛罵之後,便是潮水般的絕望和悲哀襲來,他往往在喝醉後哭著睡去,又哭著醒來。
    他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
    再之後,他終於迎來了麻木。
    他打定主意,再也不要奮進努力,如果這個世界已經腐爛成這個樣子,那就讓他跟著一起爛掉吧。
    那時手裏的錢已經被揮霍得差不多了,他隻得離開了賓館。
    他在二手市場買了一頂帳篷,到附近的天橋底住下。
    天橋下不止他一個人住著,還有很多無家可歸者,他們主要由年紀大了之後,不願意給兒女添麻煩,流浪在外的老人組成。
    然後還有一些離家出走的小孩和殘障人士。
    他們很包容,很快接納了方平喜這個外來者,讓他在大家附近紮營,告訴他可以在哪接免費的水,偶爾還給他一些食物。
    方平喜麵對他們的好意,不拒絕也不感激,他隻是麻木地活著。
    久而久之,因為他的沉默寡言,無家可歸者們都管他叫啞巴。
    就這樣,啞巴一直住在天橋下,他身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他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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